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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苹果
观众的惊呼声突然弱了下来,目光紧盯着场内正被猛兽追逐的娇小奴隶。
邬姉真被猛兽追着狂跑不止,身后那股腥臭的喷息几乎打到她后背。
耳边尽是狂风呼呼之声。
再这样下去,她非得屈辱地死去。
这样一个念头突然冒出,害得她打了个冷噤,但是思维逐渐从恐惧中脱离。
邬姉真咬咬牙,停下逃跑,身子往旁侧一扭,让出猛兽的长牙,随即便伸手抓住长牙脚蹬着地,跳上了猛兽背脊。
观众席上传来一阵惊呼,或许是以为她该要因为恐惧死在野兽脚下吧。
邬姉真无暇分心,一手揪住野兽后脖颈的肉保证身体平衡不被颠簸落下,另一手抽出挎在腰间的短刃,高举,狠劈扎进猛兽后脖。
场内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
震荡如涟漪散开。
观众席上正要高声欢呼,却见那头发狂了的猛兽突然翻身滚到地上,邬姉真被迫收回短刃,从猛兽背脊跳下。刚要上前了结猛兽的性命,猛兽突然嘶吼一声,竟从地上一跃而起,朝她扑来。
邬姉真急忙后退,却抵不过猛兽的速度。下意识抬手抵挡,胳膊被长牙戳穿一个洞,鲜血噗地射出来。
“嘶啊!”邬姉真紧皱着眉头,忍痛拔回了胳膊,急忙闪身躲向旁边。可猛兽认定了她似的,双瞳如冒血,呼哧呼哧地用长牙顶过来。
一时半会儿,邬姉真找不到办法重绕到猛兽旁侧,爬上背脊进行伤害,只能暂时和发狂的猛兽胶着。
场内局势又发生颠倒性变化。
邬姉真一边狼狈地躲开猛兽攻击,一边焦急地寻找破绽,好几次差点被长牙贯成肉串。
胳膊上的血洞正嗒嗒滴着血,除了钻心疼痛,更是刺激猛兽的凶性。
邬姉真已经被猛兽追逼到场地边缘,感到体力正在流失,再不解决眼前的猛兽,自己也要被耗死。可一味防守根本找不到出路,干脆……邬姉真眼神一凛,突然改变防守策略为进攻,直扑向猛兽。
“吼——”一股腥臭的气息扑来,邬姉真屏住呼吸,扭转身子擦过长牙,将短刃直扎进猛兽的舌头。
鲜血噗呲,她又利落地抽回短刃,正想翻上猛兽背脊,电光火石间忽瞥见猛兽一双铜铃大眼,转而抓着短刃刺进猛兽双目,拔出,扎进猛兽头骨的缝隙,狠狠搅动。
场内响彻一阵哀嚎和悲鸣,没过多久,发狂的猛兽终于倒地,再也不会起来偷袭。
场外传来一片惊天动地的欢呼。
邬姉真呼哧喘着粗气,冷静地从猛兽头上取走短刃,头也不回地走回入口通道。
她现在需要洗澡,满身都是自己和猛兽的血,这味儿令人恶心。
刚掀开帘子,克莱斯艾拉德就凑上来,语气欣喜又担忧道:“太厉害了,真姐姐!啊!姐姐你受了好重的伤!我带你去治疗。”
“嗯。”邬姉真点点头,“我先去洗澡。”
随后侧头看向阿詹斯先生,道:“我答应的事已经做到了。”
阿詹斯露出一种很满意的表情,通常弱小的奴隶都是上场喂猛兽塞牙缝,但邬姉真竟然活了下来,而且反杀了比她更强大的猛兽。
想到今晚的生意肯定火爆,观众们回去后口口相传,又可以不要钱地免费宣传一波,真是赚大发了。
阿詹斯微微笑着,看向邬姉真的眼神发光,又瞧一眼她的伤势说道:“我会让医师过去帮你治疗。”
“那就多谢阿詹斯先生的好意。”邬姉真说着,行了个颔首礼,便带走克莱斯艾拉德。
回去后,邬姉真让克莱斯艾拉德拿着衣服守在公共澡堂外面,如果有人进来,她会通知自己一声。
剩余的时间邬姉真任身体泡在冷水中,伤口流出的血液把澡盆里的水染成了粉红色,疼痛像一群蚂蚁啃食着她的筋脉和骨脊。
邬姉真将头搁在澡盆边沿,不着边际地推想下次上场的日子。她受了伤,但以阿詹斯的贪财心,最多两天后她又要上场了。
真是麻烦。
邬姉真烦躁地叫克莱斯艾拉德把干净衣服送进来,穿好衣服,和克莱斯艾拉德走回监牢。
阿詹斯派来的医师已经等候在通道入口,瞧见她们招手道:“过来。阿詹斯先生叫我给你看伤。 ”
克莱斯艾拉德瞥一眼其他人艳羡又畏惧的目光,心里不由高兴,能让斗兽场请医师看伤是一种独特殊荣。又看看邬姉真,她苍白着一张脸走向医师,按照医师的嘱咐拉下半边衣服。
这下克莱斯艾拉德看得清楚,不仅是胳膊上的四个大血洞,后背也有大片擦伤,血肉都翻了出来。
克莱斯艾拉德一阵心惊肉跳,转头不敢再看,抱住金大腿的高兴荡然无存。
再如何殊荣,也是邬姉真拿命换的,自己是个拖油瓶。
医师走后,两人回到邬姉真平常占领的那块地盘,大着肚子的女人看见邬姉真松了口气,欣慰道:“没事就好。诶,这个小孩是?”
