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点不由人

　　回到酒店洗完澡，蒋元贞收拾行李，齐幼麟拿智能机查查天气。
　　出门在外蒋元贞没设密码，齐幼麟一划开赫然就是自己的半身照，还好几张，差点把自己呛住，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是一个能把自己照片设成壁纸的人，这么干很需要勇气，得多自恋啊。
　　疑惑了下再打开相册，更是惊讶，里面全是他的照片，很明显是工作之余的各种角度抓拍。
　　能这么拍的人屈指可数，甚至没有第二个。
　　齐幼麟挠挠头，想偷偷把壁纸换了，这要是出差他自己拿着手机，这种壁纸不小心被同事看到，他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又偷摸干嘛呢？”蒋元贞看他脸色不太自然，凑过来看。
　　“爸爸，你，你干嘛把壁纸设成那样……万一我拿着手机被人看到多尴尬，太自恋了，我换一个吧……”齐幼麟面对他的私生偷拍狂魔粉丝有点脸红。
　　“干嘛要换，多好啊。我看别人都把孩子照片设成壁纸，一打开手机就能看到，我觉得特别好。”蒋元贞笑得很坦诚，摸了摸壁纸上齐幼麟的笑脸，“爸爸的手机实在怕出纰漏，我不存私人内容也不拍照，你的手机爸爸拿着就当自个儿的使。这张喜欢吗，我最喜欢你眼睛笑起来的样子。”
　　“……挺好的，你这么喜欢吗？”齐幼麟凑过来脸红心跳。
　　“喜欢啊，宝宝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我拍了好多张，想着挑挑拣拣删掉一些，但是总挑不出来。我就觉得你好看，觉得能牵动你情绪的人只能是我，只有我才能让你哭让你笑，看到你就想亲你弄你。”
　　蒋元贞一辈子没对别人说过这种话，他也觉得不该对外人说掏心窝子的话，齐幼麟对他的吸引就像某种本能和宿命，他无比真诚地钟爱儿子的脸和身体。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怎么会暧昧肉麻，他对儿子从来不吝惜夸赞，他就是想。
　　此刻蒋元贞略带痴汉充满反差的样子让齐幼麟分外心动，缠了上去，“那你就弄啊，我又没说不行……”
　　“……你上午要去哪儿啊，嗯？”蒋元贞在不合适的时机突然适时算起了账，“你自己一个人要往哪儿跑，跑丢了我去哪儿找你？还是在外地，你身上什么都不带，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
　　换台换的有点快，齐幼麟被迫恢复一丝理智。
　　“……那你为什么说过的话一直重复，我知道错了还一直骂我？我只是说如果咱俩一起你会一直生气我就不出现在你眼前，你可以选择不说了，为什么一定要继续说？”
　　蒋元贞不提还则罢了，蒋元贞还提齐幼麟就不能忍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也下定决心要洗心革面了。发院判决也不过判一次，抢比也只能抢比一次，你一直说我干嘛！你就是要我一直愧疚一直讨厌自己，这件事永远过不去了吗？”
　　“……不，过去了。”蒋元贞一愣，突然意识到原来上午齐幼麟突然的叛逆是这个原因，“不要讨厌自己宝宝，你很好，只需要改正一点小缺点，爸爸爱你，对不起。”
　　“哼！以后就算我刹人了，麻烦你也直接告诉我这件事在你那过不过得去，你想怎么处理，要打死我也一次性处理完，什么结果我都接受，但不许一直说！”齐幼麟气得爬起来叉腰站在创上瞪着蒋元贞。
