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重生训犬暴君

作者:深思熟绿了芭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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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捧黄土掩风流


      卫璇执笔的手微顿。她抬起眼,对上卫竹的目光。他不知何时已从账册上抬起了头,正静静地看着她。

      “有啊,”卫璇语气如常,甚至带点不解,“怎么了?”

      卫竹没有立刻回答她,反而继续追问,声音比刚才更沉缓了几分:“那年岁除宫宴,你还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早在王睿安刚来府上那天起,卫竹就想问卫璇了。

      但他一直没有问,一方面觉得有些不妥;再一方面,是因为不太确定,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

      这种事,不确定又怎么敢问出口?

      一提到这个,卫璇心里“咯噔”一下。

      一些被封存的画面,因他这一问,一下子撞入脑海。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如今陡然被他提起后想起,卫璇感到不自在。

      以她如今的名声,在卫竹面前,多一桩或少一桩风流轶事,其实无关痛痒。

      但于卫璇而言,到底是一件未知之事,亦像是脱离了掌控野马,而卫璇最不喜就是这种感觉,所以多少有些排斥此事。

      况且告诉了他,也毫无意义,这么久过去了,也未必找得到那人。时间何其宝贵,又何必多费口舌?

      她面上却纹丝不动,连眼睫颤动的频率都未曾改变,“除了宴席上,我还能去哪里?宫里规矩森严,宴席散了,自然就和清晏哥哥一块回府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答案并不如卫竹所料,但卫竹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像是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些许破绽。

      然而并没有。

      她太过于坦然,一如平常。或许就算她撒谎了,他也无法辨认出来。

      卫璇微微歪了歪头,像是还在疑惑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卫竹渐渐收回了目光,眼神暗淡下来,摇了摇头,“是我冒犯了,当我没问。”

      就算没眼花又如何,心口有痣的或许多了去了,他竟开始做梦那人会是她。

      *

      时如流沙,从指尖流逝。

      这期间,北疆的战事成了朝堂上下瞩目的焦点。草原部族今秋异常猖獗,叩边频繁,边关数镇告急。

      约莫是卫璇与云夙在茶楼密谈后的一个月,朝廷的调兵遣令终于下发。蒋坤因其武举出身、在金吾卫历练的资历,更因其曾掌管漕运、协调人手的实务才干闻名,被破格擢升为正七品上的致果副尉,授营田判官一职,协理北疆大军粮秣转运与部分屯田事宜,编入驰援北疆的先锋军中。离京那日,他特意到榆林巷向卫璇辞行。

      “卫东家,我蒋坤定不辜负您和谢大人的期望,搏个正经前程回来!”他抱拳行礼,眼神灼灼。

      卫璇看着他,只叮嘱了一句:“活着回来比什么前程都重要。”

      蒋坤咧嘴一笑,说他知道,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没入春日的微光里。

      之后两月,北疆战报不断飞入京城,却大多蒙着一层阴翳。初至边关的先锋军,因水土不服、地形不熟,几番与来去如风的草原游骑接战,皆未能占得便宜,反因冒进折损了些许人马,局势稍处下风。朝堂之上,因此也多了几分沉闷之气。

      此事,卫璇也有不少关注,似乎也在等待着消息。

      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一份战报提及,致果副尉、营田判官蒋坤率麾下小队巡护粮道时,遭遇敌军骚扰。他结阵固守,以伤换命,硬生生击退了人数占优的敌人,保住了至关重要的粮草。战报中用了“勇猛敢战,颇有斩获”八字评语。

      虽只是局部小胜,在此刻却显得尤为难得。皇帝览奏,紧蹙的眉头稍展,特旨嘉许,以示激励。

      又过了一月,一份大捷战报以六百里加急送入京城,在压抑的朝堂上激起一片波澜。

      奏报称,我军主力与草原部族在落鹰涧进行了一场决定性会战,大获全胜,斩首数千,敌军主力溃退百里,北疆危局得解。

      捷报中,特别提到了数名立功将领,其中便有蒋坤之名,言其“临机决断,率小队奇袭敌后,焚其粮草,扰其阵脚,于大战厥功至伟”。龙颜大悦,当庭下旨,以其前功并此次大功,擢升蒋坤为从六品下的振威副尉,以示褒奖。

      这份捷报与蒋坤擢升的消息,随着官报传入宫中,自然也传至了宫正司。

      卫璇在值房里阅罢,只将那纸文书轻轻置于案头,面上并无多少波澜。她起身行至窗边,目光掠过宫墙上方那一方被檐角分割的秋日晴空。

      蒋坤能挣出这份军功,她并不意外。那人是漕帮莽莽江湖里杀出来的性子,骨子里自有股不服输的悍勇与韧劲,放在需要搏命的边关战场上,反倒比在京城更易施展。而他也在往他所向往的方向发展。

      这本该是件值得宽慰的事。

      可不知为何,她心头有些东西并未随之散去,反倒像浸了水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得更紧了些。北疆的风沙与刀兵,从不因某个人的奋勇或一时的胜利而变得温情。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心底的东西,是不安。

      而这份不安,在十日后得到了印证。

      一场阴雨笼罩京城,兵部的另一封加急文书送到了。依旧是关于北疆战事,追叙落鹰涧大捷之后的清剿事宜。

      文书记述,一队在外巡弋的斥候遭遇敌军主力反扑,被围困于一处无名谷地。

      时任振威副尉蒋坤闻讯,不待大军调度,亲率麾下精锐疾驰驰援,拼死撕开一道缺口,助大部同袍突围。然其自身为阻追兵,亲率少数死士断后,死战不退,终因寡不敌众,力竭殉国。阵亡名录上,振威副尉蒋坤的名字,赫然在列。

