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灯火：由便利店开始

　　第八十三章高墙之内

　　日升基地的核心指挥区，与外围的破败嘈杂仿佛是兩個世界。厚重的隔音墙壁将一切杂音过滤，只留下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红木打造的椭圆形会议桌光可鉴人，映照着顶端柔和却不失明亮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高级烟草的醇香。

　　指挥官高震坐在主位，指间夹着一支特供的卷烟，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脸上深刻的皱纹和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面前摆放着几份报告，最上面一份，正是关于与二号安全区首次贸易的详细评估。

　　“……综上所述，”情报主管周启明扶了扶眼镜，语气平稳地总结道，“对方如期交付了所有约定的食物和药品，品质……远超我们的预期。包装统一，生产日期标注清晰，几乎看不到末世生产的粗糙感。尤其是压缩干粮，能量配比和口感，都优于我们自己的生产线。”

　　坐在高震左侧的，是异能者作战部队总负责人岳擎天。他体型魁梧，即使坐着也像一座铁塔，闻言冷哼一声，声音洪亮地打破了会议室略显沉闷的气氛：“哼，看来这帮老鼠不但会打洞，还挺会过日子。老高，这更说明他们手里有好东西！光是这些吃的，就够让人眼红了！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搞什么贸易，直接派兵压过去，把他们的技术和管理人员‘请’回来，什么都是我们的！”

　　“岳将军，稍安勿躁。”坐在高震右侧的王参谋长缓缓开口，他年纪与高震相仿，气质却更为沉静，“武力是最后的选择，而非首选。你也看到了，他们交付物资的效率和品质，背后体现的组织能力和技术储备不容小觑。更别提，我们的人回报，他们的军队训练有素，纪律严明，那能量屏障更是闻所未闻。贸然动手，胜负难料，就算赢了，我们也必然元气大伤。别忘了，北边的尸潮可还没完全平息，西边的变异体群落也在蠢蠢欲动。”

　　“那难道就看着他们在我们眼皮底下坐大？”岳擎天不满地拍了下桌子，“这次他们要零件，我们给了燃油！下次他们要是要机床，我们是不是要把兵工厂也搬过去？这他妈到底是贸易还是资敌！”

　　高震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让他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老王，你怎么看这次零件交易？他们给的清单，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王参谋长拿起另一份文件：“清单上的零件都是基础工程机械配件，不涉及军事敏感技术。但值得注意的是，他们提供的零件加工精度很高，尤其是轴承和齿轮，光洁度和公差控制，甚至超过了我们一些老旧生产线产出的产品。这进一步印证了，他们背后要么有完整且精密的工业体系支撑，要么就有稳定获取高精度工业品的渠道。”

　　他顿了顿，看向周启明：“启明，你接触得多，对他们那个负责后勤的年轻人，印象如何？”

　　周启明立刻回答：“名叫韩远，很年轻，但异常沉稳。话不多，做事却极其仔细。我们尝试性的几次……闲聊，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挡了回来。他身边那个叫李慕雪的女孩，还有几个同伴，也都口风很紧。看起来，他们对我们戒心很重。”

　　“戒心重是正常的。”高震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换做是我们，突然冒出个强大的邻居，也会如此。他们越是这样谨慎，越说明其内部管理严密，也越证明其价值。”他掐灭了烟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贸易，要继续。不仅要继续，还要加大力度。”

　　岳擎天瞪大了眼睛，刚要反驳，却被高震抬手制止。

　　“我们要的，不仅仅是那点食物和药品。”高震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我们要通过贸易，摸清他们的物资上限、技术偏向，甚至他们的运转模式。看看他们到底能拿出多少好东西，看看他们对各类资源的需求优先级。同时，贸易线就是我们的情报线。这次零件换燃油，下次呢？我们可以用他们急需的化工原料、或者稀有合金，去换更敏感的东西，或者……换取我们的人进入他们核心区域进行‘技术交流’的机会。”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温水煮青蛙，比一刀砍下去，更有效，也更稳妥。在弄清楚那层能量屏障的底细和那支军队的真正实力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是愚蠢的。让侦察部门加紧工作，我要知道他们铁路的运输频率，护卫力量，以及……那个十八和司徒铮，更多的信息。”

