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育的S级们

　　1.

　　穿过大厅，右侧的饲养场内排列着整齐的龙舍。与其说是龙舍，不如说更像房间，宽敞的空间里不仅配备了空气净化和空调设施，还安装了监控系统。较小的龙舍可以承受属性达到B级的生物，而最大的龙舍可以承受A级的。

　　独角兽们也已经搬到了这里。

　　在龙舍的铭牌上可以看到Peace和Blue的名字。我不在的时候，负责的猎人会在这里照顾它们。

　　我把世成公会送来的巢穴放进一个空的龙舍里，把科梅特轻轻地放了进去。

　　—嘶嘶——

　　小龙用长尾巴缠住我的手腕，对着在外面晃来晃去的Blue嘶嘶地低吼着。虽然体型和能力差距悬殊，无法真正挑衅，但它显然有些不甘心。

　　「好啦好啦，Blue进不来的，你就在这里好好睡觉吧。」

　　随后，我也把鹰和啼Blue交给了饲养场。我还要把宿舍的行李搬过来，等收拾好之后再把它们带回家。虽然行李不多，但搬家带着这些家伙，特别是Blue，恐怕没有什么东西会安然无恙吧。

　　姜素英说要去购物，为科梅特的龙舍添置些装饰。学着点吧，韩宥贤，赶紧过来给Peace的龙舍放张高级宠物床什么的。

　　「通往二楼的小型传送门需要注册钥匙才能使用哦。」

　　成贤宰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削薄的S级魔石，上面刻着密码，大小和名片差不多。他为什么会拿着注册钥匙？

　　「总共六把注册钥匙，除了MKC，每个公会各有一把。剩下两把属于韩宥真，送到海渊公会了，你去那边领取就行。」

　　「我这还有隐私吗？」

　　为什么随便把我的钥匙分来分去的。

　　「里面还有一扇门，不用担心。」

　　「普通门对S级来说和纸片差不多吧？」

　　「也不至于那么脆弱，差不多算是木板？也是特制的。」

　　就算轻轻一推就会坏，家里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只能如此了。

　　「据说房屋外墙能撑住A级战斗猎人三十分钟左右。」

　　「真是够坚固的啊。」

　　「外墙使用了三级铠甲龙的皮革。因为技术限制，只能靠A级猎人一层一层加工。」

　　实在是劳烦了。三级铠甲龙的地下城目前国内还没有，是进口的吧。

　　屋内的钥匙也寄到海渊公会了，所以还没进去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成贤宰还无比热情地解释了训练室、管理室和接待室等设施。看到宋泰元一次次被打断，连我都替他感到可怜，向成贤宰递了个眼神，但完全不起作用。

　　「宋泰元不可能只是来引路的，应该还有其他事情。」

　　真想直接说，请闭嘴赶紧走吧……要不真的这么说？照这个情况，等他解说完毕后，宋泰元怕是也会被他拉走。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跟来的吧。

　　当然，宋泰元也不会轻易放弃。他们俩迟早要来一场较量的未来一清二楚。

　　还是我来想办法吧。

　　「世成会长，您应该很忙，耽误您太久时间真是抱歉。剩下的，我听宋泰元室长的就好。」

　　这是暗示他可以回去了。成贤宰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

　　「为了你腾出的时间，丝毫不觉得浪费，不用担心。」

　　靠，果然婉转的话是没用的。

　　「我有些不自在，您还是回去吧。」

　　这次我直截了当地说了。他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疯了……真是疯了。

　　「看起来，没想到你还挺无情的。」

　　「…我们之间也算不上有资格说『无情』吧。」

　　「我自认为已经尽心尽力了。除了测试技能时，我可没有恶意相待。坦白说，面对这种类型的技能，还能毫无防备地接纳的人可不多。」

　　正当我觉得这话有些无厘头时，忽然意识到——

　　「成贤宰对我……还真是挺关照的吧……？」

　　回想起来，除了技能测试，他确实没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在世成公会的时候，他也一直很友好，还送了Peace玩具和耳环。在地下城里，虽然喜欢找别人麻烦，但对我的话都很配合。住院时他还带礼物来看望，今天宋泰元的车被他撞毁，但我也因此舒舒服服地过来了。

