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说

　　部落大会的冲突与执念

　　部落大会的场地在古柏下的圆形空地上，几十块青灰色的石头沿着空地边缘摆成一圈，像道无声的屏障。空地中央立着块两米高的 “共生石碑”，石碑通体呈深绿色，上面刻满凸起的符文，符文间泛着淡淡的绿光，与古柏的光芒相互呼应，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符文释放的能量波动，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傍晚时分，部落的人陆续到场，每个人都穿着与自己灵植颜色一致的服饰，却没一个人的灵植是完全健康的 ，阿明的 “露珠草” 叶片发蔫，阿婶的 “驱蚊藤” 边缘发黄，连几位长老的灵植，都或多或少带着点疲惫的淡绿。可没人提及灵植的状态，大家都低着头，坐在自己的石头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姿势僵硬得像被固定住，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沉默，只有古柏的叶子偶尔被风吹得 “簌簌” 作响，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项莲和阿哲、阿月坐在圆圈的最边缘，靠近竹林的位置。阿哲的水愈草依旧是枯黄色，只是早上项莲偷偷给他的灵植水里加了点自我能量果的粉末，叶片边缘稍微恢复了一丝极淡的绿光，不再像之前那样一碰就掉。阿月的光果藤也好了点，顶端的果实重新有了点光泽，她的手指时不时会轻轻碰一下果实，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欣喜，却又时不时看向长老的方向，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

　　木泽长老站在共生石碑前，手里握着一根古柏枝做的拐杖，枝丫上的叶子泛着浓郁的绿光，与石碑的光芒融为一体。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空地上回荡，带着符文加持的穿透力，每个字都像落在人的心上：“今天召集大家，是因为最近有成员反映，灵植枯萎的情况越来越多。有人说，是部落的水不够；也有人说，是我们的奉献不够 ，我要告诉大家，这些都不是理由！部落能存活五百年，靠的不是‘只顾自己’，而是‘人人为我’的共生精神！”

　　石碑上的符文在长老说话时，突然亮得更明显了，绿光像潮水般扩散开来，映在每个人的脸上，让原本就压抑的氛围更沉重了。“我知道，有些成员觉得自己的灵植缺水，想优先照顾自己，” 长老的目光缓缓扫过圆圈，最后停留在阿月身上 ，阿月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把光果藤藏在身后，肩膀微微发抖，“但我要提醒你们，共生石碑上刻着的规矩，你们都忘了吗？‘个体的价值，在于为部落奉献的多少’，你的灵植就算再健康，要是不能帮别人，也是没有价值的；反之，就算你的灵植黄一点、蔫一点，只要能帮到更多人，你就是部落的英雄，就是古柏认可的人！”

　　项莲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她的动作打破了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阿哲紧张地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说：“别再说了，会被惩罚的。” 阿月也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对着她轻轻摇头。项莲的观察草发出稳定的绿光，顶端的叶片轻轻颤动，像是在支持她的决定，她看着长老，声音清晰而坚定：“长老，我有个建议。我们可以每天给每个成员一小时‘自我照料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大家可以优先照顾自己的灵植，不用害怕被说自私，不用害怕被话语林的藤蔓惩罚。只有自己的灵植健康了，才能更长久地帮别人，才能为部落做更多贡献，这才是真正的‘共生’，不是吗？”

　　“自我照料时间？” 长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里的古柏枝在地上重重敲了一下，发出 “笃” 的巨响，“你的意思是，让大家都只顾自己，不管部落的其他人？让大家都变成‘自私的人’？这是对共生精神的背叛！是对古柏五百年守护的不敬！” 石碑上的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照亮了长老身后的古柏，古柏的叶子在绿光里显得格外浓郁，像团化不开的绿火，“你看古柏！五百年里，它为部落提供了多少能量，净化了多少水源，从来没说过‘我需要水’‘我需要阳光’，要是它像你说的那样‘自我照料’，要是它也想着‘优先自己’，部落早就不存在了！”

　　“古柏有部落所有人的照顾！” 项莲没有退缩，她指着阿哲的水愈草，声音里带着点激动，“阿哲的水愈草快枯了，他每天都把自己的灵植水给别人，连一口水都舍不得给自己的灵植喝，再这样下去，他的水愈草就彻底枯了，他就再也帮不了任何人了！这不是‘奉献’，这是‘消耗’！阿月的光果藤只剩下几片叶子，她只是想找口水，却被话语林的藤蔓惩罚，连话都说不出来！长老，这不是共生，这是让大家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来维持所谓的‘精神象征’！”

　　“你放肆！” 长老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拐杖又敲了一下地面，周围的几位老年长老也跟着站起身，对着项莲厉声附和：“长老说得对！你一个外来者，懂什么是共生！”“自我照料就是自私！会毁了部落的！”“把她赶出部落！她是来破坏我们的共生精神的！” 阿哲的头埋得更低了，手里紧紧攥着那几片干枯的水愈草叶子，指节泛白，他想替项莲说话，却又不敢 ，他怕被长老说 “背叛父母的牺牲”，怕被贴上 “自私” 的标签，只能在心里默默着急。

　　长老指着阿哲的水愈草，对着所有人说：“大家看看阿哲！他的草虽然黄，但他上个月帮了十个人！他的水愈草，救了阿婆的药草藤，救了阿明的露珠草，这才是共生的意义！要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部落的灵植就不会枯萎；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说的那样‘自我照料’，大家只会互相争抢资源，只会想着‘我要水’‘我要阳光’，最后一起灭亡！”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项莲身上，语气里带着最后的警告：“你的建议，我绝不会同意！部落的规则不能改，共生的精神不能丢！要是你再敢提‘自我照料’，再敢煽动大家‘自私’，就别怪我按照部落规矩，把你赶出森林！”

　　项莲看着周围附和长老的人，看着他们脸上既恐惧又麻木的表情，看着阿哲和阿月的沉默，心里清楚：这场冲突的核心，不是 “建议好不好”，而是长老把 “自我照料” 与 “自私” 彻底划上了等号，把 “奉献” 扭曲成了 “无底线的自我牺牲”。五百年的规则惯性，让部落的人都相信 “只有牺牲自己，才是对的”，即使有人知道这样不对，也不敢站出来反抗 ，恐惧的力量，比规则本身更强大，比灵植枯萎的痛苦更让人无法承受。

　　夕阳慢慢沉入西山，古柏的影子拉得很长，盖住了圆圈里的石头，也盖住了每个人的表情。长老宣布大会结束，人们陆续站起身，低着头往自己的木屋走，没人再说话，没人再看阿哲和阿月的灵植，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过。项莲看着阿哲手里的干枯叶子，又看了看自己口袋里剩下的半颗自我能量果，心里明白：干预的路还很长，她不仅要打破 “自我需求是禁忌” 的规则，还要治愈像阿哲这样的创伤 ，让他们敢直面 “父母的牺牲不是为了让他复刻痛苦”，敢说出 “我需要照顾自己”，敢相信 “活着本身，就有价值”。而这一切，都要从 “让他们敢说话” 开始，从 “让他们知道，说出口不会被惩罚” 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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