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剩女追俊狼

　　眼见贝蓓佳的脸色不愉，朱如煜便问道：“怎么，贤妃娘娘认为臣不配做将来大明朝的天子？”

　　贝蓓佳叹了一口气道：“我一直认为皇帝没啥好当的。豁出性命去干，还常常落不得好。不过男人嘛，有点野心也是常事。不是有人说过，权利是最好的春药吗？有的男人最喜欢这种调调！”

　　贝蓓佳说的云淡风轻，齐凤涟却在外面听得心惊胆战：贤妃娘娘这话也太毒了，不仅暗示襄阳郡王没有帝王命，还讥讽他因为房事不行才寄托于朝堂，简直杀人不见血呀。

　　朱如煜听了也是脸色一变，不过旋即恢复常态，笑道：“你嘴巴还是那么毒，怎么，我又哪里得罪你了，让你如此讥讽于我？”

　　贝蓓佳暗暗一笑，得意起来：看来小郡王真的被刺痛了，满嘴“你”“我”都出来，连上下尊卑都忘了。

　　“怎么，一旦你当了皇帝，就要报复我不成？到时候我可是太妃了，日日青灯古佛，独守孤寂，你还不满意吗？”贝蓓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其实她早就想好了，一旦朱厚照天命一到，她就偷偷溜出宫去找沈浪飞，就算他流浪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找到。若是他到时已有妻室，就踢他两脚出气，若是他到时后来孓然一身，那……就勉为其难嫁给他吧。

　　朱如煜误会了贝蓓佳的意思，便问：“怎么，你很怕青灯古佛，孤寂一生的日子吗？”

　　“也没有特别怕啦，唉，有时候一切都是命，想逃也逃不掉的。”贝蓓佳略露出点幽怨的表情，她想起了小阎王曾告诉她一生“命犯天煞孤星”的命盘。

　　“贤妃娘娘，你可知，陛下要立我为储君，提出的条件为何？”朱如煜挑眉问道。

　　“这是你们兄弟君臣的事，我怎么知道？”

　　“陛下……他……”朱如煜的声音低了下去，好似有意要试探贝蓓佳一般：“要臣答应到时候立你为皇后……”

　　“立……我……为……皇后……”贝蓓佳一字一顿地复述这句话，心内五味杂陈，她当然知道朱厚照的用意，其实就想借此送贝蓓佳回到原来的世界，他……到了如今还想着我……想着我做什么，他少想着我一点，我早就跟沈大哥远走高飞了，也不会也这个紫禁城里跟他耗着。

　　若他这么做全都是为了留住我的人，那陛下也太有心计了。

　　贝蓓佳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感动，一想到若不是朱厚照自认时日无多，也不会出此下策，不免又悲哀起来。

　　眼见贝蓓佳的脸色阴晴不定，瞬息万变，朱如煜也觉得有些诧异，便问：“贤妃娘娘，您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免直说。”

　　贝蓓佳拿起粉彩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清茶，掩饰了一下慌乱的情绪，笑道：“既然陛下主意已定，小郡王来秋瑞宫，是向我示威的吗？还是要提前向我展示一下，你以后对我的专属权呢？”

　　朱如煜抿起薄薄的嘴唇，看着这个至今依然可以牵动他心，但是却从来没有看上他的女人，双眸似冰，冷冷道：“我是来告诉你一句，陛下既然主意已定，那谁也没法改变。但是如今朝中一切均在杨廷和的掌控之中，如陛下病重，他势必会拥立兴献王之子为储君。到时候，你我都是他的敌人，特别是你，身居内宫，一旦有难，势必插翅难飞。”

　　朱如煜一语惊醒贝蓓佳，杨廷和与贝蓓佳的过结，五六年来如滚雪球一般越结越深，特别是最近宁王造反，王琼受贝蓓佳的指令，私自发兵符给王守仁一事，深深刺痛了杨廷和专权独断的内心。在他的心中，贝蓓佳、张永、王琼、杨一清、王守仁就是一伙的，这些人不除，他永远不可能在朝中独掌大权。

　　这回，又被朱厚照好死不死地拖上小郡王朱如煜……

　　贝蓓佳皱紧了秀眉，心底对这种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厌恶至极，但是却也一时无法脱身，转眼看看朱如煜，便道；“你一向是个聪明人，既然知道这是一场浑水，为何还要往里趟？”

　　“我不往里趟，我就能置身事外吗？不过，你不必为我担心，若是杨廷和将矛头指向本王，本王自有对策。我现在只是担心……”

　　原来，他此次前来是专门向我示警的，思及此处，贝蓓佳不免有些感动，便问：“除了杨廷和，介入其中的还有谁？”