　　看样子还真如他所说，对我付出了不少心思啊。

　　「……感觉像是被骗了一样。」

　　考虑到他是位大公会会长，确实对我非常宽容。即便现在听到我让他离开，也一点没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确实如此，关于技能的部分倒也没错，全都是亲身经历的事实，但为什么还是有种被骗的感觉呢？

　　我正愣着，艺琳忽然抓住我的手臂。

　　「叔叔，可别被他迷住了！」

　　什么迷住了，我心里别扭得要命。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他这些日子对我挺关照的。」

　　我承认这一点，带着微笑继续说。

　　「那么这次也请您发扬这种关怀吧。如果您能毫无争端地安静离开，我或许会感动一下呢。」

　　要对我好，就干脆好到底试试吧。

　　在我一连串的送客话语下，成贤宰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淡了几分。请冷静点，我可是照顾着您的孩子呢。

　　「没办法，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您说什么？

　　成贤宰只看了宋泰元一眼，便顺从地转身离开了。虽说他肯定有些打算，但这么轻易就答应，反而让我不安。

　　不过，总算是送走他了。

　　「艺琳，你也该去补上缺的课了吧？」

　　「丢下叔叔我怎么走？」

　　「这里现在是我的家了。而且已经有猎人在这儿守着了。」

　　听了我的话，艺琳瞪了一眼沉默站着的宋泰元。

　　「不过也就是A级而已。如果这位叔叔也离开我才会走。」

　　即便是S级，艺琳现在也不是他的对手。宋泰元是国内与怪物猎人作战经验最丰富的人之一，对低等级的艺琳来说，他能轻松制服她。

　　「干嘛这么紧张。说到底他也是公职人员，不会乱来，不会未经程序就把人抓走。」

　　「偶尔会抓人。」

　　宋泰元平淡地说……竟然真会抓人啊，我还真不知道。艺琳抓住我手的力度更紧了，有点疼。

　　「B级以上的猎人因具备大规模杀伤力，可以由我判断后立即拘留。根据技能，C级以下猎人也在此范围内。」

　　「…叔叔您现在也是B级吧？」

　　艺琳皱着眉头低声说道。虽然属性是F，攻击技能为零。

　　「坦白说，如果真要被抓，恐怕你比我更容易…哎哟，别掐了。」

　　别掐我。看着她周围的成年人一个个都这么不靠谱，我担心她以后会不会去探监看望他们。

　　「当然，今天我不是来抓您的，只要您没有违法行为可以放心。」

　　……我有些杀人、威胁、暴力的事儿，但不太可能被发现。我又劝艺琳回去上课，她却满眼怀疑地看着我。

　　「不会上九点新闻什么的吧？」

　　「那你就给我带点吃的吧。」

　　看着艺琳抱怨的模样，我忽然想到什么，从背包里取出用地下城战利品做的笔和便条纸。在便条纸上写下两个电话号码，递给她。

　　「万一我失踪了，就联系这个号码，叫他们找我。」

　　「这是谁的电话？」

　　「打了就知道。别随便乱打。」

　　是都夏敏和尹允的联系方式。

　　虽然换了手机，但身份证用了很多年了。联系都夏敏，她应该能立刻找到我的位置。而尹允，如今属性S，拥有远距离传送技能，带着人逃走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命还在就不用担心。

　　好不容易劝走艺琳，终于只剩下我和宋泰元了。既然没必要再查看其他设施，我便朝刚才错过的接待室走去。

　　「您真的不是来抓我的吗？」

　　边走边随口问道。

　　「不是。我前不久见过您弟弟。」

　　「…什么？」

　　「因为韩宥真的绑架案，已有数人死亡。海渊公会会长如此配合调查还是第一次，实在让我有些意外。」

　　「那…您说『第一次』，是指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吗？」

　　「差不多是季度事件吧。」

　　季度…一年四次…宥贤啊？！

　　在复杂的心情中，我推开了接待室的门。这是间布置得相当精致的房间，一面墙都是玻璃，还有个宽敞的茶水间。现在房间里没人，不过日后应该会雇些员工来。

　　「我不太清楚这些事……请问曾经有过比较严重的情况吗？」

　　「由于外界知之甚少，您不知情也很正常。对S级猎人而言，很少有什么事情是不严重的，不过近来已经好了许多。几乎没有地下城崩塌的情况了。」

　　宋泰元淡淡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在地下城崩塌的区域中，攻击技能无法受到限制，运气不好可能就得准备好牺牲一条手臂。毕竟您也知道，海渊公会会长的性格可不一般啊。」

