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讪同桌的千方百计

　　“林释？”白之楠试探性喊了一声。

　　“你看清楚我是哪个？”周余乐说。

　　“哦，”白之楠说，“那你有看到他没？”

　　“我没看到，”周余乐扶住白之楠的手，“回家吧。”

　　白之楠垂下头。

　　这一切跟梦一样不真实。

　　他不记得他是怎么回到的家，也不记得是怎么躺到床上。

　　这一连好几天他跟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准时准点做着规划好的事情。

　　精神恍惚，像是游离在世界外。

　　等他回过神时，距离他发给林释的最后一条消息，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这段时间里，他每天晚上他都做着同一个梦。

　　总梦到林释在厨房做着他爱吃的菜，看到他时脸上那温柔的神情，让他沉迷，久久不愿意醒。

　　林释这么选，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再等等，等到林释想通了，愿意主动开口提起，两人自会和好如初。

　　他也不能怪自己的父母，他们是这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他只怪自己。

　　怪自己太过自信，自信到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自信到以为仅凭自己就能说服深受宗族观念影响的父母。

　　自信到忘记表弟那伤痕累累的后背，以及被男人抛弃而跳河自杀的表叔。

　　都怪自己，他原以为他可以改变别人，实际上他谁也改变不了。

　　如果他能小心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林释不曾离开，爸妈不曾失望，他也不至于这么颓废。

　　可惜没有如果。

　　过去改变不了，未来还有机会。

　　白之楠站了起来，双腿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他尝试驯服自己有了野性的双腿。

　　最后歪七扭八地爬进卫生间。

　　当他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他吓了一大跳，那完全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镜子里的他，凹陷的眼窝，腮帮子都扁了下去，下巴就跟不用说了。

　　要是让周余乐看到，估计又得借他的下巴去锄地了。

　　白之楠仔仔细细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拉开了许久没动的窗帘。

　　窗外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自己上了天堂。

　　白之楠转身走出房间。

　　楼下倚着沙发的凌雪，神情满是疲倦，像是深陷沙发里。

　　看着为他操碎了心的妈妈，他心里的愧疚涌至咽喉，喉结艰难地滚动，难以言说的苦涩被无声吞下。

　　他整日躺在床上那消沉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要害怕，更何况是最爱他的爸爸妈妈。

　　“妈妈。”白之楠喊。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沙哑，他都在怀疑是不是从他嗓子里发出来的。

　　凌雪听到声音明显一顿，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慢慢转过头来看。

　　白之楠朝着她笑笑。

　　凌雪惊讶得捂嘴，那表情不亚于见到鬼。

　　这也是白之楠头一次看到一向平静的妈妈露出五官乱飞的表情。

　　也可以用花容失色的来形容。

　　白之楠抓着扶手，一步一步地走下来，走到凌雪面前。

　　凌雪颤抖地手慢慢伸向了白之楠的脸，心疼地咬着嘴唇，双目含泪地望向白之楠。

　　“妈妈，对不起。”白之楠说。

　　凌雪没说话，只是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落下。

　　白之楠抽出茶几上的纸巾，轻轻抹去妈妈脸上的泪痕。

　　“饿不饿？”凌雪温和地问。

　　“嗯，饿，”白之楠点点头，“想吃卤面。”

　　“妈妈打电话叫你爸爸回来，咱们一起吃饭。”凌雪说。

　　“嗯。”白之楠点头。

　　白宇回来得很快，他拎着一袋东西进厨房，撸起袖子，就开始忙活。

　　“最近新学了道菜，正好给你展示一下。”

　　“我跟你妈妈最近还研究新了食谱，你今天有口福了。”

　　“还没有什么想吃？我再去买点。”

　　白宇每一句话都在跟白之楠说，但眼睛始终不敢在白之楠身上停留过三秒。

　　白之楠知道他爸很忙，这样突然回家，估计是推掉了一整天的工作。

　　他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能再让他们担心。

　　“够多了，”白之楠笑笑，“爸爸妈妈做什么我都爱吃。”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听到白之楠说话，也可能是白之楠的声音太过奇怪，白宇一时之间还不敢认。

　　白宇愣了几秒，缓过来立马接了一句，“哎，马上给你做。”

　　白之楠乖乖坐在餐桌前，看着厨房里忙前忙后的爸爸妈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并不富裕的生活。

　　那时候，他爸妈也是忙完工作后，不管多累也会下厨给白之楠做各种好吃的。

　　凌雪扭过头来时，看到白之楠端坐在椅子上，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脸幸福的朝着她笑。

　　凌雪扯了扯白宇的衣服，白宇转过头来时也微微愣了几秒。

　　白之楠笑了笑，“爸爸妈妈，我想吃辣一点的。”

　　夫妻俩笑着说：“好，马上就好。”

　　孩子无论多大，在爸妈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白之楠懂他们的眼神，跟小时候看他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甚至多了几分心疼。

　　一家三口恢复往日的亲密。

　　白之楠取消了林释的微信置顶，不再特别关心，不再是两人合照的屏保。

　　他把与林释有关的东西全都封存，连同他的记忆。

　　只要不想起，胸口就不会阵阵生疼。

　　为了白之楠能放松心情，他爸妈还特意带他去旅游。

　　户外的广阔的草原，一眼望过去，一片苍翠。

　　刮过来的风，带着青草的芳香，白之楠的思绪瞬间被拉回跟林释爬上山坡时的场景。

　　白之楠拍了很多照片，一连发了好几条朋友圈。

　　草原美是美，就是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搁草里拉屎，白之楠专注给爸妈拍照，完全没注意到。

