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凰倒凤

　　荆州﹒安乐王府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轻柔动听的吟诗声从安乐王府的一座阁楼传出来，吟诗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听起来十分悦耳，十分舒服，宛如一阵清风轻拂心头，又像一股清泉沁人心田，使听者精神为之一爽。
　　在阁楼临窗案桌旁，一位身着青衣，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手捧诗集，轻声吟诵。
　　吟诗少女长得异常秀丽，两道修长的秀眉像柳叶儿一般，一双明凈的眼睛，如一泓清泉，白净无暇的俏脸略为苍白，却无损丽容。身段轻巧优美，神态娴静，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雅神韵。一身素雅的淡青色衣裙，更显得清雅绝俗。
　　“郡主，郡主……”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咚、咚、咚……”的登楼声音。
　　少女轻轻地放下诗集，优雅地转过身来，望向刚上楼，满脸兴奋，一身丫环打扮的俏丽少女，轻声问：“夜儿，何事这般欣喜？”
　　她便是安乐王府乐老王爷最宠爱的小孙女，乐怡怡郡主──荆州第一才女。
　　夜儿兴奋地喳呼：“郡主，大喜啊！大喜！”
　　“有何喜事？”
　　“刚才我在大厅碰上未来的郡马爷福庆侯和舒老王爷带着一大堆聘礼前来提亲。”
　　怡怡一愣，随即烧红了脸。自从十二岁那年，她便从嫂嫂那里得知，她有一个未婚夫，是从小订的亲。他叫舒静钧，比她大四岁，是朝廷中年纪最轻的侯爷，而她是未来的侯爷夫人。后来她又陆续听说了未婚夫的一些传言，听说他文武全才，仪表出众，办事能力极强，深受皇上器重。因此，她便要求自己，努力当一个举止得体、才貌双全的郡主，希望自己能配得上出色的他。
　　“郡主，郡马爷长得可俊着呢！剑眉星眼，英俊潇洒，真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啊！” 夜儿兀自兴奋得双眼发亮，“郡主跟郡马爷可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啊……”
　　怡怡俏脸酡红，不胜娇羞，心中又喜又羞。
　　“老王爷和舒老王爷已经选好吉日，五月十八便是郡主与郡马的大喜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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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天气像小孩一样，说变就变。刚才还烈日当空，热得叫人受不了，现在却乌云密布，狂风怒吼，要下大雨了。
　　整个天空像泼墨似的，被厚厚的墨黑的乌云笼罩着，十分阴霾，眼看一场大暴雨即将来临。
　　行人纷纷走进路边的一间客店避雨，顺便点几下小菜填饱肚子，反正现在已经接近中午，肚子早就饿得大唱“空城计”了。
　　店主人还真是有眼光、有远见，在这前不着城，后不着村的大路边开了这么一间客店，既方便行人又方便自己的荷包。可不是，瞧瞧！不一会儿功夫，客店便挤满了人。
　　一个身材矮小单薄，满脸风尘扑扑，背着包袱，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在雨点落到地上之前，疾步走进客店。
　　店小二忙不迭地上前招呼：“小哥，你……”当他看清来人的面容时，不禁一呆，好漂亮的一个少年。
　　少年环视了客店一眼，见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便问：“小二哥，我要吃饭，这里还有空桌吗？”
　　“这……”店小二面有难色地看了看每张坐满客人的桌子，搔了搔头，生意太好了！
　　突然，一个娇脆的声音传来：“店小二，你就让这位小兄弟过来跟我们坐一张桌子吧。”说话的人是一个身穿艳红衣裙，令人眼前为之一亮的绝色女子，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身上缀满各式各样、精致可爱的叮铛，稍一动摇就响起精脆悦耳的声音。和她同桌的一个昂藏不凡、卓尔俊挺的男子，两人身上有一种尊贵的气质，与这小小的客店有点格格不入。
　　店小二回头望向少年：“小哥，你的意思？”
　　少年看着一脸善意笑容的绝色女子，感到这位美丽的女子对自己没有恶意，便点点头，随店小二走到他们的桌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打扰两位用餐了。”
　　绝色女子热情地笑道：“出门在外可不比在家，四海之内皆兄弟，小兄弟不必拘束。”她落落大方地招呼着少年在对面坐下，又吩咐店小二多烧几样好菜。
　　相对于她的热情和大方，少年显得有点忸怩不安。女子微笑地说：“相逢自是有缘，素不相识的你我能够在茫茫人海中相聚一桌吃饭，这是一种缘份。”