　　「…….」

　　「抱歉。」

　　我犹豫着不知该说什么，宋泰元却先道歉了。

　　「啊，不不。应该是我抱歉才对。我弟弟……似乎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吧。」

　　啊，天哪，宥贤，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啊？怎么会让一个公职人员说出这种要小心保住手臂的话来，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别太在意。高级猎人在应对非攻略中的地下城崩塌时，剑拔弩张是常事。尤其是当多个S级猎人同时进入同一个崩塌区域，除了设立封锁线，安排治疗师待命，等他们冷静下来，别无他法。那时候情况本来就不安，外界不太知情。相比之下，现在真是太和平了。」

　　「那个，宥贤……海渊公会会长也是这样吗？」

　　宋泰元一贯平静的表情终于显露出一丝为难的笑意。

　　「实话说，我也不好评价当时的情况。早期觉醒的S级猎人基本上都经历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当听到四名S级猎人同时进入同一个地下城时，着实令人担心。尤其其中两人……算了。」

　　虽说彼此时不时拌嘴，但并未出大问题。倒是想起宥贤曾遗憾地感叹，这辈子难得见到S级猎人齐聚地下城。原本就有些对立的关系，加上地下城崩塌事件减少，积怨久矣。彼此的能力也有了很大变化，难免好奇。

　　但也不能这样啊，还是等着更安全的排名战吧。

　　「嗯，要喝点什么吗？要不要来杯咖啡？」

　　一点饮料花费不大，应该没问题。宋泰元点了点头。我走进茶水间，看到一台大型咖啡机。怎么用来着……？思索了一下，打开橱柜，发现有速溶咖啡。

　　「今天来拜访是为了确认韩宥真先生的状态。」

　　正撕开速溶咖啡包时，背后忽然传来声音。他不能在外面等吗，何必跟到这里来？

　　「确认我的状态？」

　　我转过身，宋泰元用他那一贯冷静的神情注视着我。

　　「是的。韩宥真先生的属性是F，但特殊技能的等级很高。说实话，这正是一个极佳的目标。」

　　这一点我当然清楚。宥贤曾建议我被软禁，我也特意费心才争取到现在的位置。

　　「五大公会虽然进行了协商，但由于MKC的存在，局势失衡。汉新也因此受到了各方压力。」

　　难怪汉新这边一直没有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有消息称韩宥真先生会进入A级地下城，我对此产生了怀疑。」

　　准确来说，是我带他们进去的。

　　「您有受到精神上或□□上的伤害吗？」

　　「……什么？嗯，虽然他们总是打打闹闹的，确实让我有些疲惫，但也仅此而已。」

　　「您可以随意说出来。韩宥真先生安然无恙，这才是最让人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猎人界里有不少能够控制他人心智的技能或道具。甚至属性越低，使用难度也越小。」

　　我当然知道。也曾差点中招。但现在其实不必太过担心。

　　精神系，尤其是洗脑类的技能，在目标精神稳定的情况下，即使是属性F，也不容易生效。而且最容易动摇人心的无非是恐惧。只需简单的暴力和威胁就能做到。

　　「但我有抗恐惧技能。」

　　连SS级怪物我都能面不改色，他们还能拿我怎样？所以我从不担心这类技能和道具。

　　「我很正常，不必担心。」

　　不过还是谢谢您的关心。我的回答让宋泰元的眼神沉了下来，比起对「正常」的回应，这反应有些奇怪。

　　然后，他的手触到了我的脖子。一只悄然靠近的手握住我的脖子，粗大的拇指轻轻按在脉搏跳动的地方。

　　「宋室长？」

　　眼前的情况让我一时难以理解，有些不知所措。

　　「真的没有受到任何侵害？」

　　他低沉的声音如重锤般敲在我耳边。

　　「什么？没有——咳。」

　　他握着我脖子的手加重了力道。我感到呼吸逐渐窒息，虽想着该挣脱开，但却没有任何办法。真该随身带个报警器了。

　　可这种事，根本不该发生啊。

　　「咳、咳！」

　　幸好宋泰元很快松开了手。我喘着气，抬头看着他。究竟为什么——

　　「抱歉。看来真正有问题的并不是各位公会会长，而是韩宥真先生您。」

　　「…什么？」

　　他打开了一瓶药剂，递给我，同时继续说道。

　　「从医院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韩宥真先生。」

　　我接过药剂喝了一口，喉咙的疼痛稍微缓解了一些。成贤宰之前即使来挑衅也没有特别的反应，看来是因为他在观察我。

　　「朴艺琳猎人的情况我能理解。她还年轻，而且你们关系似乎也很亲近。但韩宥真先生，您对世成公会会长也能如此随意相处。」

　　「嗯，算是有些交情吧。」

　　「也正因如此，才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你们一起进入了A级地下城。据我所知，韩宥真先生在第二层，击杀SS级怪物后昏了过去。您看到了世成公会会长攻击SS级怪物的场景，对吧？」

