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清者自清
“我们芝姐儿才哭哭啼啼说起自己三个月前被安先生羞辱,回来时衣裳也撕扯破了,那鹅黄的衣裳多贵啊都给撕扯成那样。芝姐儿浑身都湿透了,问什么都不敢说。昨日听谦儿提起,芝姐儿这才说安先生经常下了课留她一人在学堂对她动手动脚。芝姐儿怕得不行,一直不敢声张。”
程里正和程夫人也没料到事情会往这方向发展,他们迟疑地看向苏奶奶。
“苏芝的事你且细说,若真有此事,我会为你们做主。”姬玉衡清朗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苏樨这才发觉身边的人不知何时走到前院去了。
杨氏似乎看到了救星,“哎呀,谢谢官人。”
姬玉衡在主桌坐下,“如今安琼人在镇上,这件事无法盖棺定论。但先生品行有异议,影响学子学习。我在这里做个主,暂且罢了安琼先生一职。束脩自然也要退回各家。”
“阿奶,烦劳您先替安琼退了束脩。数目多少我会贴补上。”
苏奶奶应声起了身,招呼退束脩的几个乡亲去里堂拿钱。
程里正和程夫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姬玉衡朝他们摆了一下手,他们这才放下心来。
姬玉衡给杨氏斟茶,问道:“什么日子可还记得清?”
杨氏面对着姬玉衡的几番操作心底直呼这官人好说话,便拧着眉头回忆道:“那日雷雨交加的……前一天是我们兰姐儿的生辰,六月十六,那日是六月十七!”
“被撕破的衣裳可还在?这都是能让安琼认罪的物证。”
杨氏道:“在的,在的。芝姐儿想烧了衣裳。我看那衣裳缝缝补补还能给兰姐儿穿,便偷偷藏了。”
姬玉衡温声问道:“安琼在学堂轻薄苏芝?”
“是啊!你说这安先生简直禽兽不如,竟然公然在学堂上轻薄我们芝姐儿!我们芝姐儿生得漂亮,就是命不好啊,竟然遭了这事,名节都没了!”
姬玉衡轻轻叹气,“谁说不是呢,知人知面不知心。杨大嫂,不若这样,安琼半月后从镇上回来,半月后你带着苏芝一起上李宅来,届时我一定会替你们讨个说法。”
杨氏一一应下,“苍天有眼呐,官人公正廉明,能还我们家芝姐儿一个公道了!”
等村民们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下程里正和程夫人。程里正有些摸不着头脑,“官人,鄙人不才,不解其意。且不说安先生是否平白蒙冤。这童试在即,这可怎行?”
“令公子聪明过人,远见非常人可比,又已是秀才之身,区区童试,里正和夫人何必太过担忧?”
在后院的苏樨也摸不着头脑。安琼若是回来,这件事肯定能还他个清白继续教书,这无端应下了岂不是坐实了安先生的罪名?
程沐雨在苏樨一旁直跳脚,“我不懂,我看不明白啊!”
苏樨和程携云都没理他。
郁山白看着程沐雨上蹿下跳的样子,道:“跳梁小丑?”
程沐雨瞪他:“嘿,我白给你瓜子吃了!”
郁山白摆了摆手,“就一点破瓜子还要计较,我给你稀罕的毒药算一物抵一物如何?”
苏樨一听就头大了,“小白,你可别教他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那脑瓜子是真会听进去的!”
这什么一物抵一物,别是一物抵全村人的命了。
程携云被里正夫妇带走了。程沐雨见状也跟他们回去了。剩下苏樨一脸迷茫。
姬玉衡朝她走来,“还愣着做什么?”
苏樨:“?”
几个意思,扑过去?
不对不对,大白天的扑过去他肯定挖坑。
那是几个意思?
姬玉衡看她满脸疑问,便道:“前几日是谁说的不许影响你学习,在这呆着作甚?”
苏樨指了指村民们远去的方向,又指了指他,一时间不知开口问哪个好了。最终她选择先把好奇的事情问了,免得影响学习。
“你这样做真不是在给安先生挖坑吗?”
“何以见得?”
“你都这么说了,他们肯定会认为安琼对苏芝做了什么。”
“清者自清,你多担心安琼不如担心担心你的课业。”
私塾的事没有苏樨的推波助澜也已闹大了。苏谦鸠占鹊巢顺理成章成了私塾的先生,收了几家人的束脩教书习字,一开始他颇为得意。
程携云、苏樨都不再上学,杨三水因家中务农无空来学,他姐姐苏芝因这件事天天在家闹,剩下只为认字并不好学的三个学生。
程沐雨因苏樨和程携云不在,又觉得苏谦上课只念书不讲课,实在无趣,他就三天两头跑李宅来了。起码李宅还有跟他年岁相近的郁山白可以搭话。
只剩下陈四姑娘天天盯着他跟着他,只是陈四姑娘毕竟落了很久,根本跟不上他的教学。苏谦越教越生气,陈四姑娘越教跟得越紧。
苏樨每日被姬玉衡盯着学习,连带着来李宅玩的程沐雨也被按在案桌前写字。
等姬玉衡一走,程沐雨小声道,“苏樨我发现了,你的保镖他有问题!”
“程沐雨你讲话不仔细小心挨打哦!”
