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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虎军
石离九神色淡然道:“有一支行军队伍,约莫二十余人,他们正朝鹿林镇方向奔袭而来。”
中年男子怔了怔,眸底露出半信半疑之色。
鹿林镇夹于大元王朝与苍澜王朝之间,这一块地界对两国来说十分鸡肋,双方既不想发展,又不想白白赠予对方。
鹿林镇百十年来,镇内居民的日子过得贫穷而落后,青壮少年皆外出务工以谋生计。
仅在春季,偶有一些采药之人在此落脚,给这座偏远小镇带来一丝生气。
然而,当轰隆的马蹄声轰然传入小镇内,逐渐清晰明了起来,中年男子终是不得不信,双眸圆睁地看向小镇外的管道方向。
石离九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不安之感。
中年男子快步行至窗棂前,轻轻推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朝外窥去。
尘土在马蹄的践踏下翻涌成浪,如一道黄龙自官道尽头奔袭而来。
那轰隆之声愈近,竟不似寻常马队那般杂乱无章,反而节奏整齐,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之上,震得窗棂微微发颤。
中年男子的手指紧扣窗沿,额角已渗出细密冷汗。
“是……是大元王朝的黑虎军!”远远瞥见那随风飞扬的军旗上的图样,他声音微颤,“他们怎会来此?这等荒僻小镇,连税赋都收不齐,何须动用精锐?”
石离九未答,指尖轻轻抚过发间的玄色簪子,簪身上似有若无地泛着一丝幽蓝微光。
她后退一步,立于屋内阴影之中,神色如常,可眼底却掠过一抹极淡的寒芒。
“二十三人,”她忽然低语,“甲胄未全,马无重鞍,轻装急行。非为征税,亦非巡边……应是追杀。”
中年男子猛地回头:“追杀?追谁?”
话音未落,外头马蹄声骤然一止。
小镇的寂静被彻底撕裂。
街面青石板上,马蹄铁与石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哒哒”声,仿佛黑白无常的足音,一步步逼近这一排排低矮的房屋。
“砰!”
一扇木门被一脚踹开,碎屑纷飞。
三名铁甲士兵闯入赁马行对面的药铺,头盔覆面,肩披黑鳞披风,甲胄上沾满泥血,显然是长途奔袭所致。
“滚出来。”为首者沉声开口,声音沙哑。
“不!!不要抓我!!”对面药铺内传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声。
那声音尖锐而破碎,竟不似成年男子,倒像是个少年,绝望地撕心裂肺地哀嚎。
一道黑影射出,是那药铺掌柜,身形瘦小,披着破旧斗篷,怀中死死护着一个瘦弱少年。
他踉跄奔逃,却被一名士兵一脚踹中后心,重重摔在门槛上,口吐鲜血。
“藏匿逃兵,罪该万死!”为首士兵踏上前,铁靴踩在掌柜的手背上,发出清脆的骨裂声。
掌柜惨叫,却仍不肯松开那少年,他惨白着脸哀求道:“求您大发慈悲!我家中就这一位独子!不能送他去做那行尸走肉般的‘前锋’啊!”
“少他娘的废话!”另一名士兵狞笑着一脚踩在掌柜手掌上,用力碾压。
掌柜惨叫一声,松开了手,他怀中护着的少年迅速被人拖走。
“不要!!爹!——爹!”少年嘶吼着,脖颈青筋暴起。
他拼命挣扎,铁链已勒进腕骨,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暗红的圆点。
可那几名士兵体型高壮,任他如何挣扎,都挣不脱那层桎梏。
掌柜瘫倒在地,右手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指骨尽碎。
他却仍用左手死死抠住门框,指甲崩裂,血肉模糊,嘶声哭喊:“我儿只是个孩子!你们要征兵,征我!我还有口气,还能扛戈上阵!”
“老东西,滚开!”士兵一脚踹在他肋下,掌柜如破麻袋般飞撞进屋内,撞翻了药柜,瓶瓶罐罐碎裂一地,药香混着血腥在空气中弥漫。
一位士兵目光狐疑地朝赁马行这边扫开。
目睹这一切的中年男子和石离九,同时垂下了眼帘。
中年男子一脸惊诧又恐惧地躲回窗棂后,双手死死掩住口鼻,生怕自己惊呼出声。
而石离九则眉心紧皱,眸底掠过一丝杀意。
此次踏足鹿林镇的黑虎军行径暴戾、草菅人命,实非良善之辈,话里话外,似乎还要将那药铺掌柜之子炼成“刀枪不侵、无惧疼痛”的不死人……
她微眯双眸,右脚刚轻轻迈出一步,衣摆却忽而被人拽住。
她微微侧首,望向右后方,与蹲坐在角落的中年男子四目相对。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不要去!他们这群人太可怕了!”
