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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都之战
第六日清晨,敌军倾巢而出,云梯、冲车并进,箭雨遮天蔽日。
谢桉与裴观野分守东西两侧城墙,如同邺都最坚固的两道脊梁。
谢桉左臂的伤口在连续挥剑下彻底崩裂,鲜血瞬间浸透绷带,顺着指尖滴落,他却恍若未觉,剑锋依旧凌厉,每一剑都带着必死的决心。
而在他们中间最为吃紧的南段城墙上,赵肃已杀成了血人。
他身先士卒,带领亲卫死死堵在一处被投石机砸出的缺口前,刀口砍得卷刃了,便抢过敌兵的武器继续劈砍,嘶哑的吼声从未停歇:
“顶住!一步不退!”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名敌兵借着云梯的掩护,从谢桉视觉死角悄然逼近,长刀直刺其后心!
裴观野眼角余光瞥见,心神俱震,毫不犹豫地旋身回援,长枪如电,精准地挑开那致命一刀。
然而这一下救援,也让他自己右肩空门大开,被另一名敌兵趁机狠狠劈中,甲胄碎裂,深可见骨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楚将军!”不远处的陈擎看得分明,目眦欲裂。
他刚组织民夫将一批伤员运下城墙,自己却提着刀再次冲了上来,立刻补上裴观野因受伤而露出的防御空隙,与谢桉背靠背结成战阵,嘶声道,
“王爷,楚将军,这里交给我!”
裴观野捂住肩头踉跄一步,与谢桉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是无需言语的信任与托付。
但是近午时时,东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巨响中,终被撞开。
敌军如决堤洪水般涌入,谢桉与裴观野率残部且战且退,凭借熟悉的街巷殊死抵抗,每一步都踏着同袍的鲜血。
就在他们退至内城最后一道防线时,敌军队列忽然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萧珩缓步而出。
他身披玄甲,外罩的已非太子袍服,而是绣着十二章纹的明黄龙袍,在一众血污满身的将士中,如同烈日坠入尘泥,刺目得令人心窒。
天子旌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亲军环伺,威仪赫赫。
他步履沉稳,踏过满地狼藉与同袍的尸骸,绣金的龙纹靴底沾满血污,目光却始终落在谢桉身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与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谢桉,”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战场的喧嚣,带着胜券在握的冰冷,“跪下求饶,朕赏你全尸。”
谢桉抬起未执剑的右手,用手背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
他缓缓举剑,剑尖直指萧珩,冷冷地说,“要战便战!”
千钧一发之际,远方传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烟尘滚滚中,一面“楚”字大旗迎风怒展,楚沅一身银甲,亲率铁骑如利刃般切入敌阵!
“是援军!”守军爆发出狂喜。
裴观野眼中一亮,立即喊道:“王爷,我们左右夹击!”
谢桉点头,率残兵从巷内杀出,裴观野提枪紧随,两人配合默契,直插敌军腹地。
楚沅的大军如利刃般分割敌阵,内外夹击之下,朝廷军节节败退。
萧珩脸色骤变,急令撤军,却被楚沅率军拦住退路。裴观野策马追出,一枪挑落萧珩的帅旗,萧珩只能在亲卫护卫下仓皇遁逃。
夕阳西沉,战局终定。邺都城内外尸积如山,暗红的血迹在残阳下凝成暗沉的色块,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与硝烟。
谢桉与裴观野并肩站在残破的城楼上,两人战袍染血,甲胄破损,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污,唯有眼神依旧清明。
楚沅大步走上前来,一身银甲虽沾着尘土,却难掩挺拔身姿。
他望着眼前这两个浴血而立的身影,尤其是看到谢桉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却仍稳稳握着那柄卷刃长剑时,心头猛地一震。
出发前他无数次设想过结局,甚至做好了为谢桉收尸的准备——
毕竟十万大军压境,纵是仓促集结,余威犹在;而燕州守军不足三万,多为鏖战后的残兵与新募的士卒。如此悬殊,能固守至今,已是奇迹。
先前对谢桉的那点不满,不过是觉得蓝颜祸水,可此刻见他以残兵硬抗强敌,以血肉之躯守住这座城,所有芥蒂都化作了真切的敬佩。
楚沅郑重抱拳行礼,声音比往日更添了几分郑重:“末将迟来一步,让王爷与楚将军受苦了。”
裴观野抬手拍了拍谢桉的后背,目光落在楚沅身上,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松弛:
“来得正好,再晚一步,你恐怕就要见不到我们了。”
谢桉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城下的尸骸与残破的城郭,声音轻哑却坚定:“无妨,守住了就好。”
楚沅望着他沉静的侧脸,忽然明白裴观野为何对他这般在意——这般有血有肉、宁死不屈的人,本就值得所有人倾心相护。
谢桉望着城下的景象,身形微晃。裴观野扶住他,声音轻哑:“我们赢了。”
谢桉摇头,目光掠过战死的将士与焚毁的房屋:“没有胜利者,只有幸存者。”
三人立于城头,残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空气中的血腥味里,终于透出一丝喘息的希望。
萧珩在残存亲卫的拼死护卫下,狼狈不堪地向南逃窜。
那身象征无上皇权的明黄龙袍,早已被泥泞与血污浸染得面目全非。
金冠不知遗落何处,散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前,整个人如同丧家之犬,再无半分帝王威仪。
“护驾!护驾!”他声嘶力竭地呼喊,回应他的却只有身后越来越近的铁蹄声与喊杀声。
一支流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火辣辣的血痕。萧珩惊恐地捂住伤口,指尖触到温热的液体,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陛下,这边!”贴身侍卫拽着他躲进一处残破的民宅。
透过破损的窗棂,萧珩眼睁睁看着他苦心栽培的禁卫军被裴观野的骑兵无情屠戮。那些他倚为长城的精锐,此刻正如稻草般成片倒下。
更远处,邺都城头重新竖起的“燕”字旗在夕阳下猎猎作响,刺得他双目生疼。
“不...不可能...”他失神地喃喃自语,“朕是天子...朕有十万大军...”