　　她边说边挟了几只虾丢进丈夫碗里，男人挑了挑眉，不相信她这么好心帮他挟菜。她娇媚地横他一眼，把玩着一双洁白的玉手，意思十分明显。他无奈地摇摇头，默默地将虾剥壳，沾上酱料，然后再送到妻子碗里，她则回他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笑。他又挟了一块鱼片挑去鱼刺之后再放到她碗里，她不满地嘟起嘴。
　　“你现在不同以前，不可以偏食，你不喜欢吃，肚子里的宝贝可想吃呢。”他宠溺地阻止她想挟回的动作。
　　“拜托！才两个月不到耶！”她不满地抗议，他没得商量地摇头，把鱼肉挟到她嘴边，知道抗议无效，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吃下鱼肉。
　　少年看着这对赏心悦目的夫妻，两人之间的互动十分融洽，他们的恩爱已经到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了解对方的想法。她十分羡慕这位美丽的夫人，有个这么爱她宠她的丈夫，不像她……心一阵揪痛，脸色闪过一抹哀伤。
　　女子看在眼里，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还没有请教小兄弟贵姓大名呢，我叫玉蓓灵，他是我的相公潘崇乐。”
　　少年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说出自己的姓名：“我叫乐……乐怡怡。”
　　吓！原来这个女扮男装的美丽少年便是安乐王府的小郡主乐怡怡。
　　“你姓乐？”玉蓓灵一挑眉，“乐”姓可不多见，明媚星眸闪过一丝精光。当她看到脸色倏变的乐怡怡，旋又轻松地笑了笑，云淡风清地说：“乐怡怡，这可真是个好名字。看来你一生注定要乐怡怡一辈子。来！来！来！吃饭，别光看啊。”她热情地给她夹菜。
　　怡怡松了口气，还好！刚才吓死她了，她还以为被认出来了呢。看来倒是自己多疑了。她看了看碗里的菜，感激地说：“谢谢夫人！”
　　“夫人？”玉蓓灵轻蹙蛾眉，“我很老吗？”
　　“不！不！你长得美若天仙，怎么会老呢？”怡怡慌忙地说，心里想，这位热情美丽的夫人有点古怪。
　　“那就不要叫我夫人，我比较喜欢你叫我叮铛姐姐。”
　　“叮铛姐姐。”这倒是名副其实，只是不知为何，她觉得“叮铛姐姐”这个称呼好像听谁说过，尤其是“叮铛”二字。
　　她愣愣地盯着玉蓓灵绝美的脸，她发誓，她从来没见过这位美丽的“叮铛姐姐”，但是，为什么觉得耳熟呢？她在哪里听过这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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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怡怡苦思冥想时，突然，一阵喧闹打断了她的思绪。只听一阵大声的喝叱：“你这脏和尚，哪里来的？竟然敢抢你老子的东西吃，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一蹙娥眉，转头望去，只见三个牛高马壮、虎背熊腰的大汉正怒骂一个嘻皮笑脸的少年和尚。
　　这和尚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刚才明明没看见他在客店里，外面又是倾盆大雨，这和尚不可能是从外面进来的，因为他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干的，一点都没湿。更奇怪的是，这和尚竟然一点也不理会气得七窍生烟的三个壮汉，兀自笑嘻嘻地朝桌上的饭菜进攻。他吃得非常快，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桌上的饭菜如风卷残云，眨眼间便不见了小半。
　　三人气得暴跳如雷。“和尚找死！兄弟们，打！”一个壮汉提起砵子大的拳头“呼”的一声朝和尚的光脑袋打去。和尚低头闪开，却迎上另外两只拳头。
　　只见和尚在桌子边左躲右闪，左蹦右跳，但是，那些如狂风暴雨般的拳头依然打在他身上，发出“砰砰砰”声音。和尚一边躲闪，不让拳头打到自己的脸部，一边“哎哟哎哟”胡乱惨叫。同时，手里可没闲着，飞快地抢夹桌上的菜，桌上的菜已经去了七七八八……
　　这和尚真是要吃不要命，几乎所有的人都要叹服了。
　　“这样下去，可别闹出人命。”从未见过如此暴力的场面，怡怡紧张得脸色发白。奇怪为什么没有人上前劝架，连这客店的店主和伙计也一样。
　　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客店中大多数人都看出和尚其实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虽然他口里一直胡乱惨叫，实际上却没受什么伤，他的叫声倒像在戏弄那三个壮汉，同时也像在娱乐自己。
　　怡怡担心地看着那个怪和尚，他已经挨了二十多个拳头了，听着他那“哎哟哎哟”的惨叫声，恻隐之心油然而生，虽然怪和尚有错有先，但是他们这样打他实在也太过了。
　　“住手。”她忍不住站起来，跑过去：“你们不要打了！”
　　听到她的叫声，所有的人不禁一呆，连玉蓓灵和潘崇乐也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勇气。