　　他只知道左脚踩到了什么软趴趴的东西，那东西相当地滑。

　　“唰”地一脚，他差点当场摔倒。

　　好在他反应迅速，人没摔，就是他的新鞋非常以一种不体面的方式退了休。

　　白之楠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转手发了一条朋友圈。

　　-白羊：致敬我退休的鞋。

　　周余乐看到朋友圈，立马发了一堆哈哈哈哈哈哈，还加上一个笑到抽筋的表情包。

　　白之楠不用想都知道周余乐此刻跟这表情包一模一样。

　　-白羊：神经。

　　-盖饭：没有踩过屎的鞋不是好鞋。

　　-白羊：那你赶紧整一双同款。

　　-盖饭：私人订制款，原料的成分都不一样，还原不出来。

　　白之楠真想把鞋原封不动地给周余乐寄回去，让他细细品尝这大草原的原汁原味。

　　旅行结束，白之楠回到家躺到床上，今晚上12点，成绩就出来了。

　　他居然没有一点紧张感。

　　晚上11半，白之楠他爸妈就坐在他房间的小沙发上，看着他在电脑前输入了自己的密码。

　　三人静静等待着时间。

　　这半个小时里，他爸妈没说话，却表现得比他还慌。

　　分数出来了，625分。

　　他爸妈显然没想过他能考上这么高的分数，毕竟白之楠之前总是考四百分。

　　白之楠对比了N大去年最低录取分数，远远不够。

　　嗯……

　　差一点，总是差一点。

　　本来还想着如果两人考同一个学校，在学校四年总会碰上，碰上说不定就能和好。

　　现在分不够，别说碰上了，连校门都进不去。

　　对于白之楠的志愿，他爸妈没有过多要求，只要不是地图最靠外的一角，哪里都行。

　　白之楠翻着报考指南，目光始终锁定在N大附近的学校。

　　选好填完志愿的那一刻，他内心有那么一小块空着的地方，被填满了。

　　未来是未知的，万一真的有万一，兴许转角真的能碰上。

　　周余乐说：“快看学校贴吧。”

　　白之楠打开贴吧一看，一条贴着霸榜论坛。

　　帖子的标题是《学霸平时成绩造假，高考仅考375分》。

　　热度持续攀升，短短几分钟小时转发量破千。

　　白之楠仔细翻阅，里边的内容，帖子里提到该学霸盗窃饭店的一大笔钱财，随后人间蒸发。

　　学霸，饭店，总不由得联想到林释。

　　帖子还配了图片，虽然打了码，但饭店门口的牌匾上挂着*兰饭店。

　　庆兰饭店？

　　白之楠不敢相信，但种种迹象都在为他脑子里的猜测做验证。

　　他顾不上旁边周余乐的说了什么，转身打了车直奔庆兰饭店，在门口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何叔。

　　何叔不上班？

　　白之楠又转头跑去何叔家，却被旁边的邻居告知这户早就搬走了。

　　何叔搬走了？

　　我该怎么办？

　　我该去问谁才能了解到事实？

　　白之楠脑子发昏，胃部又恢复之前的绞痛，一阵麻一阵疼。

　　他捂着肚子，额头上止不住冒汗。

　　已经是十多天没来过这个地方，路程不远，但他不敢来。

　　害怕想某个人，怕藏进心里的思念汇成汪洋大海，随便一个浪潮都能将他淹没。

　　周余乐一把背起他，就往附近的医院跑，路上颠簸让白之楠止不住想吐。

　　“别跑了，我要吐了。”白之楠捂着嘴说。

　　“先别吐，一会医生要检查呕吐物怎么办？”周余乐把白之楠放下来。

　　白之楠扶着路边的花坛，干呕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他强忍胃部的不适，说了一句：“查个鬼，神经。”

　　他现在哪都不想去，只想去回出租屋。

　　周余乐拦不住他，跟着他一起回去。

　　白之楠开了锁，这锁说来也奇怪，明明随手丢到角落去积灰，但这突然出门时，它就自己出现在钥匙扣上。

　　他推开门，屋子里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东西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林释带着钥匙放到了进门的鞋柜上。

　　所有被白之楠选择性遗忘的记忆，全部从隐蔽的角落里窜出，汇聚在一起。

　　甜蜜，幸福，笑容，对话，美好的记忆裹紧紧挟住白之楠。

　　他站在客厅里，却像是被掐住喉咙，举到半空。

　　突然腾空的感觉，让他的双腿发软，歪歪扭扭地跑进房间。

　　林释的东西清得很干净，除了一处锁住的暗屉。

　　这是暗抽屉里有什么，他记不起了，只记得往里边放过东西，后来抽屉坏了，就没再打开过。

　　白之楠使劲拽动，拽得手指都刮破了皮。

　　“你疯了？”周余乐一把抓住他的手，“我给你打开。”

　　周余乐这屋里逛了一圈，也不知道找了什么东西，给柜子撬开。

　　里边东西不多，就一个蓝色的本子，还有一个红色的戒指盒，还有一些纸条。

　　那是林释特意挑的，用戒指盒来装项链。

　　白之楠看到盒子，就想起当时林释掏出来，他真的以为林释要求婚，还翘起无名指准备答应。

　　他拿起盒子，很想笑，笑得手抖，盒子掉到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其中还混着一声清脆的声音。

　　戒指？

　　白之楠低头看着从盒子还蹦出来的一枚素圈戒指。

　　愣住了。

　　浑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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