　　“好，知道了，不会了宝贝，爸爸记住了。”蒋元贞起身抱紧齐幼麟，“爸爸刚才只是想说你不该提出要自己走，没有其他指责你的意思。以后再生气也不要走宝宝，你走了爸爸去哪找你，爸爸好担心好害怕。”
　　“……好吧，不过我本来也没打算走，我以为你就不说了呢，谁知道你自己走了。”
　　“以后咱俩都不走，解决问题就好了，不说气话。宝宝对不起，刚才我不该分心想其他的事……继续吗宝宝？”蒋元贞仔细看着齐幼麟的表情。
　　“嗯！我要你抱着我，跟我说话。”
　　“躺好乖宝……今晚爸爸好好爱你，爸爸好想你……”
　　“明天又要分开睡了，我不要！我不出差了！我要回家！”蒋元贞这么说，齐幼麟突然情绪有点低落，推着蒋元贞发泄情绪。
　　“乖乖，后面没几天了，咱们克服克服就扛过去了，而且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我们就一起，好吗？不行的话我们尽量多待会儿，然后回房间打视频，哄你睡着爸爸再睡。爸爸答应你，后面只要有空，不管多长时间我们都回家，行不行？行程这么密集战线拉这么长客观上确实很累很疲惫，但咱俩在一块儿呢，不管走到哪都在一块儿，晚上分开的大部分时间其实也睡着了，你想想，是不是主观上也没有那么糟，人在哪家就在哪，跟地点关系没那么大，是不是？”
　　蒋元贞耐心抚慰，不过在他看来这部分是完全可以克服的，他俩都每天在一块了，睡觉不在一块一年有那么几天总是能克服的，齐幼麟又不是对家里什么东西有特殊依赖，其实在哪都一样。
　　“骗人！明明还有大半个月，我忍不了了！我就要回家！”齐幼麟闹腾。
　　“行，那你明天回家，我给你买票。”蒋元贞拿过手机作势要买票。
　　“不要，爸爸！”齐幼麟按住蒋元贞的胳膊。
　　“撒娇撒够了没？”蒋元贞神色平静盯了齐幼麟一眼，齐幼麟马上不敢继续造次。
　　“……我喜欢和爸爸在一起，在哪都行。”

　　又游击了大半个月，最后一站到苷旸。穿得特别厚，室内特别热，人又特别累，齐幼麟随地大小睡，坐车转个场都能眯一会。
　　蒋元贞晚上勒令齐幼麟睡觉越来越早，早上还得强力叫醒，担心齐幼麟起不来。
　　这天是和当地虢资的会见，蒋元贞让齐幼麟跟在他身边。人家例行递烟，蒋元贞居然没像往常一样推掉，齐幼麟一愣，就也收下了。人家给蒋元贞打火，齐幼麟把手伸过去，那边和齐幼麟差不多年纪的男生笑了，提醒他，“吸一口。”
　　“什么？”齐幼麟不明白。
　　“他不抽。”蒋元贞闻声回头看了一眼，脸色一暗。
　　齐幼麟就赶忙抽回手，把烟装裤兜里了。
　　大概座谈一个小时，坐到半个多小时齐幼麟已经非常困了，还好不坐主桌，又在蒋元贞斜后边，实在意识有点迷离，掐着手心强打精神，要是给他手机还能看看别的集中一下注意力，干坐着是真不行。
　　齐幼麟打算起身去洗洗手站会儿换换脑子，猛直起身，可能动作幅度太大，对面两三个人都看了他一眼。又赶紧缩回身子，蒋元贞偏偏头用眼角盯了他一眼，齐幼麟马上安生了，瞬间清醒了不少。
　　座谈结束，专题汇报之前有几分钟休会，蒋元贞起身，齐幼麟也跟着出来。
　　休息室就他俩，蒋元贞盯着齐幼麟，齐幼麟有点心虚。
　　“又困了？”
　　“……没有，清醒多了。”
　　“你过来我让你清醒清醒。”
　　“不用了不用了，我现在很清醒。”齐幼麟跳开两步，蒋元贞让他清醒的方法就是掐他，不过好在穿得厚，蒋元贞掐他也掐不太疼。
　　“你给我警醒着点儿，敢开着会睡觉别说你跟我来的。”
　　“那肯定不会，怎么都不会睡着的！”
　　蒋元贞瞪了齐幼麟一眼出去了。
　　下午晚饭前回到酒店休整，蒋元贞给齐幼麟叫他屋里了。
　　“爸爸，晚上吃完饭我可以先回房间吗？”
　　“拿出来。”蒋元贞没理他那茬儿。
　　“什么？”齐幼麟没转过来弯。
　　“你说什么？”