　　三个大汉立即停手，实际上他们早想停手了。这怪和尚的身子像铜墙铁壁似的，打在他身上，他好像一点事都没有，而他们却打得手都红了，肿了。想停手又怕面子挂不住。所以一听到有人叫停，便急忙停手。
　　怡怡跑到怪和尚身旁，关心地问：“和尚，你没事吧？”
　　和尚一阵怔愣，惊奇地抬起头，对上一双充满关怀的美丽眸子，秀丽的俏脸满是担忧，心头不禁一暖。他双手合什：“多谢施主关心，这点小伤小痛，小僧还受得了。”事实上，那些拳头打在他身上，就像给他按摩一样。
　　“那就好。”怡怡点点头，转身对三个大汉说，“三位大哥，请你们别再打他了，万一打死人是要坐牢的。这样吧，你们的饭钱和他的饭钱都记在我的帐上，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好不好？”
　　好！当然好了！三个大汉求之不得，他们正愁找不到台阶下呢。
　　“好吧！看在小兄弟的份上，就饶了这和尚。” 为首的大汉故作勉强地说。
　　一场闹剧总算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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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茫夜色，星光点点零落散布黑幕上……
　　怡怡心中抑郁，辗转难眠，她披衣起身，独坐发呆。
　　清脆的叮铛声在静寂的夜间格外清晰，火焰般灿烂的红色身影闪进她迷茫的眸子。
　　“嗨！”玉蓓灵倚窗而坐，潇洒地朝她打招呼，身手利落地翻身入内，彩带飘飘，仙女般迷人风采。
　　“叮铛姐姐。”怡怡瞠目结舌。
　　“睡不着是吧？姐姐来陪你。”她亲热地挽住怡怡的手，明眸闪过一丝淘气的精光。
　　怡怡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男子的身分，不安地想挣脱，没想到玉蓓灵竟得寸进尺地揽住她的肩，心中骇然。
　　“我知道你是个姑娘。”怡怡全身一震，僵硬地抬头，只见玉蓓灵正促狭地朝她眨眨眼。
　　她吶吶地问：“你怎么知道？”
　　“呵呵……”玉蓓灵愉悦的轻笑，神秘地说：“因为我会看相。”她坏心的不告诉单纯的小郡主，她那烂到极点的易容术只要不是瞎子的人都能看穿，除非那人是个大笨蛋。不过，以她如此烂的易容术能安然无恙地从安乐王府走到这里，也算是神明保佑。
　　“呃？”怡怡又是一呆。
　　“姐姐我天生异赋，能帮人看相算命。你我相逢自是有缘，姐姐我免费帮你看个相，算个命。”
　　玉蓓灵握住她的畏怯的小手，展开细看，星眸微眯，轻吟：“一生荣华富贵命，夫唱妇随乐逍遥。”
　　松开怡怡略显僵硬的小手，赞道：“好命格！小妹妹，看你一身天生的娇贵之气，如果不是皇亲国戚，也定然是出生在王侯之家，一出生便注定是富贵无量。你的手上掌纹始时略乱且有一条小小的分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刚出生时身体一定多病，小时候的家庭可能不怎么美满，应是幼时便失去双亲，有兄弟失散流离在外。”
　　怡怡听得瞠目结舌，真是太太太……神了！一点都没错。娘亲怀她的时候，爹爹受皇命远征出战受重伤险些丧命，娘亲不顾体虚，亲自照顾爹爹，不慎动了胎气，她是早产儿，一出生便带病在身。四岁时，爹爹和大哥战死沙场，娘亲哀恸过度，不久也撒手人世，嫂嫂把她一手带大。二哥六年前出征西凉，得胜归来途中，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不过，你本身福泽深厚，命中带吉，有贵人相助，除了本身体弱之外，那些险恶都近不了你的身。”玉蓓灵轻拍她的手，笑道：“你的红鸾星已动，你的命定夫君已经出现。放心吧！你的夫君是世间一异宝，他会爱你、疼你一辈子，你会在他的翼羽之下过上一般人无法过的逍遥自在、幸福美满的生活。”
　　怡怡凄然一笑：“是吗？”
　　玉蓓灵支起她的下巴，道：“看你双眼含愁，眉宇间蕴含忧郁之气，在姻缘定然遭到挫折，受到不小的打击。”
　　怡怡心中又是一激灵，好利的一双眼睛。
　　“得宽怀时且宽怀，何用双眉愁不开。如果是你的终归是你的，逃也逃不掉。小妹妹，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你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你所以为的。世间事，黑白是非对错，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分辨的，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恩怨纠纷战争。”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已的，所以也就有很多误解。有很多的伤害是在无意中造成的，即使那个人是无意的，但伤害毕竟还是造成了。”玉蓓灵若有所指的说。
　　“你是说……”黯淡的眸子慢慢地恢复神彩。
　　“我什么也没说。如果你想知道一切，就应该去找那个能够给你答案的人。”玉蓓灵娇媚地把玩的腕间金色的小叮铛，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可是……”舒静钧已经失踪半个多月，人海茫茫，她去哪里找他？