　　我点了点头。

　　「即便确认了与自己实力悬殊的怪物的力量，仍然能毫不在意地对待，这绝不是普通的F级属性。一般人光是面对一只凶猛的恶犬狂吠都会吓到。如果还在周围徘徊而没有拴住绳子，几乎没人能保持镇定。然而，韩宥真先生在其他方面也完全没有表现出恐惧。」

　　「其他方面？」

　　「是的，您面对比自己属性高的小龙时，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触。倒是姜素英猎人更为担心。因此我冒昧地进行了确认，果然，您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是说刚才掐我脖子的事吗？一开始还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做，看起来果然没打算真的伤害我。

　　「即便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您也只是略显惊讶和慌乱，丝毫没有恐惧的迹象。就像完全失去了恐惧感一样。」

　　确实如此。

　　「不过这也没什么坏处吧。」

　　「是坏事。」

　　宋泰元果断地说道。

　　「目前韩宥真先生的状态，等同于警告灯已熄灭。克服恐惧固然是好事，但若一开始就没有恐惧，只会变得鲁莽。更何况您属性低，这情况就更严重。如果小羊看见狼而不害怕，会发生什么事呢？」

　　那就只能成为一顿丰盛的晚餐了。

　　「不过，若是知道狼的危险性，自然会马上逃跑吧。」

　　「确实如此，但现在的韩宥真先生，大概只是认为保持这种距离无碍，反而想仔细观察狼。这并非完全危险，但也绝不安全。」

　　是这样吗？不过技能信息窗口没有弹出时，我也会感到害怕啊。

　　宥贤和艺琳争锋相对时，我也有些微微颤抖；收到石时鸣的联络时，也有点儿害怕；听到要召集五十名S级猎人时，甚至吓了一跳，然后……

　　……仔细想想，最近似乎确实对大部分事情都能淡然处之了。即便S级猎人们集体咆哮，我也只是觉得有些烦人罢了。尹允变成魔王时，甚至连恐惧抵抗技能提示都没有出现。即便彼此熟识，但毕竟面对的是SS级怪物。

　　确实，相比一个月前，我的感受似乎麻木了不少。

　　「因为缺乏刺激而变得迟钝了吗？」

　　任由这样发展下去或许会很危险。我应该在家里关掉恐惧抵抗技能，再看些恐怖电影之类的。

　　「您说得对，我会注意的。感谢您的关心。」

　　「……真是难对付的人啊。」

　　听到我的感谢，宋泰元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笑意。

　　「您脖子上的手印还没消呢。」

　　「……啊。」

　　连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看来以后得多加小心了。

　　「我个人对您非常感激。关于觉醒中心的事，我虽有所担忧，但确实也无能为力。所以更希望您的身边没有任何问题。」

　　他提到暂时没有大问题，语气中透出一丝庆幸。他随后从背包中取出笔和记事本，写下了一个号码递给我。

　　「这是我的私人联络方式。如果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

　　「谢谢您。」

　　不过宋泰元要怎么回去呢？他没有车。

　　「嗯，或许会有配备车辆的职员或猎人在，我可以请他们——」

　　「不必了。我可以直接搭地铁回去。」

　　不是打车而是坐地铁吗？要是我有驾照就好了，还可以送他一程。看来得去考驾照了。

　　「啊，不知您有没有看新闻，最近针对猎人的恐怖袭击频发。主要目标是猎人协会，但饲养设施也受到影响。刘明宇的知名度提高了不少，还请小心为上。」

　　「我会注意的。」

　　主张必须引爆地下城的组织在韩国实施恐怖袭击，那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了。国外的情况我记不太清，但国内的我倒是印象深刻。

　　不过未来不一定完全一致，谨慎点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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