　　齐幼麟摸不着头脑，摸摸口袋，掏出便携香水给蒋元贞。
　　“烟！”
　　“哦哦，人家不是说抽不抽都得接下来，我看你收了我也就收了。”齐幼麟掏出来递给蒋元贞，又想起来邡源那事，“我没拿别人东西，他递的，你也拿了。”
　　“他递你就拿？不抽不拿不就完了。”
　　“那你为什么拿，你还抽了，我什么都是跟你学的。”齐幼麟今天勉强站在道德高地。
　　“我抽是因为这个主任先前有过交集，他是爱抽烟抽雪茄的老烟枪，稍微熟悉点的人都知道，一根烟打开社交局面。怎么，你也有需要？”蒋元贞闲闲撩起眼皮盯着齐幼麟。
　　“那倒没有……”齐幼麟内心跃跃欲试，但面上非常平静，暗暗希望蒋元贞让他尝试一下。
　　蒋元贞拉过齐幼麟按住脑袋粗暴地接了个吻，“喜欢吗？”
　　“唔……有点臭，有点苦。”齐幼麟皱紧眉头，想了想又笑嘻嘻，“那也就是说，如果爱人抽烟，另一个人一辈子都会收获烟味的吻。”
　　“来。”蒋元贞把齐幼麟那支点着，拉他过来。
　　齐幼麟盯着滤嘴，以为蒋元贞会让他抽一口，滤嘴停在他嘴边几厘米的位置没有向前，齐幼麟咽了咽口水，没敢动作看着蒋元贞。
　　“我之前说过，不许你碰烟碰酒，一滴一口都不行。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往上凑，记忆不够刻骨铭心，是不是？”
　　蒋元贞拉着齐幼麟的手手心向上，把烟头抵在掌心，说话就要按下来。
　　齐幼麟一开始有点懵，要抽手死活抽不回来，也不知道点燃的烟头多少度，没有特别惊慌，凑过来亲了亲蒋元贞， “我没有要抽爸爸，我只是收下了，我不抽，又臭又苦，我喜欢香香的，我喜欢爸爸。”
　　蒋元贞盯着齐幼麟，没有动作。他觉得这种事是要给齐幼麟一个教训，可要真把儿子烫个疤他可不舍得。怎么能充分起到震慑作用呢？
　　“爸爸要烫我吗？”齐幼麟低头去看，烟头燃烧了一截，快要掉落。
　　齐幼麟抓住蒋元贞的手腕晃了晃，烟灰掉落在齐幼麟手心，齐幼麟还没明显感觉到烫，蒋元贞就抓着他的手把烟灰抖落，拍了又拍。
　　“干什么你！”蒋元贞瞪齐幼麟。
　　“快要掉了，我试试烫不烫，爸爸不会伤害我的，没关系。”齐幼麟盯着地上的烟头，“爸爸，捡起来吧，不弄灭会引起火灾的。”
　　“宝宝，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抽烟是，烫到自己也是，爸爸不会伤害你，你更不能伤害自己，对自己好一点儿。”齐幼麟的举动让蒋元贞倍感窝心。
　　“嗯，我知道啦。爸爸说不能抽我以后就不碰，直接从源头推掉不拿就好了。爸爸对我很好很好，爸爸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爱爸爸，不会害怕。”齐幼麟有种莫名的感觉，他不再对蒋元贞的刁难惩罚感到担忧害怕，而是有种坦然放手的感觉。
　　即便蒋元贞要伤害他，他也愿意让渡支配自己的权利给爸爸，让爸爸做他想做的事，那是他对自己好换来的正当权利。
　　他把自己全然交付给蒋元贞了，身体也好，精神也罢，当下也好，前途也罢，好也好，差也罢，都随蒋元贞去吧。
　　蒋元贞是一柄尖锐的匕首一把钢枪，那么他就做柔软的天鹅绒，包容一切包裹一切，不发出一点杂音。
　　“爸爸永远会做对你最好的选择，不用怕。乖，去洗手，准备去吃饭了，再坚持两天就回家了。”

　　到了回家的高铁上，齐幼麟昏睡了大半程，起来窝在蒋元贞怀里回魂儿。
　　蒋元贞低头把齐幼麟圈在怀里说悄悄话，问他做梦了没有，梦到什么了睡那么香。
　　齐幼麟哼哼唧唧，“梦到和爸爸出去玩了，好想回家爸爸……”
　　“马上就到家了，晚饭想吃什么，在外面吃吧。”
　　“想吃火锅！”
