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与晚风[救赎]

　　有了期待之后的日子变得格外漫长，这天云舒下班时，扫了一眼日历，发现时间才过去了三天。
　　她拿着包走出办公室，迎面撞上了刚从楼下上来的周雨凝。
　　见周雨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云舒疑惑地轻笑一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周雨凝眼神闪躲，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走过来一把挽住她的胳膊。
　　“别急着回去嘛，陪我加会儿班，有些事情还是得你来。”
　　云舒纳闷地望着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就被她拉进了办公室。
　　她这般反常的举动让云舒起了疑心，没忍住问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周雨凝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不见。
　　“没有，确实是有个项目拿不定主意，你先看看吧。”
　　周雨凝打开电脑，将她按在了座位上。
　　云舒这才相信了她的话，开始认真地阅读那份文件。
　　俩人好不容易处理完这项工作，将近晚上七点才走出公司大门。
　　“哎呀，早知道让晏舟也留一下了，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这阵子云舒跟晏舟一直处于冷战状态，几乎避免了一切不那么有必要的交流。
　　她曾不止一次试图破冰，却通通被他无视。
　　想到这里，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吧。”
　　“或者你叫上明序一起？让他来接我们。”
　　这个点明序可能同样在忙工作，不然早就打电话关心她怎么还没回家了。
　　云舒不明白周雨凝到底为什么执着于拉上第三个人，表情有些古怪地打量她。
　　周雨凝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讪笑着解释：“哎呀，人多热闹嘛。”
　　她嘴角抽了抽，伸手挽住周雨凝的胳膊，“我就喜欢跟你单独吃饭。”
　　忽然被她拖着走，周雨凝的语气明显慌张了起来：“不行，小舒……”
　　她不解地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向周雨凝。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云舒一头雾水地问她：“什么意思啊？”
　　周雨凝面露纠结，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向她坦白：“其实，傍晚的时候，我在公司门口看见云烨了。”
　　云舒心里咯噔一下，着急地抓住她的手，“那他人呢？他有没有说什么？”
　　见周雨凝沉默，她急得快要哭出来，语气有些哀怨：“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呀？我一直在等他来找我，我打他电话都打不通……这下又没有他的消息了。”
　　周雨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语气里透露着荒唐：“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又要来伤害你？他之前把你推下楼梯，掐你脖子，那些事情你都忘了吗？云舒你是不是傻啊？你非得等他得逞了你才高兴是吗？”
　　云舒猛地愣住，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她小心翼翼地去拉周雨凝的手，却被后者甩开。
　　“你还奢求他能够像以前那样对你是吗？他最会伪装了，你不要再对他心软了好不好……”
　　云舒急切地摇头，哽咽着解释：“不是这样的……那些事情必须得有个了结了，我得当面跟他好好聊，不然这我们两个人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周雨凝露出错愕的眼神，愧疚地跟她道歉：“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他应该还在临市，我陪你去找他。”
　　“不怪你，你是为了保护我，我才应该给你道歉。”
　　俩人寻觅无果，正打算拨打郝逐毅的电话求助时，手机却突然弹出了“明序”的来电提示。
　　“你来碧湖公园吧，我和云烨都在这儿。”
　　云舒顿时喜出望外，快步赶往停车场。
　　“雨凝，你先去吃饭吧，我自己去就好。”
　　周雨凝没有拦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云舒找到明序给她的位置，还没走近便一眼注意到了那个背对着她坐着的身影。
　　云烨这几年究竟过得有多苦……连背影都清瘦到了这种程度。
　　听到身后的动静，云烨颤抖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刚转过身便被云舒紧紧抱住。
　　“小烨，你躲了我这么久，终于肯见我了……我真的很想你。”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从云烨怀里退出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现在的模样。
　　尽管一顶鸭舌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却依然挡不住他的憔悴。
　　他的脸庞比读书的时候还要瘦，胡茬显然刚被刮过，却仍旧留了点痕迹。
　　时隔这么久再一次跟姐姐面对面，云烨的眼里闪烁着泪光，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悔恨。
　　他一言未发，猝不及防地在她面前跪下。
　　云舒惊慌失措地拦住他，用力地将他拉了起来。
　　“小烨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你这样我会难受的。”