      皇帝闻讯,下旨抚恤。追赠其为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并加赐“勇毅男”之爵位,虽不可世袭,亦足彰其功。另赐内帑金银五百两,官绢百匹,以恤其家。旨意由宫中使者快马送至蒋坤本家。

      这消息再度传到卫璇耳中时,她正坐在书房里核对宫正司的卷宗。听人低声禀报完旨意的内容,卫璇执着朱笔的手顿了顿。

      “知道了。”

      下值的时辰到了,她随着散去的人流步出宫门。马车已候在惯常的位置。

      卫璇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宫门外等候的各家车马,却未见到那熟悉的身影。想来赵玉茹今日,未曾入宫。

      她脚步未停,神色如常地登上马车,帘幕垂下,隔绝了外界。

      次日,恰逢旬休。

      用过早膳,卫璇便吩咐道:“备车。去卢府。”

      马车很快准备好,卫竹照常一并被捎上。

      马车穿过渐渐喧嚣起来的街市,朝着卢府的方向行去。

      云袖上前一步,对门房道:“这位管事请了。宫正司卫典正卫璇前来拜访府上赵大娘子,烦请通传一声。”

      门房见了,道:“请大人稍候,容小的进去通传。”

      不多时,那门房便快步返回,身后跟着一位衣着体面的嬷嬷,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卫典正,大娘子请您进去。请随老奴来。”

      卫璇微微颔首,随那嬷嬷步入卢府。府内亭台楼阁,布置得清雅别致,自有一番书香世家的底蕴。行走在回廊间,卫璇似不经意般开口:“赵大人今日应当不在府上吧?”

      那嬷嬷侧身恭敬回答:“回卫典正的话,我们大郎君一早就去国子监了。”

      卫璇不再多言。嬷嬷引着她走过几道穿堂,来到一处更为幽静的院落前。

      嬷嬷在院门前停下脚步,躬身道:“大娘子就在里面。”

      卫璇还是让卫竹等在外面的。随即和云袖进了院子。

      屋内,赵玉茹已起身相迎,“阿璇,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快请坐。”她示意侍女上茶。

      卫璇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在她眼下的青黑一扫而过,掠过窗棂,落在院中的花卉上。起了个话头,道:

      “闲来无事,想起你前次说这院里的芍药开得好,今日旬休,便过来瞧瞧。”

      她看着那恣意舒展的花瓣,道:“这花,开得确是繁盛动人。赵姐姐想必也是喜爱芍药的吧?”

      赵玉茹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轻轻颔首,“嗯。它开在春末,不争不抢的,瞧着心里安静。”

      卫璇闻言,唇角微弯,接道:“很巧,我也是。”

      赵玉茹略显意外地收回目光,看向她:“真的吗?”

      “自然。”卫璇笑道,“此花又名‘将离’,根茎可入药,能敛能散,能柔能刚。你看它此刻花开灼灼,是散尽风华;待花落叶枯,其根深埋于土,便是敛尽精华,静待下一次破土。能于极致的热闹与彻底的沉寂间转换自如,不为盛名所累,亦不因凋零而亡,这才是它骨子里的厉害之处。”

      赵玉茹听了,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了然,轻轻颔首,轻柔道:“阿璇能从寻常事物中,悟出旁人看不到的深意。这份通透,我是学不来的。”

      “姐姐何必自谦。”卫璇的目光从芍药移回赵玉茹脸上,语气闲淡,“通透与否,有时不过是境遇逼人,不得不看开些。就像这芍药,有人赞它风姿,有人怜它将离,也有人只当它是园中寻常景致。但于它自身而言,无非是顺应天时,该开时便竭力地开,该藏时便安然地藏。

      “这世上的活法,本就不止一种。有人求的是盛放时的万众瞩目,有人求的是根茎深埋时的安宁长久。旁人看的是花叶是否完美,唯有自己知道,地下的根是否扎得稳,来年是否还有力气破土。”

      赵玉茹一时没有接话。

      卫璇抬起眼,看着赵玉茹,“姐姐如此聪慧,当知有些风景,看过便算;而有些根本,却需用一生去护持。是执着于一夜的风露,还是经营好一方水土,全在自己一念之间。”

      赵玉茹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她垂下眼帘,避开卫璇的目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阿璇今日不只是来与我说花的吧。”

      卫璇本也不喜与人绕弯子,她都如此说了,便直接道:“北疆的消息,想来姐姐也已听闻。我只是有些担心,故而过来看看。”

      赵玉茹勉强牵起一丝笑意,道:“劳你挂心……我无事。”她垂下眼睫,避开卫璇的目光。

      “无事便好。”卫璇犹豫了会,道:“只是……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按理,赵玉茹生性传统,如今已经成婚,有了家室,便不好再问过往的那些情缘。但还是出于私心的一点好奇,眼下周围又没外人,卫璇问道:

      “姐姐对那蒋坤,究竟是何看法?”

      卫璇问出那句话后,屋内陷入一片寂静。赵玉茹只是更深地垂下了头,纤细的手指紧紧绞着膝上的帕子,骨节泛白。

      卫璇见她如此,以为触及了伤心处或难言之隐,正想开口说“若不想说便罢了”,话未出口,却听赵玉茹道:

      “孩子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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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星期前 来自:湖北
    ●愿世间没有高审锁,改累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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