　　会议在一种表面共识、内里却各怀心思的氛围中结束。岳擎天脸色不虞地率先离开，王参谋长则留下与高震低声商讨着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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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在日升基地那高耸的、布满了锈迹和修补痕迹的水泥围墙之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与二号安全区那种虽然初建却秩序井然、充满希望的氛围不同，日升基地更像是一个庞大而疲惫的巨兽。空气中永远混杂着劣质燃料的刺鼻气味、人群聚集的汗臭、以及角落里隐约传来的排泄物骚味。

　　这里是普通幸存者的居住区——一片由旧时代厂房、仓库和密密麻麻自行搭建的窝棚混杂而成的区域。街道狭窄而泥泞，污水横流。人们穿着打满补丁、看不出原色的衣服，脸上大多带着麻木与疲惫。他们像工蚁一样，在特定的时间被驱赶着前往各个工作岗位：修复围墙、清理垃圾、在昏暗的地下工厂里操作着老旧的机器、或者前往基地控制的、辐射超标的危险区域进行物资回收。

　　他们的食物配给，是每天固定发放的、味道寡淡如同嚼蜡的营养液和一小块能硌掉牙的压缩饼干。仅能维持最基本的生存，想要多一点，那就需要完成远超基础定额的工作，赚取微薄的贡献点去兑换，要么就去黑市，用可能捡到的、或者偷偷藏匿的物资去交换，而那里，充斥着欺骗与暴力。

　　一个穿着破旧工装、脸上沾满油污的中年男人，拖着沉重的步伐从轰鸣的零件加工厂里走出来。他叫老吴，曾经是某个机械厂的高级技工，如今只是日升基地无数“生产单元”中的一个。他今天的任务是手动打磨五十个金属零件，粗糙的砂纸早已将他的手指磨得血肉模糊，简单的包扎下依旧渗着血丝。

　　他拿着刚刚领到的、今天份额的营养液和饼干，走到角落里蹲下，拧开盖子，机械地吞咽着那粘稠的液体。味道令人作呕，但他必须吃下去，这是他明天还能爬起来去工作的能量来源。他抬头望了望远处核心区那几栋灯火通明、据说还有新鲜蔬菜供应的大楼，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认命。

　　在这里，普通人活着，仅仅是为了不被饿死，为了不被管理者以“浪费资源”为由扔出基地。尊严？那是只有异能者和高级军官才配拥有的奢侈品。

　　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靠近老吴，是他同一个工棚的少年，名叫小豆子，才十五六岁，面黄肌瘦。
　　“吴叔，”小豆子声音沙哑，带着渴望，“我听说……北边新来的那个安全区，干活能吃饱饭，还有肉吃……是真的吗？”

　　老吴浑浊的眼睛动了动，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呵斥道：“别瞎打听！让人听见，没好果子吃！”他顿了顿，看着少年那渴望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声音缓和了些，“那些传言……当不得真。这世道，哪有什么天堂。老老实实干活，能活一天是一天。”

　　小豆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问，但那双眼睛里，一丝微弱的光，却并未完全熄灭。流言像风一样，是挡不住的。关于北边那个神秘安全区的传闻，虽然被官方刻意压制，但依旧在底层幸存者中悄悄流传——那里没有鞭打和克扣，那里食物充足，那里……能像人一样活着。

　　这流言，对于日升基地的高层而言，或许比二号安全区的能量屏障，更具威胁。

　　高震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片庞大而沉重的基地。灯火蔓延至视野尽头，但其中蕴含的，不是希望，而是维持运转所必须消耗的、巨大的能量与……潜在的、一触即发的危机。

　　他拿起内部通讯器，沉声道：“通知后勤部，下个季度的营养液，再降低百分之五的蛋白质含量。另外，加强巡逻，尤其是靠近北面围墙的区域，发现传播谣言、煽动不安者，按扰乱秩序罪处理，绝不姑息。”

　　他放下通讯器，目光再次投向北方那片黑暗的、却被情报标注为“二号安全区”的区域。

　　贸易要继续，情报要收集，内部的稳定，更要牢牢掌控。

　　这场博弈，他输不起。日升基地三十五万人的担子，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

　　而他有一种预感，北边那点看似微弱的灯火，终将成为燎原之势，要么被他吞噬，要么……将他和他所维系的一切，彻底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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