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理坍缩[ABO]

　　布卢兰夫实验室园区对于人员出入有着严格规定，就连负责园区废弃物品处理的清洁工都拥有专门的区域限定通行终端和严谨的园区滞留时长。
　　张工作为园区的清洁工，每天的工作内容是将园区内各个楼栋的废弃物收集起来，统一运出，交给合作的废弃物回收机构进行集中处理。
　　这项工作并不复杂，大多数时候，他只需要操控机器人进入各楼栋的分类回收间将一箱箱废弃物搬上车，再二次确认没有遗漏即可。不过有个比较特殊的地点，是位于实验楼三栋西侧的电子废弃物回收间。
　　这个回收间存放的都是废弃或损坏的电子零件，产生的量不多，平时没有大问题，他都是隔半个月再过来收集一趟。但这几天是华云集团的视察期，各岗位工作不容懈怠，上级要求他视察期间，所有废弃物的处理必须做到“日清日毕”，这当然也就包括电子废弃物的处理。
　　不过，产生电子废弃物的主要场所是负三层的设备检修间，这就意味着除了回收间，他不得不每天多跑一趟设备检修间，确认是否堆积了新的待处理垃圾。
　　现在是上午6点半，其他楼栋的垃圾均已送入垃圾车，只剩下设备检修间和电子废弃物回收间还没处理。张工插着裤兜，哼着喜庆的小调进了回收间，看了一眼回收箱，哟呵了一声，念叨着怎么这几天的量多了，便绕过存放架来到一扇卷轴门前，他掏出终端机，蹲下身碰了一下接近地面的感应区，转轴发出咔咔咔的运作声，卷轴门上升，背后的货运电梯门便露了出来。
　　“早上好。”十分突兀的女声从张工背后响起，张工瞳孔巨震，后背发麻，僵硬地转过身，一个扎着高马尾，身穿迷彩服的年轻女性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张工刚想大喊，那女人朝他嘘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了终端机，调出一张警员证，道：“叔，我是警察暗访，您不要声张。”
　　“暗、暗访？”张工震惊又疑惑地问，“我、我是老实人，没犯什么事啊？”
　　“不是啦，”女人解释道，“昨天我的同事不是进来调查案子了吗？我也是这个案子的警员。”
　　“哦哦，那个病人把医生打了后逃走的案子啊，这我就知道。”张工松了口气，又问，“那警员妹子你找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的叻。”
　　“我昨天在这里查到了一点线索，不过去不了下面的楼层，叔叔你是不是准备下楼去清理垃圾？能带我一起下去吗？”
　　“这……”张工有些犯难，他记得员工手册里写过，不允许带陌生人进出工作场所，可对方又是警察，不配合好像又不太好……
　　而女人的一只手背在身后，手攥紧着，像是藏着什么东西。
　　“那好吧，不过，你不能乱跑，我出来你也得跟我一起出来。”张工道。
　　“好，听叔的！”女人后背的手一松，一根藏在衣袖中的铁棍顺着她的手指滑进了一旁的置物框内。
　　两人随着清洁机器人进了货梯。这是一台直达负三层的货梯，女人一边观察着电梯内的情形，一边与张工闲聊。
　　“叔，昨天下午的垃圾也是你收的吗？”
　　“下午是晚班的同事收，”张工道，“我只负责早上的趟儿，园区给我们的时间限制得紧嘞，我7点前得出园区，不然会被记过，得扣工资！”
　　“这么严格啊？”
　　“这园区，防人防得紧嘞！”
　　很快，电梯停了下来，出了电梯门便进入了昏暗的电梯隔间，张工顺手在墙上拍了一掌，隔间亮起一盏昏暗的灯，现出了隔间的全貌。
　　他们正对面有一扇常闭门，设有电子门禁，门上挂着一张提示牌，写着“请持证出入”。
　　张工用终端机解了锁，推开了门，让清洁机器人和女人先进去，自己跟在后面谨慎地关紧了门。
　　门后的房间面积不小，但静悄悄地，带着地下空间特有的干冷。张工摸到灯控区，只打开了几盏用来照明的灯，倒也足够将室内的情形都看清。
　　“小谭呀，你要调查什么尽快哦，我出去走廊看看外面有没有垃圾要收，等会儿喊你。”
　　“好，太谢谢叔了！”
　　张工推着清洁机器人往房间的斜侧面走去，绕过成排的储物柜，又打开了另外一扇大门，消失在了门后。
　　谭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在房间内找寻线索。
　　一百平米的空间里陈列着不少东西，但调查起来并不复杂。这是一间设备检修间，虽然物品多而杂乱，但分区明显。靠墙摆放着各类的设备零件以及检修工具，那些柜子都没有闭合门，里面物件一眼可见，不存在将人塞进去的可能；房顶上吊着好几台大型器械，谭纹虽然不清楚那些是用来做什么的，但大概能猜到，也是和维修检修有关的设备，这些设备悬在起码离地两米高的地方，要拿来藏人可能会有些费劲；而紧挨着她进门方向的中后方则摆放着好几台治疗舱和手术台，她凑到每个设备前看了一眼，都是一些故障机器，里面空空的，也没有藏了人的迹象。
　　找了一圈，始终没有发现德闻的踪迹，谭纹焦急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掏出终端机，果不其然信号被干扰，收不到乌问炘和唐毅乐的联系。
