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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狂澜
当天,数道圣旨从皇宫飞出,震动整个京都。
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久不视事的皇帝竟深夜驾临东宫,亲手将沉甸甸的传国玉玺交到萧珩手中。
“即日起,由太子监国,总揽军政,择吉日,行登基大典。”
旨意传出的同时,八百里加急文书已朝着燕州疾驰而去。
燕州王府内,谢桉猛地从案前站起,手中的情报被攥得发皱,眉宇间凝满寒霜。
窗外暮春的晚风卷着槐花,落在他肩头,却驱不散他眼底的冷意:“萧珩出狱,监国,即将登基?”
他抬眼扫过厅中肃立的众将,目光锐利如刀,沉声道:“传令三军,即刻起,进入战时戒备!”
暮色渐浓,远处的城郭隐在薄烟中。一场席卷大夏的风暴,已随暮春的夜色悄然降临。
吩咐完军务,谢桉独自立于窗前。
东方天际已透出朦胧的灰白,新的一天即将破晓,而这场生死博弈,也已步入最凶险的关头。
裴观野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侧,声音低沉:
"探马回报,朝廷已开始调兵遣将。看来,这一战避无可避了。"
"不止是战争。"谢桉转身,目光如炬,"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被异力操控的王朝。"
然而在他眼底深处,却有一簇火焰在静静燃烧。
既然012选择撕破伪装,正面开战,那他必将奉陪到底。
这场人与系统的终局对决,终于到了揭开底牌的时刻。
"观野。"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两个月前,有一个自称'系统012'的东西侵入我的身体。"谢桉缓缓开口,
"它来自这个世界之外,目的是维护所谓的'剧情'——要让萧珩登基,燕王府覆灭,景暄经历家破人亡后成长复仇。"
裴观野眸光骤凝,却始终静静聆听。
"那些时日我的种种反常,皆是受它胁迫。"谢桉继续道,
"它以衰竭死亡相逼,命我折辱你,助萧珩登基。而我发现,唯有在你身边时,它的控制才会减弱。"
他顿了顿,望向远方:"今日京都剧变,012突然消失,本该问斩的萧珩卷土重来,陛下判若两人......我怀疑,是它亲自下场了。"
裴观野沉默良久,忽然道:"所以那日校场夺权,夜里推我入榻,都是......"
"都是为了瞒过它。"谢桉苦笑,"可我没想到,它竟会选择与萧珩联手,以皇权之力来剿灭我们。"
令人意外的是,裴观野并未显露出太多震惊。他伸手轻抚谢桉的脸颊:"我早就察觉你身不由己。只是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你......信我?"谢桉微微一怔。
"为何不信?"裴观野唇角微扬,"这世间本就充满未知。既然有你这样的异数,再多一个系统又何妨?"
他转身望向远方,目光深邃:"得知消息后,我已传信大梁,再调三万精锐。"
谢桉震惊地看向他:"这么多人,你怎么会......大梁那边......"
"现在顾不了这许多了。"裴观野握住他的手,"先解眼前之危,大梁那边我自有交代。"
晨光刺破云层,将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谢桉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忽然觉得,这一仗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艰难。
有了裴观野的信任与支持,有了那三万正在赶来的精锐,更重要的是——他终于不再是独自面对那个诡异的系统。
"观野,"他轻声道,"这一战,我们必须要赢。"
不仅要赢,更要彻底粉碎012的阴谋,打破所谓的"剧情"。
因为这一次,他们守护的不仅是燕州,更是彼此的未来。
邺都城头,谢桉握着皇帝急召他进京的密信,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信使方才离去,探马便带回了更紧急的军情——萧珩已集结十万大军,正在整编推进。
"城内守军仅三万余人,"副将声音沉重,"大多是新兵。即便算上裴将军在燕的援军,也是敌众我寡。"
谢桉转身快步走下城墙,玄色袍角被风掀起,声音沉得像淬了铁:“即刻召开军议。”
踏入议事厅时,暮光正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裴观野已立在沙盘前,与几位将领低声商议,他身形挺拔如松,侧脸在晨光里透着冷硬的棱角。
“王爷。”众人见谢桉进来,纷纷拱手见礼。
赵肃率先开口,手指点在沙盘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标记——那是敌军的部署:
“十万大军分三路合围,左翼已抵车钱谷,右翼距城不足五十里,中路主力也在加速推进,我们怕是又要陷入重围了。”
“可我军能战之兵不足三万。”陈擎眉头紧锁,声音里满是忧虑,“兵力悬殊太大,硬拼就是送死。”
裴观野抬眸看向谢桉,目光里带着几分探询:“今绥,还记得禹州那次,我们怎么破的围?”
