吾家妖女初长成之莫离

　　杜锦谦找了块平石将莫离放下。
　　“花宸呢？”莫离问他。
　　杜锦谦没回答她，从怀里掏出疗伤的药，绕到她背后给她撒上，一边撒一边道，“这里附近没有水，回去以后最好还是清洗下伤口，再重新上一次药。”想到今天早上花宸还让他在剑上涂上些毒，他在心里为自己捏了把冷汗，还好他当时因为怕刀剑无眼会伤到谁没有真的这么干，不然……谁想会真的碰上这种事。
　　撒在背上的药是花宸特制的，除了能止血愈合伤口，还能缓解掉一些疼痛，莫离稍稍舒了口气，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花宸呢？”
　　杜锦谦这次索性什么话都不说了。
　　他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不对劲，莫离只得回过身面对面问他，“说，花宸他人呢？”
　　杜锦谦看她一眼，“我不知道。”说完继续绕到她背后上药。
　　你这脸哪里像不知道了？！
　　莫离转到另一边继续问他，“他到底去哪了？”
　　杜锦谦无奈看她，“你药还上不上了？”
　　“你告诉我我就乖乖让你上药。”
　　“……”
　　“我可是因为你受的伤，若是没有及时上药最后导致伤口感染留了疤，杜锦谦，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
　　杜锦谦叹了声气，再次绕到她背后，莫离还要再转身，被他两只手固定住了肩膀。
　　“别动。”他道，顿了顿，放开她的肩膀继续往伤口上撒药，边撒边说，“他好像看到了独孤凛，所以，去追他师傅了。”
　　“独孤前辈？”莫离转过身吃惊看他，结果被杜锦谦狠狠瞪了一眼。
　　“你再这样就自己上药。”
　　杜锦谦作势要将手里的瓶子塞给她。
　　莫离吓的忙转回去，“你继续，继续。”
　　开玩笑，她又不是真的想留疤。
　　杜锦谦继续忙手里的活，心里后悔着刚刚早该用这招了。
　　安静并没能维持多久。
　　“独孤前辈真的来了？”
　　“自己师傅花宸总不至于看错的。”
　　“可是慕容昇他们这一路上天水崖碰到毒阵时的反应，看起来并不像是知道独孤前辈会来啊。”若是真的知道毒仙会来，他们也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些“冬梦”就决定下山放弃今天原本的计划。
　　“谁说独孤凛是和慕容昇他们一起来的了。”
　　莫离差点又要转身，好在忍住了，“那他是临时决定来的？还是……他来这里还有别的目的。”
　　“我怎么知道。好了，药上好了，你在这休息一下然后回谷吧，我先回去了。”
　　“……哦。”
　　杜锦谦将手里的药瓶关上收好，走到她面前若有所思看了她一会，叹声气，无奈道，“你如果不想回去就离远点呆着，或者找棵树躲在树后看也行，但千万别来帮任何人的忙，你现在这样子肯定是越帮越忙的。”
　　“……”
　　杜锦谦走后，莫离并没在树林里呆太久。杜锦谦猜的很准，她放心不下他们那边的情势，也放心不下花宸。
　　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丢脸，但她还是把自己好好藏在了树后，用偷看的方式看慕容昇等人和渌澜谷两边的战况。
　　其实就算杜锦谦不这么提议，她自己也会想出这么个法子的。
　　莫离叹口气。
　　后背很疼，她确实不想再这么挨一刀，而且看现在的形势，他们这明显占了上方，暂时应该用不上她去拼命。
　　只是花宸，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深秋的天暗的快，不过才半个多时辰，再抬头望天不知不觉竟已近黄昏，天幕很快凉了下来，身上的寒气也越来越重。
　　莫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凉的惊人，只是不知道这凉意是来自哪一边，手还是脸，若都是，又哪个更凉些。
　　越来越凉的还有她身体里的血液。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大，她不是没想过自己去找花宸，可是，又不知道到哪去找，天水崖不大，但要找个人也没那么简单，何况，她也不确定花宸还在不在天水崖上。
　　有细小点滴落到手上，莫离怔了怔，以为是自己幻觉，直到第二滴落到手背，她才摊平手掌仔细望天，原来真的飘起了细雨。
　　本就荒芜的树林，因为这点点细雨，愈发感觉萧索起来。
　　背后一个身影渐渐走近。
　　莫离心里突突一跳，咬了咬唇握紧手中的软剑，身体依旧维持着望天的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听，直到感觉那人已几乎走到自己背后，才提起剑猛然向后劈去。
　　软剑挥了个空。
　　“是你？”
　　看清来人，她愣了一下。才张嘴说了两个字，下一秒就因为刚才挥剑的幅度太大牵动背上的伤口痛得嘶哑咧嘴起来，手里的剑也差点掉到地上，幸好被一只手及时接住。
　　“给。”
