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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徐徐图之（4）
陆令琪站在装填好的骨灰坛前，红肿着双眼。十九年来，她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做失去。
那天，她狠狠地想给来请她前去见爸爸最后一面的许正阳一耳光，却被许正阳抓住了手腕，气的左手砸了握在手里的遥控器，“我说过多少次了！我看完这个电影就去你听不懂吗？！”
许正阳不急不怒，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发狂，那遥控器撞在墙上摔得四分五裂。松开了她的右手“你爸爸在等你。”
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在本该离开房间的那一刻，手却停在了门把手上，背对着她说了一句，“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她甚至有些记不清父亲最后说了些什么，现在的她大脑与其说一片混乱不如说一片空白。
只记得，她拉着爸爸的手，一直哭，止不住的哭。
而那个从来任她胡闹任性的爸爸，一如往常一样的宽容。这是这时的他抬起手都变得困难。颤巍巍的摸着她的头发，看着她埋在窗边的头，轻声的安慰着，“琪琪，不要怕。”
...
热到让人黏腻的风从人群里穿过。她的眼神落在了另一辆车旁站着的阮文海和娜姆身上，“那个女人要一起回纽城么？”
许正阳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娜姆满面写着不舍在跟阮文海说着什么，“嗯，忙完你爸爸的葬礼和你母亲的交割，大概就是他们的婚事。”
一丝冷笑的气声从陆令琪的鼻间溢出，“风流快活了三十几年，最后娶了个不爱的女人，真可悲。”
许正阳没接话，听着陆令琪继续说，“如果是我，我宁愿不结婚，也不要嫁给我不爱的人。”
武世豪走了过来，“正哥，安排的差不多了，你和大小姐的飞机是3点的，快上车吧。”
陆令琪瞥了他一眼，没有反驳，这是少数陆令琪没有颐指气使的时候，武世豪真的应该好好珍惜。
许正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纽城见。”
“纽城见。”
三万英尺的高空上，许正阳脑海里浮现出回到清川后的第一天，陆俊行执意要去明光寺。
轮椅停在了白色石桥上，放眼望去，眼神所到之处，一片白色。
“你知不知道这里有黑庙和白庙两座完全不同的寺庙？”陆俊行的病情让他日渐虚弱了。
而此时的许正阳扶着手边的围栏，眺望了四周，“不知道，我没来过清川。”
“你看到了什么？”陆俊行坐在轮椅上看着他，抬起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许正阳低头看向桥下一片白茫茫的众生雕塑，下面有万千臂膀挥动、挣扎、呼喊，似乎像传说中的地狱里，那些堕落的灵魂在竭力向生的挣扎，却始终徒劳。
“人们都说白庙说的是天堂，黑庙说的是地狱，但在我看来恰恰相反。这世界是有因果的，入了地狱的人是没的救的。”陆俊行仰起头，逆着光的脸很明亮，盖过了他黝黑的皮肤，晦暗的面色。
...
“你在想什么？”陆令琪看着他一直望向窗外出神，小心翼翼的开口寻问。
被唤回神的许正阳将眼光从窗外刺眼的云海上移回到头等舱前的小桌放着的酒杯上，“我在想如何操办你父亲的葬礼。”
陆令琪有了片刻的沉默，“你举办过葬礼吗？”
“嗯。”他参加过三次葬礼，有两次都是他的好友。
简短的回答勾起了陆令琪的好奇，“是你家人么？”
对于陆令琪的提问，许正阳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但不回答她就会一直追问下去，那样更烦，“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休息了，下飞机再说。”
陆令琪没好气的撅起嘴凶凶瞪了他一眼，倒也不再烦他，只是这臭脸许正阳也压根没看到，只是闭目躺在自己的仓位里，不知是假寐还是真的睡着了。
落地以后，可能是因为加压降压的缘故，许正阳的太阳穴一侧有些突突的跳痛。
一只手系上安全带，“是不是去上东区的公寓？”许正阳从后视镜里看着陆令琪等她发话。
陆令琪抬了抬眼皮，一副轻蔑相，“那是我爸爸平时加班的地方，我家不在那。去长岛国王镇。”
一路上，许正阳都在想这是不是黑B分子的狡兔三窟。但真的等到车停在了黑色的巨大庄园铁门前，他才明白自己真的是没见识。
毗邻曼哈顿的国王镇坐落在皇后区的东海岸边，大概电影里所谓的阳光，海滩，美女，古堡，豪宅，庄园也不过如此。
车子停在庄园的大门前，摇下玻璃，陆令琪探出头来不耐烦的向警卫示意，“是我，赶紧开门。”
那警卫见了大小姐，忙毕恭毕敬的称是，对控制室的人做了手势，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顺着两侧绿荫成排的车道直接到了主屋后门就足足开了十分钟。这让许正阳不禁暗地里发虚觉得实在太夸张。