谢桉脚步一顿,随即了然,快步走到沙盘旁,指尖落在标注着“乱石山”的位置:
“你是说疑兵之计?”
“正是。”裴观野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手指在沙盘边缘敲了敲,
“我已传信给援军,让他们分作五股,日夜兼程赶路。每过一个时辰,便派一支小队在城外不同方向扬旗鼓噪,再用枯枝绑在马后拖行,制造烟尘。”
“让敌军以为我们援军源源不断,不敢贸然攻城!”一名年轻将领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
“不止于此。”谢桉接过话头,指尖划过沙盘上几处要道,
“夜间派小股精锐袭扰敌营,不用恋战,烧了他们的粮草垛就撤;白日则在城头多立旌旗,让守军来回走动,营造兵力充足的假象。先搅乱他们的军心,拖到援军主力抵达。”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多余的话语,却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熟稔的默契。
“就按此计行事!”谢桉抬手按在沙盘边缘,声音掷地有声,“各司其职,务必拖延到援军抵达!”
“得令!”众将领齐声应和,原本凝重的气氛里,终于透出一丝破局的希望。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没多时便敲定了应对策略。
众将领领命散去,偌大的议事厅里只剩他们两个,烛火被穿窗的夜风拂得轻轻晃荡,投在墙上的光影忽明忽暗。
谢桉望着窗外沉下去的暮色,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的兵符,声音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涩意:
“观野,你其实不必耗在这儿。燕州不出旬月又要开战,你在大梁根基还没扎稳,这回又调了这么多兵……”
话没说完,手腕就被握住了。裴观野转过身,那双总像藏着深潭的眸子,此刻映着跳动的烛火,亮得有些晃眼。
“谢今绥,”他声音压得低,却每个字都落得扎实,
“我在大梁筹谋这些年,根基没稳是真的。可要是连你都护不住,我争那些权位有什么用?”
“可你……”
“没什么可但是的。”裴观野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下他蹙着的眉峰,带着点安抚的力道,
“你心里想什么,我猜得到——怕拖累我,怕我折了多年的经营?”
他低笑一声,笑声里裹着点无奈,更多的是不容分说的笃定:“谢今绥,你记着,我不会放手的。”
谢桉喉结动了动,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下,闷得发暖。
“三万精锐算什么?”裴观野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热得烫人,
“真要到那份上,就算要我前功尽弃、重头再来,我也认。我要护的,从来不止燕州这一块地方。”
窗外忽然传来巡夜士兵换防的脚步声,甲胄碰撞的轻响掠过院角,又很快远了。
这短暂的动静里,谢桉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方才议事时还要响。
他终于抬眼,直直对上裴观野的目光:“你该知道,这一战要是输了,你在大梁的那些布置……”
“输了就再搭起来。”裴观野说得干脆,没半点犹豫,“只要你还在,这天下哪里去不得?”
烛火“啪”地爆开个灯花,墙上两个身影被拉得很长,紧紧交叠在一起。
谢桉望着他,那些盘桓在心头的顾虑,忽然就轻了。
他反手握住裴观野的手,唇角牵起个浅淡却真切的笑——是这几日来第一个松快的笑:“好。那咱们就一起,会会这个被系统操控的大夏。”
夜色沉得像墨,可并肩站着的两个身影,却透着股能把长夜熬亮的劲。
几天后,晨光如利剑般彻底撕破夜幕,将饱经战火的邺都城楼照得一片惨白。
十万朝廷大军已在城外完成合围,铁甲如林,旌旗蔽日,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谢桉与裴观野并肩立于城头,玄色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远处敌阵中缓缓行出一骑——竟是新任兵部尚书王文远,手中高举着一卷刺目的明黄圣旨。
“谢桉!”王文远的声音在空旷的战场上格外刺耳,“新帝登基,皇恩浩荡!若你此刻开城投降,陛下念在旧情,尚可留你燕王府全尸!”
