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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东方苍风前几日来了武都。这次,他没住在宫内,而是住在宫外。李游曳受皇命,成了他的护卫,因着每日都与东方苍风在一道。
东方苍风住在宫外的消息不胫而走,甚至还被人发现其居住宅邸,因此整日都有许多人在房前屋后观望蹲守,只为一睹东方苍风的风采。武都城近来可谓热闹非凡。
李游曳怕东方苍风被打扰,因此每次都从侧门来接送他,侧门连着另一座宅子,这样,他们就可以很好掩人耳目。
李游曳已与他相处过几次,可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今日一反常态,东方苍风竟主动问他道“你认识严熹吗?”
“严熹,我认识。”李游曳回道。
“我在宫中这几日都未见过他,他不是宫廷画师吗?”东方苍风道。
李游曳回道:“之前发生一些事,他早已不是宫廷画师,也离开武都城好一阵,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东方苍风疑惑道:“不知去向?”
李游曳点点头,“他的事说来话长,您要是不嫌弃我多嘴,那我......”
东方苍风邀他进屋,他这才把严熹的事细细道来。
“可惜,我本想与他交流些绘画之事。他是个可造之材,可惜啊,天下间又失去一位有趣的画师。”东方苍风听罢,摸着胡须感叹道。
李游曳有点惊讶,这么些天以来,东方苍风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孤高,现下却感受到他温情的一面,他不禁对着他微笑点头。
东方苍风望着他,突然一副好奇又惊讶的模样,一直死死盯着他的脸,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
李游曳不解,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疑惑道:“我是哪里......”
“没有,没有。你方才的笑,让我觉着有些眼熟,你是叫......什么曳来着?”他问道。
“我叫李游曳。”他回道。
“李,姓李啊......”东方苍风自顾自小声咂摸道。
李游曳不明其意,很是疑惑。这时,东方苍风声称天色已晚让他回去休息,李游曳便只得离开,不好多言。
回家路上,他一直在想东方苍风方才之态度。不过眼下比这还紧要之事,是皇上要羽卫司在一年之内除掉风云堂。他很是担心,要如何不伤害探微和陈不渝,他想让他俩离开风云堂,但他又明白,这是不可能之事。
因此,要怎样才能求个两全?他不想与他们为敌。
东方苍风今夜无眠,方才仔细端详那个年轻人,已觉十分眼熟,再听到他姓李,心底便几乎有了答案,李游曳多半就是李思远的儿子吧!
那个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当年就是因为他拒绝了陈甫,陈甫后来才找欧阳明月画下那七副画作。那一串熟悉的名字瞬间又涌上心头......
李思远
顾愈
王宗复
王怀中
胡亭玉
沈百川
傅唯继
这个秘密他从未透露给任何人,甚至想过就让它烂在心里,因为他压根不想过问这些凡尘俗事,除了作画和那个离家出走几十年未再见的胞弟,这个世上还有何事能让他东方苍风牵绊一世呢!
东方渐白,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李游曳。今日,他难得有空去羽卫司官署,一去就发现今日官署可谓热闹非凡,好些平时不见人影的同僚都在。
原来皇上下了死令,一年内务必铲除风云堂这个神秘帮派,要倾尽羽卫司之力,斩草除根。
李游曳心想,皇上很多年前就让他们留意着风云堂,这么多年来,也没让他们有所行动,今日为何会突然下此命令呢?
他得到此消息后,第一时间担忧起探微和陈不渝来,因此下午就去偷偷告知他们,让他们万事小心。
“多谢提醒!”陈不渝说道。
“那我们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顾探微说道,陈不渝接话道:“你不用担心,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办。”
他接着转头向李游曳道:“你们羽卫司究竟对风云堂掌握有几分?”
“这我不能告诉你,作为朋友,私下来提醒你,已属渎职泄密。那我问你风云堂之事,你能全部告诉我吗?”李游曳问道。
“当然不能!”陈不渝摇头。
“这便是,大家各为其主。”他道。
“好啦!游曳,你最近不是都和东方苍风在一起吗?能不能带我们见见他,我还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呢。我还想让陈不渝瞧瞧,他是不是像我们一个熟人。”顾探微道。
李游曳道:“像谁?”
