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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金蝶（四）
山头那轮被黑云遮掩的月，在一声轻语之中探出它的面庞。
清冷的月辉之下，姜玄的神情比此前在梦境所见更加鲜活——他扬着笑容，眼中那因‘乌果’而波动的情绪却完全消散，显得疏淡。
‘……他……来了……’脑海中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是那个总莫名吸引自己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它明显无比兴奋：‘他——来了——！’
傅净下意识捂住额头。
“你……”傅净下意识要后退一步，然姜玄却先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臂。
耳旁传来一声低语：“这个时候，就不要让藏在背后的那双眼睛看见咱们有分歧吧？”
背后的眼睛？
透过姜玄脸部轮廓朝着其身后的灵树看去——谢梓臣的面庞变得狰狞恐怖。
原本那紧闭、陷入安详睡梦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睁开，竟是怒目圆睁的模样，像是眼前所见是何等可怖之事。
傅净微眯起眼，不知是否是他错觉，似乎在他眼前到灵树跟前的空间里，一闪而过一道小小的身影，泛着幽蓝的光芒，只在一瞬间消散。
“这是谁的梦？”傅净收敛了心神，语气中带上些许的沉静。
“首先用排除法，肯定不是你的，”姜玄噙着笑容，压低着声，淡淡拍了拍傅净的后背：“当然也不会是我的。”
傅净面色平静，神色淡然，甚至勾起一个嘴角，侧身揽住了姜玄的脖颈：“五十载不变，你到底是什么？”
姜玄侧过头来，将薄唇附在傅净耳边，温暖的气流拂过耳中，在耳膜里回振撩起一阵生理意义上的痒，下意识一抖，便听得姜玄煞有其事道：“算……小妖精。”
傅净攥紧拳头，强行坐怀不乱：“看着不像。”
首先用排除法，姜玄不可能是鬼怪——梦中所见，他烧毒蛇吐出的那口火……气息醇厚，纯正炽阳……鬼怪若是修这个，估计已经先把自己烧死了。
能召雷唤雨、能敕灵真火……在娘子山的时候，他也可以轻易辨别出人鬼；
傅净脑海中闪过一系列论证过程，最后得出结论——姜玄，很可能是玄门之人。修道就是为了跳出五行之外，不受寿命控制，难说……姜玄就是已经做到这一程度的老怪物……
这也就合理说明了——为什么姜玄可以拥有如此伟岸的骨相……
抬眼，恰好将姜玄笑容消失的过程收入眼底，傅净下意识一颤——
我去——我之前应该没什么地方得罪过他吧？
姜玄皱眉疑惑：“想什么呢。”
“没什么。”傅净嗡声，别开眼神拒绝四目相对，自然也没有听出姜玄语气四平八稳，方才之语绝对不是一句疑问句。
……
不觉死的男孩徘徊在石头的边缘，带着惋惜地看着自己‘画’出来的名字。
姜玄随意盘膝坐在了灵树边缘的青砖上，风吹拂他衣袍上的小铃铛，传来一声声清脆的响声，而他正对面的，是灵树枝干上那张‘谢梓臣’的脸。
狰狞、畏惧与恐慌；
悲哀、伤怀与死亡。
“我感受不到谢梓臣魂玉气息。”傅净放下持敕令印诀的手。
姜玄嗯了一声。
半天没有下文，傅净直勾勾看着对方，期待着那张薄唇能不能在一张一翕里给他指点一下迷津……
而且，定睛看了一会，不认真看他都没发现——姜玄的嘴唇自带番茄红，如果是女生的话……应该会很好亲。
不对，这个唇长在猪身上也很好亲。
“看我干什么？”姜玄揉了揉太阳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那么勇敢无畏要进梦中找他，我以为你自己有办法。”
傅净：……你要不自己听听这话合理吗？！
“傅净，我不是无所不能的。”姜玄收敛了嘴边的笑容。
严肃的神情中，傅净竟瞬间觉得不容置疑，下意识低咳一声舒缓氛围。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我还是需要提醒你。”姜玄将双手环在胸前，微抬下巴，目光淡然：“你似乎没有发现，从废弃教学楼的养殖场入梦，你们六个嘉宾，就几乎没有完全聚在一起的时候。”
傅净下意识一怔。
确实是这样，要么是他被困在梦中，要么是谢梓臣，要有一个一直醒不过来的吴乐天。
直播间六个嘉宾，确实一直都在缺失的状态中。
“为什么会这样。”姜玄先一步，精准命中傅净心中所想的下一句，而后他低叹一声：“被困住的人，是有特征的，你可以想一想为什么。”
“所以，”姜玄看着早已面露惊愕的傅净：“具体缘由我不知道，可以确定的是——他、不希望你们聚在一起……”
“特别是你。”
微风鼓动着心底最深的阴霾，无端的阴冷瞬间浮上了心头——他的存在可以说是这个团队展示出来的最大战力，谢梓臣是灵宝山的弟子，也有一定的应对能力。
困住谢梓臣，支开了我……
傅净将目光送到了灵树之上——另有图谋！
……
“傅师兄！”
身后，突然传来了谢梓臣清澈的声音，分明不到十分钟前，傅净根本无法牵引发觉他身上魂玉的气息，如今居然明晃晃地就在身后听见了。
傅净回眸看去——谢梓臣抓着不远处山谷两边的峭壁上，紫色的藤蔓，像是泛着毒瘴，他看上去狼狈至极。
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半片的衣裳，棒球帽早就已经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披肩的头发随意散在身后，乱发丝丝混着血与汗黏在脸上。
只是目光还是很明朗，带着敌意和正义：“雷令——明火——”
火光朝着姜玄的位置迸去，同时他还说了一句：“傅师兄小心。”
而后便精疲力尽摔进了傅净的怀中。
‘……大哥哥……’男孩的声音在耳边浮现，莫名带着一丝诡异的幸灾乐祸：‘……好像要死了……’
傅净下意识断然否认，但也在下一个瞬间品味到了其中诡异的语气，回眸看去，男孩还是那泛着光的模样，只是一双手猛然伸出，擒住了脖颈！
窒息感瞬间涌上，一直好似触碰不到的孩子，居然实打实掐住自己的脖子……那张柔和的脸蛋变得青紫，鬼相尽显！
“你！”在不断逼进，施加在咽喉上的力道之下，是傅净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骗我？”
“放开。”姜玄低声开口，语气不容置疑：“不要动他。”
脖子上的力道减少，缺氧和氧气灌入肺腑的感觉带来一瞬间的晕厥——
眼前一黑前，他听见一声调侃，不是男孩的声音，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妩媚中带着咬牙切齿，但切实看见是男孩张口发出。
——‘你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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