　　待得她脸上的表情恢复正常些，慕容连城才将剑递回给她。
　　“谢谢。”莫离接过他手里的剑，想到自己刚刚骗了他，还捅了他一刀，此时再见，说没尴尬是假的。视线落到他肩下受伤的地方，还好，花宸的金创药确实效果厉害，伤口看上去已经没有再渗血，血应该已经完全止住。
　　心里松了口气。
　　自己和他现在的立场实在不适合在这聊天，莫离抬步打算离开，这里既然不能再躲下去，她还是去找花宸吧。
　　“等等。”
　　慕容连城连追两步拦住她。
　　他们这里离慕容昇和白涟他们并不算远，怕动静太大引来那边众人的注意，莫离只好停下脚步奇怪看他，“慕容公子有何请教？”
　　她脸上的戒备让慕容连城脸上也跟着出现迟疑之色，但他还是问出了口，“你背上的伤是不是刚刚又弄疼了，要不要紧？”
　　莫离愣住，她没想到他还有心思来关心她的伤。
　　“慕容公子，”她神色难辨看着他，半晌，说道，“如果我说这伤是慕容庄主造成的，慕容公子还想关心我的伤吗？”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说这话，但她知道，她想听到的答案绝不是又一句，“对不起。”
　　慕容连城脸上浮现歉疚之色，狭长凤眸深深看着她，若仔细些看，或许还能看到其中若隐若现的矛盾和痛苦。
　　对不起。
　　他居然给了她这么三个字。
　　“慕容连城。”莫离咬牙切齿叫他全名，好气又好笑，“你就那么信我？我骗了你一次又一次，你难道苦头吃的还不够？我说这背上的伤是你爹害的你就替他给我道歉，你难道没有想过，或许我又是在骗你同情，好趁机再给你一刀？”
　　细小的雨渐渐大了起来。
　　不知道是雨水沾了睫毛，还是水汽迷了眼，慕容连城眼中的明灭仿佛被罩上了一层白纱，让人看不真切。
　　莫离只知道他笑了，尽管那笑看着实在不好看，“不是他就好。”
　　“……”
　　她其实有想好更难听的话来断了他的心思，但话到嘴边，终究没忍心说出口。
　　拦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放下。
　　“你并不奇怪我为什么不过一个时辰就能解了你那封住内力的药。”
　　慕容连城这句话是陈述句，并不是疑问句，莫离看着他不说话，既然是陈述句，他肯定已经猜到了大概。
　　果然。
　　顿了片刻，慕容连城继续说道，“你们想必是已经知道了这次的讨伐独孤前辈在里面扮演的角色，但是，会猜到我自小有服药，应该是因为我们这一路上山，你都有在暗处看着吧？就像现在这般，躲在树后。你说那匕首上的药能封我内力四五个时辰，但其实你早已知道，它根本封不了我多久。”
　　莫离看一眼他肩下的伤，唇角勾起嘲讽笑意，“还真没有什么能瞒得过慕容公子。但你别误会，不是我想故意给你放水，只是我身边药只带了那么些，若再多带点，我肯定会全部给你用上的。”
　　一声极轻的叹息。
　　“为何非要逼自己摆出恶人的姿态？”
　　“本非善类，又何来逼这一说。”莫离看一眼手里的剑，将其放到慕容连城颈边，依旧笑得没心没肺，“慕容连城，你是不是认为自己很了解我？那你知道我要过多少人的命吗？知道我几岁开始要人命的吗？你知不知道，玲珑其实本来是另一个人，是我要了她命取而代之。真正的玲珑其实早已经死了，所以不管你看到的玲珑是怎样的，那都是假的，你以为的玲珑的那些好，也都是假的，那不过是我为了骗取你信任假装的。你那么聪明一个人，其实这些心里都清楚的很，却偏偏要自欺欺人，这样有意思吗？”
　　慕容连城沉默看着她，狭长凤眸中明明已经惊涛骇浪，他却依旧只是定定看着她。
　　唯有拦着她的那只手，握成了拳。
　　莫离只当什么都没看到，收回剑，“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要把你困在山下，好，我告诉你，因为我确实需要拖延时间，让其他人尽快赶来。但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不能让你和你爹一起合起来对付涟哥哥，那样对他不公平。独孤前辈一心要你和涟哥哥拼个你死我活，我不能随他的意。”
　　慕容连城听出了不对劲，“独孤前辈为何要我和……白涟拼个你死我活？”
　　“你真猜不到？”莫离看着他，冷笑，“是啊，你怎么会想得到你那老爹在和你娘成亲之前就有了一个孩子呢。我之前说的慕容庄主和洛清秋的事并不是胡说，只是那孩子并不是我。”
　　慕容连城不可置信看向树林外那抹白色身影，久久，收回视线苦笑问她，“这是不是你又一个谎话？”
　　有这样一个爹，其实慕容连城同样是可怜之人。
　　莫离在心里叹口气，别开了眼，“是不是在于你自己的决定。”
　　话说完，绕过他，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她还要去找花宸。
　　这次，身后的人没有再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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