顾探微和陈不渝一起摇头。
“能带我们去吗?”顾探微眼巴巴地望着他。
李游曳摇头,“他不喜被打扰,不会见不相识之人。不过,他明后两日要去永宁寺住一晚,你们可以去看看。”
翌日,顾探微和陈不渝一早便出城往仙雾山去,好巧不巧,他们刚骑马到山脚下就发现东方苍风一行人,为什么确定轿中之人是东方苍风呢?因为轿子旁边有李游曳骑马跟随。
于是他俩便放慢速度,一直远远跟随其后。
“你没骗我吧?你确定他像堂主?”陈不渝问道。
“我骗你干嘛?不过我也只见过一个背影,兴许只是背影像吧!”顾探微回道。
没过多久,东方苍风一行停了下来,顾陈二人也随之停下,在后观望。
东方苍风从轿中看见路边有两个小儿在争执,看样子是一对同胞兄弟,他赶紧叫赶车人停下。
待他走近两个小儿,方才被他们发现,其中一个问他道:“白胡子老爷爷,你快帮我评评理。这块石子明明是我先看到,就应该归我!”这小儿说罢指着站在其对面的另一小儿。
“是你先看到,但却是我先捡到,那就应当归我所有!”
“兄长真是蛮不讲理,这块石子就是我的,给我,还给我!”
东方苍风瞧见那小儿手里一块像帆船的石子,“不是让你俩不要跑远吗?赶紧跟我回去,真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传来。
“娘亲......”
待这家人走远,东方苍风才魂不守舍地回到马车上,继续赶路。方才那对兄弟,让他又想起几十年未见的胞弟,东方苍云,那个他找了几十年也未找到的胞弟,他甚至想过苍云是否已不在人世?
小时候,他们俩兄弟要好得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可自打他六岁那年,因画作被当地最有名的画师称赞天赋异禀、必成大才以后,他和苍云的关系便一天天疏远起来。后来更是月余难见一面。他想,大抵是那个时候父母都在操心我的事,自己也一心扑在习画上,全家上下都忽略了他,冷落了他,因此他才会不告而别、离家出走,可这一走便是半生,父母早已不在,他们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能找回苍云,一家团聚。
不知不觉间,马车已来到永宁寺门口,主持圆通大师带着一众僧人前来迎接,东方苍风与圆通眼神交会,也只有他才知晓 ,众人口中的圆通大师便是傅唯继。
“东方画师,别来无恙。”圆通大师道。一行人往寺里走去。东方苍风与圆通大师单独往一僻静处去,两人说是要单独一叙。
“离上次见面,得有二十载了吧?今日先生前来,想必是有旧事相叙。”圆通道。
东方苍风坐下,道:“想不到大师皈依佛门多载,竟也还记得那些凡尘往事。倒是我,本来早已忘怀,哪曾想,近来却三番两次遇着一些故人。”
“故人?”圆通微笑发问道。
东方苍风这才把近来桩桩件件与他提起,还问他那件旧物是否还在其手中。圆通道他一直将其藏于寺中,但不知为何近来总有不好之预感,他知晓好几位故人已经故去,现在大抵快轮到他了吧!
“那......那些画作呢?”东方苍风问道。
圆通回道:“已不知踪迹,多半已落入贼人手中。虽则不清楚那几人死因,但多半与画作有关。这画作早晚会搅起滔天巨浪,这一点,先生必然明白。因此手持画作之人,必然难得善终。”
“也是怪我,辜负了陈甫当年的嘱托。”他说道。
“这事怎生能怪罪先生头上,先生本就是被迫入局者,且陈大人当年也并未要求先生做任何事情,只是希望先生做这世上唯一知其全貌者。”圆通道。
“如今即已知晓全貌,又怎能置身事外,看着他们枉死。”东方苍风说道。
圆通道:“先生大义。只是,老衲有个不情之请”说到此处,他面露难色,接着道:“当年陈大人只是将画作交予我七人,说这画作中藏着惊天秘密,若有一日,需我七人为此效力,要我等必定倾尽全力。陈大人是我等的救命恩人也是再生父母,我等必然听命于他。只是,陈大人生前并未告知我等这画作中的秘密究竟是何,这些年来,这世间关于此画作的风言风语我也是听去不少,其中真真假假,我实在无从分辨。不知,先生可否告知老衲真相?”
东方苍风叹息道:“也罢!当年陈甫之所以没告知你们真相,是怕你们知道太多,进而惹祸上身,且他也不知这真相能否有朝一日大白于天下。只是,他不忍这秘密因改朝换代而被埋藏。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吧!”接着东方苍风便将此秘密从头到尾细细讲于他听。
圆通大师表情逐渐严肃起来,进而是震惊、愤怒。
“阿弥陀佛!世间竟有如此惨祸!没想到当年作恶之人竟是那人人称道的当朝贤相,他竟藏得如此之深。我之前也算是与其有过几面之交,他为人谦逊有礼,待人和善。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其城府之深,也断难从前朝旧臣,一路平步青云,做到今朝之丞相。那这些年,那些一一逝去的故人多半与其有关,他是怕此秘密为世人所知,被别人做了文章去,他这丞相之位可就难保。”圆通感叹道。
东方苍风道:“如今,你已知晓真相与其中利害,你可有何打算?”
“打算......”圆通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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