　　“江彬和钱宁，他们都收了宁王的钱。宁王谋反之后，论罪他们都应受到牵连。是以，对于平叛宁王的功臣，譬如王琼，王守仁这类，又譬如你，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照你这么说，我现在的处境还真是糟糕。”贝蓓佳低头苦笑，问道：“小郡王，若我如今去向陛下告知实情，你觉得，胜算有几分？”

　　朱如煜摇摇头道：“不妥，娘娘手中没有证据，口说无凭。杨廷和是内阁首辅，江彬是禁军总管，钱宁是司礼监太监又监管东厂，无凭无据去告他们，就算陛下肯信，也难以下旨服众。何况陛下如今正在病中，无法保护娘娘，而娘娘又落下一个干预朝政的恶名。”

　　贝蓓佳低眉思忖良久，突然抬眉笑道：“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来吧。等他们动手了，我再去告他们，总不算无凭无据了吧？等我斗倒了这些千年老妖怪，就可以为你日后的登基扫平道路了。”

　　“你……”窗外一片雪光，映着朱如煜如玉的俊脸，越见白皙：“天大的事，你说的如同儿戏。你的心里除了沈浪飞之外，是否任何事都不在意了？”

　　贝蓓佳一阵黯然：“你又提他做什么。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亲自将他赶走的。说实话，事到如今我来这里已经有近十年了，总是不能如愿，也许他说的对，命运总是无法改变的。要是如此，我也不强求什么，该怎样就怎样。若是命中注定要我难逃这次劫难，我就算再躲避，也于事无补，不是吗？”

　　朱如煜越听越是心惊，贝蓓佳神色淡然，有一种难得出世的洒脱和寂寥，她好似心里藏着巨大的秘密，却无人可以与之分忧。这个曾经让他一度动心，至今仍难以忘怀的女人，却离他越来越远了。原来，真正有缘无份的，是他们两个人。

　　他对她来说，只是过客而已，她对他，亦是。

　　“翠浓。“多年来，朱如煜第一次喊贝蓓佳的名字：“真到了那一天，你会自由的。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是呀，陛下也是这个意思，他要你立我为后，就是为了让我自由。经过了那么多年，他终于想通了。不过我也想通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很多事情，强求是强求不来的，难道，小阎王让我来此历劫，就是为了让我参透这个？难道，我后世的命犯天煞孤星是因为我今世最后看透红尘纷扰，情爱缠绵？

　　贝蓓佳顿时有醍醐灌顶之感。

　　小阎王，我终于悟了，这回你得意了？

　　“翠浓！”贝蓓佳的神不守舍，让朱如煜甚不满意，顿时提高了嗓音。

　　“啊？”贝蓓佳回过神来，忙道：“小郡王，那件事我主意已定。杨廷和我也许还扳不倒他，但是钱宁和江彬这两个小人，我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

　　罢了，今生今世，我是不可能再得到她了。朱如煜此次前来，原本是想探探贝蓓佳的口风，但是如今看来，已无此必要。

　　他轻飘飘地站了起来，淡然道：“他……还在京城之中，为了等你。若有一日你想通了，我可以帮你出宫。”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秋瑞宫，挺拔的背影从后面看去，竟是如此寂寥。

　　贝蓓佳望着朱如煜渐渐消逝在雪地里的背影，低声道：“我真没有想到，事到如今，他还喜欢着我。”

　　自朱如煜来访那日之后，贝蓓佳就发现齐凤涟日日不离她的左右，保护的特别周到，便笑着问道：“小凤凰，你最近怎么了，好似牛皮糖似的黏在我的身上，赶都赶不走。”

　　齐凤涟面有忧色道：“实不相瞒，那日郡王爷来访，臣在外面将谈话听得清清楚楚。贤妃娘娘，如今宫里都是钱宁和江彬的人，沈侍卫若在，还有锦衣卫可以将他们挡一档，如今沈侍卫不在了，娘娘的处境十分凶险。”

　　贝蓓佳奇道：“不就是你在陛下面前多嘴多舌，将沈侍卫赶走的吗？如今又在我面前充好人，你到底站哪边呢？”

　　“沈侍卫胆大包天，竟敢与陛下争女人，臣才出此下策的。但是，臣从未想过要将娘娘至于险境之中。”

　　贝蓓佳翻了翻白眼，这个小凤凰，每次不说道三句话，我就想撕开他那张漂亮的嘴。

　　“你如今这么紧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内情？”

　　“明日，太后娘娘会去城西的万安寺烧香，臣听说，陛下会与太后娘娘同去。到时候……”

　　贝蓓佳心里一惊，忙问：“小凤凰，那你说，到时候江彬钱宁他们到底会明着来，还是暗着来？”

　　“臣恐怕杨廷和杨大人已经将太后娘娘拉下水了，若是他们手中有了太后的懿旨，那就可以肆无忌惮……”

　　贝蓓佳神色严肃，沉声道：“那就让他们来吧，明里暗里，我都等他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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