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人的自我修养

　　等到方妍回到员工区的时候，林鸩已经醒了。

　　和刚刚联系上的世界意识互相确认了对方的状态后，林鸩就开始发懵。

　　因为不知道怎么关这种老式闹钟，林鸩两手死死捏住闹钟的两个耳朵之间的小锤子，眯着眼瘫在沙发上，幺儿也是睡眼迷瞪，小鸟脑袋一点一点的。

　　方妍见状，冷哼一声：“德行。”

　　见老板娘也不装了，林鸩干脆直接暴露本性，换了个更轻松的姿势躺着，把幺儿揣进自己锁骨窝里：“嚯——咳，老板娘啊，最近怎么样啊，吃了没啊。”

　　虽然很想理直气壮地说话，但是运动过度再加上刚睡醒带来的后遗症让林鸩一开口就像是个正在泄气的气球，方妍没忍住笑了出来，把已经熬好的汤药放他面前。

　　“喝了，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林鸩看着那碗散发着热气的药，小心翼翼端起来，闻一闻——很好，他的鼻子不能要了。

　　但还是要喝的，先尝一尝——很好，舌头也不能要了。

　　林鸩几乎是边流泪边喝下那碗汤药的，还不忘悄悄留一点给幺儿拿去分析成分，天知道为什么各种成分都那么正常的药材为什么能煮出那么惊悚的味道的。

　　方妍丢了包抽纸到林鸩怀里，还凑近看了看在林鸩头上坐着的幺儿。

　　“你这小白麻雀从哪来的啊，瞧着挺讨喜的。”

　　擦眼泪，擤鼻涕，林鸩虽然被汤药的味道刺激到了泪腺和味觉，但是不得不说见效很快，他说：“来的路上捡的，不是小麻雀，那是北长尾山。”
　　“还有老板娘你这个闹钟怎么关啊，刚刚吓着他了。”

　　这时候幺儿也完全清醒了，歪着脑袋看方妍，两只豆豆眼发出了恳求的光芒，方妍受不了这么可爱的生物对她眨眼睛，伸手就把闹钟关上了。

　　但是又想到自己儿子放着思归堂的那么多个掌灯人不选非得选她面前的这个小子，方妍的火气又上来了。

　　“好小子，林鸩是吧，有点能耐。”方妍在林鸩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还把箱子带过来了，她拍了拍箱子：“反正许方正都把这个给你了，再加上你又带回来个畸变的玩意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吧？”

　　那肯定，林鸩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身经百战，不过出于好奇，他还是问了一下关于方汶鹤的饭团还有那个畸变生物的事情。

　　方妍也如实说了，毕竟当掌灯人迟早要知道这些的，许方正那边讲没讲关她什么事，就算是已经听过了也得给她坐着好好再听一遍。

　　畸变，异变，在这个世界里已经被模糊了概念，但是这里的人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是人类了，所以异变说成畸变也没关系，只要是在该生物身上发生了超出该生物种群的变化，那就都是守月者的食物。

　　守月者，为守月而生，被月光选中，在满月成为捕食者来消减浓雾中的异变生物数量。
　　掌灯人，为引路者，作为锚点来指引守月者，在满月的时候保证守月者的理智和清醒后的状态。

　　虽然大部分的守月者都会在满月结束后恢复神智，但是也有迷失自己的，一旦守月者迷失，那么对于那片进行满月祭典的土地将会带来不可逆转的污染。
　　所以对于掌灯人的第一要求就是身强体健，最好是能够不眠不休体力充沛地撑过一整轮满月。

　　说到这里的时候，方妍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林鸩。

　　林鸩向方妍展示许叔给自己和幺儿做的工具，方妍“切”了一声。

　　虽然还是心里有气，但是方妍已经对这件事情接受很多了，为了方汶鹤着想，她决定带着林鸩去厨房，手把手地教林鸩怎么给她儿子做守月者的饭食。

　　不要问为什么不是让方汶鹤自己来学，问就是他不会做饭。

　　遗传自孑谷阳这个没厨师根本不会做饭的女人，还有方俶清这个连做饭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

　　*

　　厨房里
　　方妍把金属箱子搬上料理台，徒手抓出一坨乱窜的肉块，拍到林鸩面前的案板上。

　　“切，选个你顺手的刀，把这它切碎了，明天文文早餐就吃这个。”

　　林鸩看着就算失去了寄主还保留有一定活力的紫黑色肉块，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把大片刀，用力剁了下去——嘛事儿没有，肉块还左右摇着，林鸩甚至从肉块的与动作中看出了丝嘲讽。

　　“这么点力气切不动它很正常，继续，把你的那小白麻雀放下来，别扥着。”