这番居高临下的劝降,让城头守军无不目眦欲裂。
裴观野眸中寒光一闪,正要开口,谢桉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臂。
“王尚书,”谢桉的声音平静得如同结了冰,“回去告诉萧珩——”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城下黑压压的敌军:
“这邺都城,他拿不走。这燕州地,他踏不平。至于他那个皇位…”
谢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坐不坐得稳,还要问过我手中的剑。”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直呼帝名,公然抗旨,这是不留退路的宣战。
王文远脸色铁青,腮边肌肉紧绷,再无半句废话,猛地挥手沉喝:“攻城!”
军令落下的瞬间,邺都城下顿时杀声震天。
密密麻麻的敌军如蚁群般涌向城墙,云梯架起,冲车撞向城门,箭矢交织成网,顷刻间,城下便尸横遍野,鲜血顺着石阶蜿蜒流淌。
第五日的攻城战从黎明持续到黄昏,守军的箭矢早已耗尽,滚木礌石也所剩无几。
多处城墙被撞出缺口,砖石崩裂,守军只能含泪将同袍的尸身与断木碎石混合,死死堵在豁口处,用血肉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报——西城粮仓起火,存粮损毁近半!”
“报——南门守将力战而亡,副将接任后重伤不支!”
“报——伤兵营挤满伤员,连落脚处都没了,药材……彻底用尽了!”
噩耗如决堤的洪水,一波波涌入城头指挥处。谢桉驻剑而立,玄色战袍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渍凝结成块,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刚亲手斩杀三名攀上城头的敌兵,左臂被敌军长刀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顺着手臂汩汩渗下,滴落在冰冷的城砖上。
裴观野提枪奔至他身侧,一枪挑飞城楼下的敌军哨探,沉声道:“你先退去包扎,此处我来守。”
他战袍同样染血,右肩的甲胄被箭矢击穿,伤口正渗着血,却依旧身姿挺拔。
“不必。”谢桉摇头,剑锋直指下方冲车,“守住城门要紧。”
两人相视一眼,无需多言,裴观野旋身跃至右侧垛口,长枪如蛟龙出海,挑翻两名攀梯的敌兵;
谢桉则挥剑斩断架在城头的云梯绳索,云梯轰然倒塌,上面的敌军惨叫着摔落。
“王爷,再守下去……弟兄们快撑不住了。”副将声音嘶哑,脸上混着血污与泪痕。
谢桉极目远眺,城外敌军一波退去一波又至,分明是想耗尽守军气力。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冷硬:“组织百姓!老弱妇孺入地窖,青壮全部上城协防!”
“今日,邺都唯有死战!”裴观野接话,长枪横扫,逼退攀城的敌军,声音震彻城头。
是夜,敌军发动夜袭,身披重甲的敢死队直扑城门。“随我下去!”
谢桉率先提剑冲下城头,裴观野紧随其后,两人率精锐在瓮城内与敌兵展开白刃战。
谢桉剑法凌厉,每一剑都直取要害;裴观野长枪大开大合,挑、刺、扫之间,杀得敌军连连后退。
刀剑碰撞声、嘶吼声交织,厮杀持续一个时辰,瓮城内尸积如山,两人身上都添了数道新伤。
重返城头时,天光微亮。副将踉跄来报:“昨夜折了八百弟兄,能战之士不足一万了。”
谢桉攥紧佩剑,裴观野那三万援军的消息早已断绝,连斥候都没回来。
“楚将军的援军……”副将欲言又止。
裴观野拍了拍谢桉的肩,刚要开口,脑海里突然响起012冰冷的声音:
【宿主012,最终通牒。开城投降,或看全城陪葬。】
“共赴黄泉。”谢桉在心中冷笑,转身对守军扬声,“今日若战死,也要让后世记住,邺都儿郎战斗至最后一刻!”
“誓与邺都共存亡!”呐喊声响彻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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