　　“难道应澜哥猜错了，德闻被藏在其他地方？”谭纹嘀咕着往中间站定，又环视了四周一圈，发现这间房子的三面都有门，除了刚刚张工离开的南侧门，正对着他们入门方向的墙壁，也开了一道门。
　　谭纹摸了过去，那扇门上了锁，她贴耳听了听，听不到任何声响。
　　这时，张工推着清洁机器人回到了检修间，见她趴在门上，好奇地问：“小谭你做什么呢？”
　　谭纹闻声扭过了头，问他：“叔，这扇门是通哪里去的呀？”
　　“隔壁房间吧。”张工答道，他推着机器人走到角落的回收箱前确认，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发现需要处理的垃圾。
　　“隔壁房间是做什么的？”
　　“这我就不知道啰，我进不去的嘞。”他看了一眼终端机的时间，已经6点45，他要准备回去了，就冲谭纹喊道：“小谭我得走了，你看完了吧？”
　　“啊……”谭纹眼珠转了一圈，突然捂住肚子，喊道，“啊，叔，我便急，这层有厕所吗？我去一趟，马上！”
　　“啊？”张工面露不满，“回去一楼不行啊？”
　　“不行不行，上完我再上去吧，5分钟！5分钟就好！”
　　张工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只好拿出终端机帮她打开了通往走廊的门，道：“走廊往左走，中间就有个厕所，你真的快点啊！”
　　“好的好的，我马上！谢谢叔！”谭纹飞快地窜进了走廊。
　　地下三层的走廊幽暗，仅有稀疏的安全灯散发着微光。谭纹借助这点光亮摸索前行，发现这层的房间都装有厚重的防护门，有些门上标着放射性标识，有些则挂着警示牌：机房重地，严禁擅闯。门紧紧闭着，需要专门的通行证才能进入，很难通过物理暴力进行破坏。而那些标着放射性标识的房间稍有靠近便能听到内部传来刺耳的机器嗡鸣，若贸然进入，后果不堪设想。
　　对布局有了大致的了解后，她失望地回到了检修间。
　　此时已经是6点55分，张工实在无法继续呆下去，见她回来，着急道：“不是说5分钟吗？这都10分钟了！我们赶紧走，不然我赶不上出园时间了！”
　　“对不起，走廊没开灯，我找错地了。”谭纹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地跟着张工出了检修间。
　　“之前这个检修间里面就有个厕所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封了，要不然你也不用出去摸黑找厕所。”张工一边说一边推机器人进了电梯，他转过身来，正要关门，发现谭纹睁大了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谭？进来啊？”
　　“叔……你刚才说，检修间本来就有厕所？”谭纹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问。
　　“啊？对啊？”
　　“那个厕所大概在什么方位？”
　　“我想想……就我们进门，再靠墙往前走一段路，就是了。”
　　“叔，得罪了。”
　　话刚落地，谭纹从他手里夺过了终端机，转身回到了前往检修间的推拉门前。
　　门锁解开，谭纹重新回到了满是寒凉的空间，身后，张工唉声连天地跟了进来，朝她大喊道：“小谭、警察妹子哟！哎呀，你怎么这样的呢？我这要违反规定的啦！”
　　谭纹打开了她所在一侧的照明，再次环顾了周围一圈后，绕过地面堆放的故障设备，走到了中间位置的置物柜前。
　　“叔，是这个地方吗？”她头也不回地问张工。
　　“应该是吧？”张工见她一脸严肃，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放弃了抱怨，跟着走到她的旁边。
　　“这现在放了个这么大的柜子，应该是把后面的厕所封了。”
　　谭纹却又往置物柜的方向走近了两步，她将耳朵贴在柜边听了听，在张工的好奇中伸出手将置物柜往边上用力推了过去。
　　“哎哟！”张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随着置物柜被一点点推开，后面的空间被彻底暴露了出来。
　　一间无窗无光的密室。
　　以及密室中间，突兀地横在地上的一台没有被启动的治疗舱。
　　谭纹的耳朵响起一阵嗡鸣，不知道是因为推柜子用了太多力气，还是地下的空气稀缺，她的呼吸紊乱急促，心跳也在加速，四肢像是被灌了铅，但她还是强迫着自己走进密室，走到了治疗舱边。
　　在看到治疗舱里的情形时，她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也堵住了自己的呜咽声。
　　张工见她这样，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哆哆嗦嗦地也凑了过去，在看到治疗舱里躺着的人时，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慌乱地大喊道：“死、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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