　　云烨自嘲地笑了笑，喃喃自语：“我没有资格跟你说话。”
　　“我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还差点害死你，却直到现在才悔悟。我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你的痛苦，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只是怕你恨我。”
　　他的话里带着哭音，云舒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你当时还小，我能理解你对我的仇恨……只不过这些年我已经在尽力弥补了，我希望我们都能放下那些，真正向前看。”
　　为了能更好地跟他聊，云舒将她带到了自己常去的一家餐厅吃饭。
　　在明亮的灯光下，她终于看清了他现在的模样。
　　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整个人成熟了许多，更是比之前还要清俊。
　　为了缓和气氛，她开玩笑似的问他：“还真是越长大越帅气，你在大学肯定有很多人追吧？”
　　被她这么一问，云烨立刻红了脸，低着头否认：“没……没有，我还没谈过恋爱。”
　　“还是那么容易害羞，你要胆子大一点才好。”
　　云烨苦笑着摇了摇头，温柔地望着她，“以前是我放不下心中的怨念，把自己跟外界隔绝了，所以根本没想过那些事。”
　　云舒的眼底藏着几分歉疚，轻轻握住他的手，“那以后开启全新的生活好不好？向前走，去活出想要的人生。”
　　她问他以后的打算，他迟疑了一会儿，支支吾吾地告诉她：“其实，我想出国留学。这次来就是打算最后再见你一面，以后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云舒震惊地瞪大眼睛，一时焦急万分。
　　“你还是放不下过去……”
　　云烨摇了摇头，神色慌张，“不是的，只有走得够远，才能真正开始新的生活……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不过你要是舍不得我的话，那我就定期回来看你。”
　　俩人聊着聊着，话题顺其自然地转移到了明序身上，云舒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他。
　　“姐夫在你来之前就离开了，说要给我们留空间。”
　　他一口一个“姐夫”，让云舒听得脸发烫。
　　“还没领证呢，别急着改口。”
　　云烨笑得如沐春风，温声开口：“他默默守护了你这么久，这世界上除了他，其他任何人跟你在一起我都不放心。”
　　她惊讶地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云烨怔了怔，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其实，是因为有一次我差点被他揍了，那段时间心术不正，差点害了你，要不是他及时出现，扯着我的领子把我扔到地上，威胁了我一顿，我可能就要后悔终身了。”
　　原来这些事情在现实里真正发生过……云舒的心里五味杂陈，感动的同时又有些惭愧。
　　她给云烨订了附近最好的酒店，并邀请他第二天来家里吃饭。
　　由于云烨还有其他安排，他只在临市待了两天。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云舒的心情愉快了许多，脸上几乎每时每刻都带着笑容。
　　这一天，她在谈业务的时候，意外碰见了一位高中校友。
　　原本她并不认识这位看上去相当干练学姐，是对方先认出了自己。
　　“你当了几年的主持人和播音员，我当然记得你。而且我跟明序当过同学，我们当年都在‘前行班’。”
　　云舒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愣愣地望着她。
　　“我之前其实跟明序不熟，但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好友，所以一起玩过几次。他在我印象中一直是那种特别阳光、仗义爽朗的形象，好像永远不会有烦恼，对谁都是笑着的。”
　　宁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毫无预兆地转变了语气：“所以当我在前行班见到他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原本那么热烈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毫无生气、眼神永远充满悲伤的样子。他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发呆，有好几次我都看见他凝视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特别落寞。”
　　“那一年里唯一一次我看见他眼里有光都是在……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应该你最后一次主持的时候，那天的仪式我跟他都没参加，但是我发现他一直站在阳台上，默默注视着你的方向，嘴角带着微笑。我叫了他一声之后，他转过头那瞬间，眼神真的很亮，跟那个沉默寡言、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明序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应该是高考前离校的那天，我记得他好像拿了一束花，很漂亮的花，像是要送给谁，那束花最后是不是到了你的手上？”
　　云舒听后心跳漏了半拍——那天她从外面回教室之后，桌上的确多了一束包装精美的向日葵，里面还夹着一张卡片，写着“祝你的未来洒满阳光，每天与快乐相伴”。
　　她那时候很感动，但并未多想，甚至连后来在一起之后，明序那么多次送她向日葵她都没联系起来。
　　现在看来，他真的在背后默默为她做了很多事情，而自己也成了他那段黑暗日子里的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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