克莱斯艾拉德报出名姓。
女人笑道:“真可爱,到我这边坐吧。阿真是怎么了,受了很严重的伤?”
克莱斯艾拉德扭头瞧向邬姉真,她已经靠着墙壁闭上眼休息,于是压低声音:“哦,真姐姐上场参赛受了些伤。”
“参赛?”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化,看向邬姉真的眼神微微放光。
克莱斯艾拉德察觉到后,突然就后悔了,心中埋怨自己是个大嘴巴。不知道会不会给恩人找麻烦?
果然如邬姉真所料,阿詹斯先生告诉她第二天又要去上场,而且因为她初次上场的表现引入注目,门票已经卖光了。
邬姉真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门票卖光了也不见分她一些钱,而且阿詹斯比她想象的更没人性,根本没留给她两天缓口气的时间。
也是,斗兽场的奴隶在他们眼中只是耗材。她又不是天纵奇才,当然是在死之前要做最大化利用。
邬姉真轻蔑地一笑,听到克莱斯艾拉德尽力压抑愤慨道:“阿詹斯先生,我姐姐的伤势还没恢复,现在就上场可能不会有好的表演效果。”
阿詹斯冷笑声说道:“斗兽场是什么地方?你个小丫头片子,当我们是做慈善的?不要给你姐姐再惹麻烦!”
说完,转身就走。
克莱斯艾拉德气得脸色涨红,可又顾忌着阿詹斯的话,两片嘴唇轻轻颤栗。
“对不起。我拖累了姐姐。”最后克莱斯艾拉德声音沉重道。
“不用说这话,我无论如何都会上场表演。”邬姉真扫了眼她怀里不离身的书,好笑道,“我有点累,你给我念念儿童故事吧。”
“好啊!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大人听童话故事呢!”
克莱斯艾拉德翻开童话书的某一页,说道:“我给姐姐读一片我最喜欢的故事:《会魔法的小女孩》。”
听完这个简短充满幻想的故事,邬姉真问道:“艾拉德你喜欢文字,如果能离开斗兽场,你以后想做什么?”
克莱斯艾拉德目露一阵迷茫:“可离开斗兽场,我也是奴隶身份,从事不了文字工作。 ”
“那你就不想奴隶的身份,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进入教会当神学家。”
邬姉真惊讶道:“原来你想当神棍?”
“神学家不是神棍,神学家负责教会和宫廷的所有文字类工作,可以查阅所有的皇室和教会珍藏的书籍,还可以写书发表。不过——”说到这儿,克莱斯艾拉德突然长叹一声,“我再怎么喜欢,也没法成为神学家,就像奴隶永远也不能翻身,穷人也没法成为富人。”
“谁规定的,白塔上面的家伙吗?”邬姉真突然冒出一股怒火。她觉得眼眶微微酸胀,赶紧眨了眨眼,说道:“我不会当一辈子的奴隶。艾拉德,你最好也不要当一辈子的奴隶。”
克莱斯艾拉德对她大逆不道的话充耳未闻,笑道:“祝愿姐姐的愿望成真吧。”
邬姉真也回以一个微笑,突然肚子咕咕地叫了。
“我们去食堂吧,等会儿给她也拿点吃的。”
忽然,克莱斯艾拉德犹豫道:“姐姐。你可能会觉得我很坏,但我还是要说,她利用你的名声和别人做了交易。”
“什么交易?”邬姉真愕然,虽然她清楚那女人一直想找人庇佑,但邬姉真从来没同意,也不认定女人是自己的伙伴。
就算是克莱斯艾拉德这种只会看书的“废物”,邬姉真也不会有这种排斥的态度,但对女人,邬姉真说不上来,总觉得有一丝奇怪萦绕在心头。
所以邬姉真很早就和女人划清了界限,顶多是女人帮她看护东西,她帮女人带食物回来。
艾拉德说的到底是啥事?
克莱斯艾拉德看邬姉真一脸无辜,只好低声道:“她投靠了斗兽场奴隶的另一伙老大,对方好像叫图第。我查过了,图第是斗兽场参赛手的老红人,不过快退休了。”
“依她的性子,投靠大腿也不奇怪。”邬姉真眨眨眼。
克莱斯艾拉德有点没好气道:“如果只是这样,我不会自损名誉和你说人坏话。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参赛手的名额有限,而图第快退休了,如果姐姐你成为正式参赛手,那么图第大概率会退休。”
邬姉真好笑道:“哦,斗兽场奴隶退休后的待遇不好是吗?”
“姐姐,你别和我开玩笑了。他们会在这次参赛上动手脚。”
眼看克莱斯艾拉德被逗得原地直跺脚,脸蛋气鼓鼓的,邬姉真萌心大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艾拉德脸颊的软肉。
她大手一挥:“我知道了,谢谢你,艾拉德。我们等会儿给她拿两片面包和一些火腿。”
克莱斯艾拉德瞪大眼,震惊地看她:“她都这样,你还对她那么好干嘛?”
邬姉真轻轻叹气:“艾拉德,你消消气吧。年纪这么小就开始生气,以后可能会变成老古板。至于她怎么做,和我没关系。”
克莱斯艾拉德定定瞧了她一会儿,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只好闭嘴。
邬姉真一如往常给女人带回食物。
这次,女人十分高兴地招呼她们:“快来!我刚才捡到了好东西——是苹果!”
她举起手里的一只苹果,那神情高兴得好像发现了宝藏,淡淡的香甜气息吸引了邬姉真的目光。
目光从苹果上挪开,邬姉真看向女人的眼睛,心中忽然惆怅,虽然知道这人会为利益反水,但这也来得太快了。她还没入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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