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说

作者:满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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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3 章


      旧照片里的创伤与忠诚

      阿哲的小屋藏在部落东侧的竹林边缘,屋顶铺着的松针早已被岁月染成深褐,边缘垂着几串风干的水愈草叶片 ,叶片呈浅褐色,脉络清晰可见,是他去年帮阿婆采摘时特意留下的,挂在屋檐下当装饰,风一吹就轻轻晃,像在诉说着细碎的往事。墙面用黄泥仔细糊过,却仍能看见木头的纹理,墙角堆着三个陶制水罐,罐身上刻着简单的水波纹,其中一个罐口有道细微的裂痕,是他去年帮邻居搬灵植时不小心摔的,后来用麻布缠了几圈,一直没舍得换。

      项莲跟着阿哲走进屋时,先闻到的是旧木头与薄荷草混合的气息 ,屋角摆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晒干的薄荷,是阿哲用来提神的,每次琢磨怎么帮别人照顾灵植时,都会捏几片放在鼻尖闻。屋里陈设极简:一张缺了个角的旧木桌,桌面被磨得发亮,放着一个粗布缝的笔袋;两把小木凳,凳腿用藤条缠过,防止打滑;墙角的木板床铺着深蓝色的粗布床单,床头立着个巴掌大的木盒,盒面刻着水愈草的图案,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光滑发亮,铜制的锁扣虽然有些氧化,却被擦得干干净净,显然是阿哲极为珍视的东西。

      “你随便坐,屋里有点乱。” 阿哲的声音带着点局促,他拿起桌上的布巾,仔细擦了擦其中一把木凳上的灰尘,手腕上的水愈草轻轻蹭过布巾,留下几片细碎的枯叶。项莲坐下时,指尖触到凳面的木纹,能感受到岁月的温度,她的目光落在床头的木盒上,轻声问:“那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吗?”

      阿哲的身体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布巾,声音低了些:“是我爸妈留下的。” 他走到床边,手指在木盒的锁扣上反复摩挲,像是在积攒勇气,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铜钥匙 ,钥匙链是用红绳编的,上面挂着一片极小的水愈草叶片标本,“这是我五岁时,爸妈送我的生日礼物,说等我长大,就能打开这个盒子。”

      钥匙插进锁扣,发出 “咔嗒” 一声轻响,像是打开了尘封的记忆。木盒里铺着一层深蓝色的绒布,布上放着一张泛黄的旧照片,还有两株干枯的水愈草标本 ,标本的叶片呈深褐色,却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形状,根部用红绳系着,绳结还是当年的样子。阿哲小心翼翼地拿起照片,指尖轻轻拂过画面,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涩:“这是我五岁那年部落‘共生节’拍的,那天爸妈刚帮邻居阿伯救好了枯萎的露珠草,长老说他们是‘部落的奉献者’,要给我们拍张照留作纪念。”

      项莲凑过去细看 ,照片里的古柏枝繁叶茂,泛着浓绿的光,年轻的夫妇站在树下,女人穿着淡绿色的长裙,怀里抱着年幼的阿哲,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男人穿着浅褐色的短衫,手里拿着一个陶壶,正往旁边一株枯萎的灵植根部浇水。可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手腕上的水愈草都泛着明显的枯黄色,叶片微微卷曲,像是早已透支了能量。照片的右下角,用炭笔写着一行小字:“共生节?奉献者之家”,字迹边缘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清 “奉献者” 三个字的分量。

      “那天拍完照,爸妈还带我去溪边摘了野草莓,” 阿哲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眼神落在照片里母亲的笑容上,“妈妈说,等我再长大点,就教我怎么用水愈草帮别人的灵植恢复,还说…… 还说我们家的水愈草,天生就是用来帮助别人的。”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照片的边缘被捏得发皱,“可没过几天,部落就遇到了大干旱,蓄水池的水快干了,大家的灵植都在枯萎,爸妈说‘我们是水愈师,要先救别人’,就把家里储存的五桶水全搬到了部落广场,分给了灵植快枯的人。”

      阿哲的喉咙开始发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们自己的水愈草,连续七天没浇过一滴水。我记得第七天早上,我看到妈妈的水愈草掉了最后一片叶子,她却笑着摸我的头说‘没事,等下雨了,草就会重新长出来的’。那天下午,妈妈就晕倒了,爸爸抱着她往阿婆的药庐跑,可还是晚了……” 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爸爸很伤心,却还是把最后一点水给了长老的古柏藤,说‘古柏不能枯,部落不能没有精神象征’。第二天早上,我看到爸爸的水愈草也枯了,他…… 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长老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阿哲的身体轻轻颤了颤:“长老说,爸妈是部落的英雄,是所有人的榜样,还把这张照片交给我,说‘阿哲,你要像你爸妈一样,为部落奉献,这样才对得起他们的牺牲’。从那以后,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多帮别人,哪怕自己的水愈草枯了,也不能让爸妈失望。”

      项莲看着阿哲手腕上的水愈草 ,就在他讲述往事时,叶片的枯黄色又深了几分,边缘出现了细小的裂纹,连最后一丝微弱的绿光都快消失了,像在承受着他内心的痛苦。她轻轻碰了碰那片枯叶,指尖能感受到它的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阿哲,你有没有想过,爸妈为什么在最后一刻还笑着对你说‘等下雨了,草就会重新长出来’?他们不是想让你看着自己的草枯萎,是想让你好好活着,对不对?”

      阿哲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又带着固执的坚定:“可是长老说……”

      “长老说的是他认为对的事,不是你爸妈的心愿。” 项莲打断他,声音放得格外柔和,“你爸妈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看到你为了‘奉献’让自己的草枯萎,他们会开心吗?他们当年牺牲自己,是为了让你能好好活下去,而不是让你复刻他们的痛苦。”

      阿哲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攥着照片,眼泪掉得更凶了。项莲手腕上的观察草突然发出酸涩的蓝光,光里带着细碎的波动 ,这是感知到 “矛盾与痛苦” 的信号,她知道,阿哲的自我压抑早已不是简单的 “遵守规则”,而是对父母深入骨髓的 “忠诚”:他把 “照顾自己的灵植” 等同于 “背叛父母的牺牲”,把 “草枯了” 等同于 “自己是合格的奉献者”,这种忠诚像一道枷锁,牢牢困住了他,让他连 “我需要水” 的念头都不敢有。

      夕阳透过木屋的小窗,斜斜地照在照片上,给年轻夫妇的笑容镀上一层暖光,却暖不透屋里的沉默。阿哲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回木盒,用绒布轻轻擦去上面的泪痕,再慢慢锁上铜锁,又用布巾擦了擦盒面的灰尘,像是在守护一件易碎的珍宝。要打破阿哲的执念,必须先让他明白,“照顾自我” 不是对父母的背叛,而是对他们 “好好活着” 的愿望的尊重 ,这比任何规则的说教,都更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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