　　“向北走，你一定能见到你要找的人。”
　　“……”
　　“冥冥中自有定数，一切顺其自然。我言至于此，不能再说下去了。我也该走了，不然，有人要等急了。咱们后会有期！”
　　随着一阵清悦的叮铛，红影微动，芳踪之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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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怡木然地呆坐在房中，玉蓓灵的话在她心中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丈夫在迎亲之日逃婚，这是一件多么令人难堪的事，简直是一个女子的奇耻大辱。她无法对这件事释怀，无法叫自己不去恨他。记得当她得知这件事时，那种羞愤和恼恨交织的伤痛几乎将她击垮，那种万念俱灭的感觉一度使她想不开，想一死了之，但思及爷爷年迈，惟恐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身边的流言蜚语以及亲戚朋友那种同情怜悯的眼光如一把把利刃深深地刺进她那颗千孔百疮的心，一再提醒她被抛弃的事实……
　　她受不了了，她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她非崩溃不可，她一定会疯掉的……
　　于是，在一个无月之夜，她脱下华丽的彩裳罗裙，换上改装过的粗糙男装，把自己扮成一个不起眼的男孩。然后，带上一些衣服银两，悄悄地溜出王府……
　　她努力使自己忘记那些令她痛苦的事情。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去思考，什么也不去回忆……把自己的心深深地锁起来……
　　这些日子，她一直过着形如行尸走肉的生活。刚才，玉蓓灵的话像一把巨锤将她那颗浑浑噩噩的脑袋敲醒。
　　叮铛姐姐的意思好像是说舒静钧不是有故意伤害她的，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并非有心负她……
　　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有什么天大的苦衷使他一定要在迎亲那天消失不见呢？他难道不知道他这样做也许会挑起舒乐两家的误解和仇恨吗？
　　还记得那天，她虽然伤心欲绝，但仍清清楚楚地记得爷爷震怒异常地把上门试图解释的舒老王爷赶出府去，撂下如果舒家无法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绝不善罢干休的狠话。
　　她相信，以爷爷和嫂嫂疼爱她的程度，如果舒静钧真的存心负她的话，他们真的会对舒家做出一些报复行动的。那么，乐家和舒家也就会因此结下仇恨……
　　舒静钧是个聪明人，他绝对不会想不到逃婚会引起这些后果，就算他真的要退婚也不会笨到用逃婚这个这笨的办法来解决问题。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在成亲那一天消失不见？
　　她凝神苦思不得其解，这是她离家半月来，第一次认真地思索这件事。
　　最后，她下了一个决定──
　　她要去找舒静钧，她要把这件事情弄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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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怡怡赞叹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此等美景大概也只有白居易所作的这句诗能够描写出其中的诗情画意。”
　　这时的她处身于一条名叫“碧翠江”的大江前。碧翠江真是名副其实，江水清澈如明镜，在周围的青山、绿树映衬下，碧绿得如翡翠般，美极了！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太阳正要下山，虽然没有中午时那么明亮灿烂，那么盛气凌人，但却散发着另一种诱人的风姿。红彤彤的太阳，发射出艳红的光芒，把周围的云朵都染红了。同时，给大地披上一层晕红的薄纱，更添妩媚之色。红彤彤的夕阳照映在江面，把江水也染红了。
　　红彤彤的天空和被映红的江水连在一起，水天相接，艳红如火。江水在轻风的吹拂下，波光粼粼，忽明忽暗，忽深忽浅，煞是美丽。
　　那些未受夕阳照射的江水依然碧绿如玉，跟那一大片的红比起来，简直就是鲜明的对比，但它们处在一起却又是那么融洽、自然……
　　白居易写的《暮江吟》中的前两句诗，简直就是为此时、此地、此景而写。
　　怡怡完全沉浸在眼前的美景之中，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一切烦恼……
　　突然，“哗”的一声，平静的江面突然冒出一颗光脑袋，把怡怡大大的吓了一大跳。