铁链拖曳声在青石街上持续回响,刺耳得像钝刀一下接着一下割着人心。
少年破碎的呜咽自长街传入赁马行内:“爹……爹啊……”
“不死人?哼……”石离九唇角微扬,冷笑一声,“拿活人炼成傀儡,大元王朝竟已堕落到此等地步。”
右脚再欲踏出,衣角却被攥得更紧。
中年男子面色惨白,额上冷汗涔涔,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小娘子!莫要冲动!他们……他们背靠大元国主,连官驿都敢烧,你一人……一人如何挡得住?!”
石离九终于回头,目光如刃般刺向他:“那你便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一个孩子炼成行尸走肉?”
中年男子浑身一震,喉头滚动,终究没再言语,只是微微松开了手指。
石离九掌心紧握着玄色簪子,深吸一口气,便要冲出门去。
就在此时,赁马行那扇留有一丝缝隙的门扉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门扉轰然炸裂,木屑四溅,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混着焦灼铁锈味扑面而来。
一道魁梧身影立于门口,披着染血的重铠,肩头纹着一头咆哮黑虎,正是方才石离九在窗边窥见的为首者。
他左眼处覆着半张铁面具,右眼瞳孔竟呈赤红之色,似有熔岩在深处流转。
在屋内环视一圈后,他冷峻的目光里逐渐浮起一丝疑惑,低语喃喃道:“这两人瞧着都不像是有杀气之人……方才究竟是谁动了杀心?”
石离九不动声色地轻轻抖动着衣袖,垂下的长袖恰好掩住白皙的手腕与掌心的簪子。
为首者赤瞳微眯,鼻翼轻动,似在嗅闻空气中残存的杀意。
他缓缓踏步入内,铁靴碾过碎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双目在石离九与中年男子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停在石离九低垂的袖口,半晌之后才冷漠开口:“小五,将这两人带走。”
他身后跟进来一道身影,是一个瘦高的年轻士兵。
那瘦高士兵应声而出,甲胄轻响,步履沉稳,手中长戟一横,便向石离九与中年男子逼去。
而为首者则冷哼一声,转身出了赁马行。
瘦高士兵面无表情,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显然不是寻常兵卒。
石离九指尖微动,捏紧了玄簪末端,心中默默数着瘦高士兵步伐节奏,显然是想在合适关头给他致命一击。
谁料,躲在她身后的中年男子倏然从墙角冲出,但因长久蹲坐而双腿发软,踉跄冲出一步,便“啪”地一声径直跪在那瘦高士兵面前,他手中的小木棍僵在半空中。
瘦高士兵脚步一顿,目光灼灼盯着他,冷声道:“想死?”
中年男子吓得浑身筛抖,迅速扔出手中小木棍,哭丧着脸连连摆手,“不……不是!小的不敢!这……这是小的方才擀面用的擀面杖!”
小木棍划过一条弧线,稳稳落于那瘦高士兵脚边,他低头看去。
只见那小木棍外表裹着一层蛛网与灰尘,同擀面杖实在是瞧不出半分联系。
“敢诓我!”瘦高士兵目光一凛,猛地抬脚踹向中年男子。
那一脚势大力沉,正中小腹,中年男子“呃”地一声闷哼,整个人向后翻倒,撞在木墙上,尘灰簌簌而落。
他蜷缩在地,双手护头,瑟瑟发抖,口中仍断续哀求:“大人……饶命……真、真是擀面杖……我、我天天用它压面……”
瘦高士兵冷笑一声,踢开脚边挡路的小木棍,朝中年男子逼近而去。
石离九身形终于动了。
她自阴影处猛地踏出,飞快朝那瘦高士兵身后袭去。
如今她虽无灵力,但身形灵动轻盈,绝非寻常人能比。
她足尖点地,无声无息,已欺近三步之内,掌心玄簪微转,银光隐现,簪尖对准瘦高士兵后心要穴,只待一击即退。
瘦高士兵在战场上经受了无数生死洗礼,早已练就了敌方一投来的杀意、便能立即察觉的功夫。
故而石离九还未完全靠近,他忽觉背后涌上一股彻骨的寒意,骤然回首,同时身形一扭,朝另一边跃去。
石离九的簪尖擦过瘦高士兵的衣襟,未能触及肌肤。
她见一击未中,立刻变招,身形轻盈地旋转一圈,簪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再次向对方攻去。
瘦高士兵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但石离九的攻势如影随形,让他无暇喘息。
他横过长戟,寒光与簪影交织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石离九利用簪子的长度优势,不断施展出诡异莫测的招式,使得瘦高士兵不得不连连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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