确实，模仿着法鲁克夏宫建造的这座庄园放眼整个纽城也是独一无二的，庄园内别致的绿植剪裁，那些叫不出名字的树和鲜花，如果内部再装修成金碧辉煌的洛可可风格，那真的就是土豪了。
许正阳这样想。
“一定要把房子建这么大么？”许正阳忍不住到底还是发问了。
陆令琪正准备下车，手里抱着她爸爸的骨灰盒，听到许正阳在这么一问愣住了，“买来就这样的，”说着翻了个白眼，却不经意带了一丝笑意，“土包子。”
看着陆令琪迈开长腿跨下车离去，摇摇头不禁笑了，正准备踩油门走人，电话响了起来。
“喂？”
武世豪在那边说着：“正哥你在哪儿？”
“我在长岛，陆先生家。”许正阳能够进到长岛的家，那就意味着，他已经被允许进入权利的正中心了。
武世豪不禁感叹，“哎，上位了果然不一样了，今非昔比。”
“少废话，怎么了？”许正阳皱了眉，这个时候武世豪打来应该不是偶然吧。
果然武世豪这才正经开了口，“你回家吧，等你到家给我打电话，”
许正阳嗯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武世豪一点都不客气，自己打开冰箱拿出上次没吃完的饼干，瞪大了眼睛，“不是吧？都发霉了你还不吃？”
“你也不看走了多久了。”许正阳一把抓过袋子投进了远处的垃圾桶，“说吧，什么事非要现在说？”
武世豪喝了一口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许正阳微微愣住。
武世豪失笑，一摊手，“你不要告诉我，你这几天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明天就要开龙头会了，夫人也会来。”
看着许正阳投来不解的目光，武世豪放下杯子，在窗户旁边踱步来回，“龙头会只有在龙头做权力交接的时候才会开启，你难道看不懂顾凯风为什么这次没随着二叔去清川？他才不会留下邹欣玲一个人占江山呢。”
“听上去，邹欣玲权力比我想象的大。”许正阳状似无意的试探着。
“何止啊~”武世豪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点了烟，“邹欣玲这个人别看是女人，她做的事可相当狠。你看她表面好像只做了两年的执行总裁，实际上她在帮会里的时间不比我短。港城各大财团，濠镜的金家，都是她在接触，你以为？”
“财团？”听到这里，许正阳心中飘过一个不好的苗头，“你说的不会是大丰吧？”
武世豪片刻都没有犹豫，但这语气典型的是没有将大丰放在心上，“大丰只是其中之一。港城那么多豪门，哪个干净？”
垂下的睫毛颤了颤，“那，濠镜金家说的不会是金门DU城的那个金吧？”许正阳心下一动。
“没错。”武世豪看着窗外，将烟灰弹出去，眯起眼笑眯眯的说着：“金家第一代叫做金启泰，当年不过是晚清在十里洋场的DU场里点来点去做荷官的小瘪三，后来受不了被人欺负，动手杀了人逃到了濠镜因为做事卖力娶了当地一个混血华裔领事的女儿，濠镜的□□业有今天我说就要谢谢他，仅仅两个码头的公司和体育场的员工就有四万张嘴等着吃饭。你说他是不是大善人？”
许正阳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说，“金启泰还在的时候就看透了这一点。所以大大方方的做慈善，捐学校，知不知道他每年光财报上捐出来只建造学校这一项都有多少钱么？”强调着，“两个亿。金大佬说过，这两个亿每年雷打不动的给非洲盖学校，所以非洲那些酋长听到金启泰的大名都开心的跟孩子一样。”
“后来金启泰死之前，闹了一次九龙夺嫡。十五个儿女死了十一个，据说是因为有人不支持洗白，结果搞了一场大屠杀，但是谁知道呢？”武世豪耸了耸肩，“现在上位的是原本被议储的十四阿哥，叫金国亨，自从他上位以后，金家就彻彻底底的做干净生意了。”
许正阳假意轻松一笑，“我以为黑B不是这么玩的。”
武世豪猛吸了一口烟，险些呛着，“你以为港城电影么？打打杀杀的时代过去了。”随后笑了笑,“有很多事我也不知道。不过明天龙头会以后，稳定了局面，玲姐会跟你交代的。不过，能不能过得了明天是回事。”
许正阳满脸疑惑，皱着眉，“你是说可能有人反水？顾凯风？”
“不是可能，是一定。”武世豪灭了烟，“不管夫人怎么分，顾凯风都会反。”
许正阳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杯，“那就是不只有明天，顾凯风一天不死，夫人的位置都坐不稳。”
“夫人不会坐一辈子的，等到大小姐什么时候能抗住事了。我们就可以风平浪静，踏踏实实的给她老人家打一辈子的工~”
武世豪拖着长音，嬉皮笑脸手中比划着未来的蓝图，满脸的畅想惹得许正阳也笑了。
“我明天会告诉她你管她叫老人家。”
“难道不是么？等她长大了，哇！？我们不得五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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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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