　　“你是谁？”怡怡抚着被吓得狂跳不已的心脏，吃惊地盯着那颗湿淋淋的光脑袋。那人有一双灵活生动眼睛，又圆又大的黑眸晶莹灿亮；两道浓密的剑眉，眉宇之间隐藏一团逼人的英气；一张圆圆可爱的娃娃俊脸，十分讨人喜欢；两片薄薄的红唇，嘴角微微上勾，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能说会道且爱笑的人。
　　那人也睁大眼，惊讶地看着她：“是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你认识我？”怡怡疑惑看着他，奇怪！她好像不认识他呀……咦，那双眼睛好像有点眼熟。“你是谁？”
　　“我叫玄智。”他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笑嘻嘻地说，“三天前在客店见过一面，你还送我五十两银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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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玄智便是怡怡见过的那个怪和尚。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说来话长，两个月前，玄智因为贪玩而把厨房烧毁，方丈一怒之下决定不再纵容他了，下令把他关进悔过室，禁足三月，面壁思过。
　　问题是，顽皮好动的他哪能乖乖地在悔过室呆上三个月？
　　第一天，因为厨房确实是被他因贪玩而烧毁的，所以，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儿惭愧使他安安静静地在悔过室呆了一天，但不是面壁思过，而是在里面呼呼大睡。
　　第二天，那点愧疚感已经消失了，昨天睡了一整天，精力旺盛着呢。无聊之余，他便将悔过室里面唯一的一张石床劈碎，用小刀将石块雕成大大小小的石像，从师叔祖、师父、慈善师伯、慈灵师叔等少林寺三十九位高僧雕到玄空、玄明等五十七位师兄，大大小小总共九十六尊石像，总算消磨掉五天的时间。
　　第六天，他便开始感到无聊了，无聊到趴在地上数蚂蚁，数得头昏眼花，口干舌渴。最后，干脆在四面光滑的岩石墙壁和屋顶上练起“壁虎功”，从这边墙爬到那面墙，由那面墙爬到屋顶……
　　好不容易又捱过了一天，第七天，他把所以有能玩的游戏都搬出来于我，可是依然无聊到直打呵欠，实在是太无聊了！这七天来，他简直度日如度年，不！不！不！更恰切地说，是度时如度年才对！那种寂寞、无聊、单调的日子令他生不如死！好想出去啊……
　　那种想逃出去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不！不能出去！他不停地警告自己，师父他们已经很生气了，要是逃出去的话，他们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的！说不定一怒之下把他赶出少林。
　　可是，三个月好漫长啊！他才被关了七天就已经受不了了，几乎快被逼疯了。三个月……他简直不敢想象被关这个狭窄、无聊的“石笼”里三个月，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极端无聊之中，他开始胡思乱想，天马行空地想象自己被关三个月后的样子：或许三个月后，他会变成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或许是一个面黄肌瘦、两眼无神的苦瓜脸；或许是一个面无表情、闷不吭声，再也不会说话、不会笑的闷葫芦；或许是一具被无聊死、闷死的干枯尸体……
　　他越想越恐怖，越想发觉得未来八十三天的日子是多么的黑暗，真的要在这“石笼”里呆上三个月吗？
　　不！不要！如果他在这里呆上三个月，就算没死掉也会疯掉。所以，他决定了！他要逃！逃得远远的，等师父他们气消了，再回来。
　　对！就这么办！
　　他跳起来，在一面光滑的墙壁上，用“大力金钢指神功”在上面写下一封信：
　　师父、师伯、师叔、师兄们：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走了。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无聊、寂寞的日子。请你们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要逃走的，我试过了，我实在不适合在这个“石笼”里生活，那实在太无聊了。三个月太久了，我一定会被闷死的。而我死了，你们一定会后悔、心痛的。为了你们好，也为了我自己好，我决定下山玩一段时间，等你们气消了我再回来。
　　我走了，你们不要太想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师兄，请你们在师父他们面前多为我说几句好话，拜托！拜托！
　　不肖弟子玄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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