　　又是气势汹涌的一刀下去。

　　“切不动你就自己把这块肉给吃了，我去处理其它的了啊。”

　　铛铛铛又是好几刀剁下去，肉块试图逃跑。

　　方妍处理着筐子里的其余肉块，那动作，可以说得上是行云流水并且游刃有余：“给你做个示范，就这么切下去，哎你别叫它跑了，对就这么切。”

　　十分钟后

　　“你要不行的话就在边上看着我做，别逞强。”方妍把已经处理好肉块放在碗里，当然，现在已经是一堆不再复原和增生的肉末了，仍然是那黑乎乎还泛紫的颜色，在明亮的灯下还会反光。

　　反观林鸩这边，肉块仅仅受了一点皮外伤，比某泡面牌子的牛受的伤还轻。

　　方妍又示范了好几遍，还是拿着林鸩手里的那把刀展示的，结果你们也看见了，同样一把刀，在角斗士和书生手里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厨房的冷气开的很低，体感温度就像林鸩切不动肉还受挫的内心一样，十分冰冷。

　　林鸩呼出一口白气，内心充满了杀意。

　　今天晚上，这块肉和他自己，只能有一个是完整的！

　　这时候方妍看着周身气压极低的林鸩，又说了一句：“你要真切不动，让文文吃整块的也行。”说完就抱着满满一海碗的肉末出去了。

　　气氛都到这里了，要是还切不动那就不礼貌了。

　　对，说的就是你，大片刀。

　　摆正姿势，林鸩一手按住案板，一手摆正肉块，一手扶助料理台，一手拿起刀，双眼紧盯着案板上的肉块，三手交替匀速落刀，两面包夹之势外加一刀斩断后路，终于让这活跃了一个多小时的方汶鹤特供食材变成了它应该有的样子——肉末。

　　或者说是肉泥。

　　幺儿叽叽喳喳地边叫边飞回林鸩肩头，熟门熟路地钻进许叔给他做的小座驾里，方妍闻声回到厨房，正好看见林鸩正在把肉泥放碗里。

　　幸好方妍没有看到林鸩没忍住露出来的法相，不然明天方汶鹤的早餐可能就不是异变组织而是林鸩了。

　　总之方妍看到林鸩出色完成了任务，十分满意。

　　碗中细碎的肉泥让方妍想起了方汶鹤小时候吃的辅食，连带着看向林鸩的目光中都带了些慈爱。

　　方妍：这孩子，说不定会是个天才。

　　于是林鸩被方妍留在厨房一学一教做了一晚上的食材预处理。

　　第二天清早，方妍让林鸩先留在厨房里，等她招呼再出来，林鸩就在厨房好好待着，知道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大堂响起。

　　就是他那天离开时的对话。

　　等老板娘说可以出来的时候，林鸩更加清楚地意识到时间在这个世界已经被打乱了，老板娘方妍就是要不停在各个时间节点保证事情的发生，尽量避免有任何的不同。

　　因为方妍也不知道如果她做错了会产生什么后果，毕竟，从她母亲那一代开始，就已经有很多时空乱象出现了。

　　林鸩和方妍一起讨论了很多，比如乱象产生的原因，比如守月者和掌灯人真正的职责，比如方汶鹤的饮食。

　　尤其是关于方汶鹤饮食这一点，方妍对此表示了爱莫能助，她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既然许方正都承认你了，而且你学做菜也做的很好，等文文接手旅馆了我也就能退休了，跟许方正学着点，让文文多吃点好的。”

　　林鸩：“可是我厨艺没你那么好啊。”

　　方妍：“相信自己，有文文在，你会成为一个好厨子的，天道酬勤。”

　　林鸩多少是有点不乐意的，什么啊，难道是靠方汶鹤的嘴刁来唤醒他的厨艺天赋吗，好一个天道酬勤。

　　在林鸩无声的抗议中，方妍最后还是大发善心让这个辛苦了一晚上的掌灯人先回去休息一阵，然后下来吃早饭，尽管按照现在的时间来算，距离早上六点还有两个小时，但是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混沌的大脑，林鸩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时房间里的始终显示距离他出门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林鸩：[三天之前的我起的那么早吗？]

　　幺儿没有回答，他在处理管理员背包里那个失联的管理员还有他的AI。

　　对于核心数据丢失的AI还有被污染的管理员，他们没有处理的权限，只能先传给主系统，余下那四十八个管理员还有AI，等日后再说。

　　见幺儿还在工作，林鸩就留了个小点心在幺儿的房间里，扭头就睡着了。

　　他还要卡着点下去给方汶鹤拿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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