【警告!能量严重不足!系统即将进入休眠!】
012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废物!”萧珩在心底怒吼,“你说过会助朕一统天下的!”
【目标气运已彻底逆转...建议立即撤离...】
“砰”的一声,民宅的木门被狠狠踹开。几个满身血污的燕州士兵发现了他们。
“在这里!狗皇帝在这里!”
萧珩的侍卫拔刀迎战,很快就被乱刀砍死。他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爬去,龙袍在尘土中拖出狼狈的痕迹。
“别...别杀朕...”他语无伦次地求饶,“朕可以封你们做王爷...赏千金...”
一个年轻的士兵举起染血的长刀,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他的父兄都死在朝廷军的屠刀下。
“你害死了我全家,还想活命?”刀刃寒光一闪,直逼萧珩面门。
“住手!”一声厉喝陡然传来。
士兵的刀顿在半空,只见赵肃率一队亲卫快步闯入,玄甲上的血渍还在滴落。
他一把按住年轻士兵的手腕,沉声道:“王爷有令,留活口。”
年轻士兵红着眼眶不甘道:“赵将军!这狗皇帝害了多少人,凭什么留他?”
“军令如山。”赵肃语气坚定,目光扫过地上瘫软的萧珩,眼底满是鄙夷,
“杀了他太便宜,得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为自己的罪孽赎罪。”
说罢,他冲身后挥手:“带走!”
两名亲卫上前,粗鲁地拽起萧珩。萧珩挣扎着嘶吼:“放肆!朕乃大夏天子,你们敢动朕?!”
亲卫懒得理会,一拳砸在他腹部,萧珩顿时痛得蜷缩起身子,被像拖死狗般拽出民宅。
当萧珩被拖上邺都城楼时,残阳如血。
他抬头望去,谢桉与裴观野并肩立在台阶之上,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拓在残破的城墙上,威严得令人心悸。
谢桉居高临下,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寒的平静:“萧珩,你可知罪?”
萧珩撑着地面勉强抬头,看到谢桉玄甲上未干的血渍,看到裴观野手中仍在滴血的长枪,又瞥见远处堆积的尸山,突然疯癫地笑起来,笑声嘶哑刺耳:
“罪?朕何罪之有?朕是天子,坐拥天下是天经地义!是你们,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坏了朕的大事!”
裴观野上前一步,长枪枪尖直指萧珩咽喉,冷声道:
“十万大军围城,屠戮百姓,火烧粮仓,桩桩件件,皆是你的罪孽。到了此刻,还敢狡辩?”
冰冷的枪尖贴着皮肤,萧珩瞬间噤声,眼中的疯狂被恐惧取代。
他抬头,看见谢桉。夕阳从他身后照进来,勾勒出修长的身影。
少年将军的玄甲上溅满血点,脸上也带着血污,整个人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谢...谢桉...”萧珩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朕...朕可以下旨请罪,为燕王府平反...许你在燕州自立为王,再不受大夏桎梏...”
谢桉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眼神冰寒:“看来012也帮不上你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让萧珩猛地僵住。他死死盯着谢桉,声音因震惊而颤抖:“你...你知道它的存在?你一直都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谢桉缓步上前,俯视着这个曾经的太子,“比如它许诺你皇位,却从未保证你能坐稳这个位置。”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萧珩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双眼翻白。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的惶恐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人的平静。冰冷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
【最后一次警告。接受提议,或者...】
这声音赫然是系统012!它竟在能量耗尽前,强行占据了萧珩的身体!
谢桉瞳孔骤缩,只见萧珩的眼中已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剩下冰冷的机械光泽。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谢桉沉声问道。
【监察者。】“萧珩”的嘴唇僵硬开合,声音毫无起伏,
【负责维系此界天道轨迹。而你,是唯一的异数。因你融入过早,才未被及早察觉。】
谢桉忽然笑了:“所以你们就肆意玩弄人命,操纵命运?”
【这是最优解。】012的声音毫无波动,【为了位面稳定,必要的……牺牲...】
话音未落,萧珩的身体突然剧烈抖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抽离。012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能量...耗尽...但不会...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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