程沐雨连忙解释:“不是,我发现他说文跟安先生不相上下。”
“这叫学识渊博,学富五车!这叫什么有问题?再说了,你学了多少就能对先生们的学识评头论足了?”
程沐雨挠了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他们说文的方式很相似。你的保镖什么来头?我听大家都唤他官人,他是什么官人?”
“将军呗。”
程沐雨吓得差点掉凳。“什么?!”
“姬琅姬将军,就是他。”
程沐雨的嘴老半天没自己合上。姬玉衡回来时见到这副模样,语气不免严厉起来。“程沐雨,叫你写字,谁叫你吃书了?”
程沐雨颤着手把自己嘴巴合上了。“您是姬将军?我,我,我……”
姬玉衡扫了那边装作若无其事的苏樨一眼,道:“程沐雨,此事不可声张,该做什么做什么,可听明白了?”
程沐雨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后来在姬玉衡的高压之下,程沐雨还真是老老实实跟着学了许久,比在学堂时还要用功认真。
哪像苏樨,姬玉衡在她面前毫无威信可言。唯有拿成亲一事恐吓,才收敛半分。
安琼还没从镇上回来,姬玉衡通知苏樨说镇上的宅子基本已改建好,可择日去镇上看看。
正好苏樨这段时间看书学得头昏脑涨,立刻同意了。“你宅子花了多少钱买的?”
“没花钱,这宅子是宋临墨的祖宅。”
“你们纨绔子弟之间是以送宅子为乐吗?连祖宅都能送?那我当初那么勤勤恳恳才问你要五百两!”
姬玉衡无奈,“樨樨,凭良心说我何曾是个纨绔子弟?”
苏樨沉默。
姬玉衡继续道:“再凭良心说,我只剩五百两和一把匕首,全都给你了。连自己都给你了,还抵不过这一间破宅子?”
苏樨这才算满意了。“他为何要把祖宅都给你,因为你在京中提携他了?”
“一部分原因。”
“另一部分呢?”
“祖宅常年无人打理居住终将废弃,若赠与我们居住,其一是人情,其二自己不动一分一厘便能修葺改建成更好的规制。这买卖他稳赚不赔。”
“真不愧是奸商!”
这次去甫良镇与苏樨同行的是郁山白和松月心,还有驾车的莫雨。他们要先去范府给范春梨看病。
范春梨在苏樨的印象里是个活泼可爱的奶娃娃,满山跑的大自然的娃。
“小白,我原本想介绍春梨给你认识,她熟悉牛头村这一片的山,兴许知晓哪片地能有草药。我想着兴许还能给你圈一片合适的地开荒,给你种药草。”
“但我也没料到她会因病失语。回头到了范府,你给她好好瞧瞧是什么病因。”
郁山白淡淡应了一声。
时隔两三年未见,范春梨变得怯生,见人就躲。范夫人提起这事便一脸惆怅。
见到苏樨,范春梨豆大的眼泪直掉,她扑到苏樨的怀里无声哭泣。
郁山白有一瞬间想把范春梨从苏樨身上扒下来,他额上青筋跳了跳,被身边的松月心按住了肩膀。
苏樨抱着范春梨,轻声安慰:“春梨别怕,我在呢,咱不怕。我带了两个朋友,小白是神医,医术高明,我的病也是小白治好的。他今天来给你瞧瞧喉咙。”
“这是月心,武功高强,都是她一路保护我和小白的。春梨你不要怕。”
范春梨不安地摇头再摇头,直往苏樨怀里钻。
范夫人无奈地说道,“苏姑娘,春梨烦扰到你了。”
“夫人哪里的话,春梨也是我的好朋友。如此我也很心疼……”苏樨摸着范春梨毛茸茸的脑袋,不住地叹气。
一整天苏樨都陪着范春梨,安慰她:“春梨,我回来了,玉衡哥哥也回来了。你不用害怕,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范春梨抽噎着抹着眼泪,巴巴地把苏樨望着,又看向努力露出“人畜无害”表情的郁山白,咽了咽喉咙,伸出了手。
郁山白难得没说不合时宜的话,只安静地给范春梨把脉。只是刚搭上范春梨的脉象,范春梨似是记起什么不好的事情,面露惊恐之色,猛然大叫了一声,躲进苏樨怀里瑟瑟发抖。
这回是嘶哑地哭出声来了、
范夫人大喜,“神医,不愧是神医,果真妙手回春。春梨能出声了。”
郁山白脸色有点难看,但强忍住了脾气。
苏樨和松月心:“……”
夫人您不如别硬夸,一夸更尴尬了。
范夫人道:“苏姑娘,春梨如今只信你。我有个不情之请。神医,松姑娘,不如都在府上住下,待春梨病好了再走?”
“范夫人的好意苏樨心领了。只怕我们住在这会多有叨扰。原本这一趟我们是打算去新修葺的宅子看看住下的。”
“苏姑娘说的宅子莫非是南街的宋府老宅?”
“正是。”
“苏姑娘,新宅尚未安顿好,入住恐有不便。不如在住在我们范府,离宋宅不远,既能每日去安置打点,也能住得安心些。春梨这边也麻烦苏姑娘照顾一些了。”
苏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答应暂时在范府住下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