　　乘务员推着咖啡奶茶之类的饮品推销，对过的人买了咖啡，齐幼麟直起身子看了半天，等小车走开了，跟蒋元贞小声撒娇，“爸爸我要喝咖啡！”
　　“喝咖啡？晚上不睡了？”
　　“不会的，我想吃点苦。”
　　“宝宝，是不是饿了，下车吃大餐好不好？这么晚摄入咖啡因会兴奋很久，不喝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给你磨豆子在家喝，行不行？”蒋元贞耐心解释。
　　“那喝奶茶行吗？”
　　“渴了，还是必须小推车消费一下？”
　　“想小推车消费。”
　　“可是爸爸觉得小推车里没有可以消费的东西，不买行不行？明天下午我约你最喜欢的那个网球场，咱们出去吃，可以喝果汁好不好？”
　　“那晚上出去吃就喝！”
　　“可以，乖宝宝。”

　　周六好好补了个觉，下午精神抖擞去打球，齐幼麟精神不错，蒋元贞也比较认真，边打边指导。
　　门口有其他场打完的人围观了一会儿，可能以为蒋元贞是教练，齐幼麟休息刚坐下拿毛巾擦脸，就有人来问他教练是从这个网球场直接联系吗？
　　齐幼麟一愣，蒋元贞走过来冷声回绝，“我们是自己来的，没有教练。”
　　“啊我以为您是教练呢，很专业的样子。”
　　蒋元贞冷脸过来坐下了，“喝点水，今天状态不错宝宝，累不？”
　　“我有点儿讨厌你。”齐幼麟拿过水杯。
　　“怎么了，太累了吗？”
　　“我不喜欢你招蜂引蝶的，真的很烦。”
　　“没有，乖，这种人就当没看到没听到。”
　　“凭什么，我又没瞎。”齐幼麟冷淡站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我陪你去。”蒋元贞也起身。
　　齐幼麟指着不远处的洗手间，无奈看着蒋元贞，“蒋总，不必。”
　　“我也去，你放心，我也放心。”

　　打完球旁边博览中心人山人海，看起来都是年轻人，齐幼麟好奇，“演唱会吗？好多人诶。”
　　“也许吧。”
　　“可以去看看吗，我看有一个展览诶。”
　　“想去吗，想去就去。”
　　走近看清是一个边疆摄影特展，进去转了转还不错，原来很多年轻人是去漫展，齐幼麟之前大概只有远距离观察的一点概念，这次近距离看到几百个穿着动漫角色人物衣服装扮的各色人等化妆的化妆，装扮的装扮，排队过安检的过安检，脸上都画得非常动漫化，齐幼麟觉得甚是壮观，呆呆看了半天。
　　蒋元贞觉得室内有点吵有点闷，拉着齐幼麟到门口透口气，“喜欢？”
　　“哇好酷，可以装扮成自己喜欢的动漫人物角色，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自己喜欢的角色也是活生生有生命的，可以和自己说话！”齐幼麟激动。
　　“喜欢什么喜欢！我不和你废话，马上出来！不管其他，你先出来再说！”旁边一个压抑怒火的声音突然把话接了过去。
　　“我不想听！不管你说什么，先出来！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什么性质？出来！什么？票我重新给你买，你人快点出来！”
　　齐幼麟愣愣看旁边一个父亲模样的人转着圈叉腰跺脚对着手机咆哮。
　　“你怎么能这么任性这么自私！我周一一早要出差的，票又要改签了！出来！”
　　齐幼麟缩缩脖子，拉住蒋元贞的手说悄悄话，“爸爸他好凶，还是爸爸好。”
　　“哼，凶什么，你要是敢这样胡闹乱跑，要我三催四请追着你求你，腿给你打断。”蒋元贞淡淡的，外面比里面还烦人，拉齐幼麟回去了，“还看吗？”
　　“再看一下下，这些角色我怎么都不认识，我是不是老了跟时代脱节了？”齐幼麟疑惑。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