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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天空阴沉沉的，下了一夜雨，到现在都没停。
下午13点14分，白黛绮父母回酒店休息，夏瑶瑶也回家歇口气。
白黛绮正想午睡，病房门被推开，是凌霄晖，他顶着暴雨来的，身上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目光交汇。
“我……”
“你……”
二人同时张口，又同时一顿。
凌霄晖：“你先说。”
白黛绮怔了怔，没推辞：“嗯，我听瑶瑶说你姐出车祸了，没事吧？”
“早上醒过一次，已经脱离危险了，奶奶和几个凌家人都在，我没法脱身来看你，不是故意拖到现在的。”凌霄晖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白黛绮用还好使的手拍拍病床：“我理解，不用有负担，过来坐，咱们两个，还有吴哲眀和霍铃她们，大家现在的状况都不太好。”
凌霄晖走到病床旁坐下，视线缓缓扫过白黛绮身上的石膏，脸上是抑制不住心疼：“很痛吧。”
白黛绮故作轻松地笑笑：“还行，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你是不知道，那家伙把自己做成人肉炸弹，怼到我面前炸，还好舞台先砸下来替我挡了一波，要不然……”
“小白。”凌霄晖打断她的话，垂下眼睑，“别说了。”
他没勇气听下去。
白黛绮抿了抿唇，短暂无言，几秒后，她笑着说：“行，咱们换个话题。”
凌霄晖抬眼看她：“好。”
白黛绮挑眉：“就一个‘好’字就完了？”
凌霄晖愣住，他一夜没睡，想了很多事，现在脑子乱得很，一时半会儿不知说什么。
相处这么久，白黛绮也知道凌霄晖有时跟个锯嘴葫芦差不多，她主动开口：“我的血没用，对吧。”
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笃定。
凌霄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然地蜷了蜷：“我……”
白黛绮笑笑：“没关系，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凌霄晖心跳乱了几拍，急急问道：“你做好什么心理准备了？”
白黛绮歪了歪头：“当然是我的血没用的准备，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凌霄晖卡壳，他扭过头，避开白黛绮的眼神：“没什么，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白黛绮语气轻松：“当然是回家过年，总不能因为水虺连年都不过了吧。”
“过年？”凌霄晖足足反应了五秒，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距离过年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了，他轻轻点了点头，“是啊，要过年了。”
“凌霄晖。”
“嗯？”
“我们认识多久了？”
凌霄晖停住，细细思索片刻：“快八个月了。”
白黛绮‘哈’了声，惊讶道：“才不到八个月吗？我还以为过了很久了。”
凌霄晖轻声道：“或许是这段时间经历太多事。”
白黛绮感叹：“是啊，感觉这辈子所有惊险刺激要命的事都在这八个月里经历完了。”
凌霄晖微微扬了扬唇角：“嗯。”
“凌霄晖。”白黛绮突然严肃正经起来。
凌霄晖隐隐意识到什么：“怎么了？”
白黛绮说：“过完年，带我去女魃墓吧。”
凌霄晖沉默。
白黛绮垂下脑袋，右手反复揉搓被子的褶皱，语气闷闷地说：“我没打算瞒你，也瞒不住你，这件事只有牺牲我才是最优解。”
“我昨晚甚至想过出国，带着爸妈和瑶瑶，躲得远远的，永远不回来了。我就是个普通人，没有当英雄的癖好，就算我牺牲了，有多少人会记得我的好？”
“人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要我肯放弃……可我做不到。”
“我闭上眼睛都能看到那些死去的人，有的还只是孩子，没来得及长大就被水虺炸死了。还有被水虺附身的人，你说，又是谁的亲人？谁的爱人？谁的朋友？”
“我也怕死，如果有选择，我根本不想死。可惜，这是单选题，我只能去赌，无论赌输赌赢，起码能阻止水虺，还能……救你一命。”
白黛绮抬头，静静看着凌霄晖，嘴角抿起浅浅笑意。
凌霄晖眼眶满是红血丝，他用力握住白黛绮的手：“不，你再给我点时间，我去翻先祖手记，说不定还有什么方法是我漏掉的。”
热意从白黛绮眼中滚落，落到凌霄晖手上，烫得他心口发苦。
“算了吧，就这样挺好的，我还是有点小小私心，我想陪爸妈好好过完这个年，如果我赌输了，你帮我照顾他们，好不好。”说到后来，白黛绮语气开始哽咽。
凌霄晖摇头：“不，一定有办法的，你等我，我马上回去查。”
白黛绮拽住凌霄晖的手，这回没用多大力气，却令凌霄晖觉得千斤重般难以动弹，他听到她说：“我都鼓起勇气要做英雄了，你怎么还不跟我告白？”
凌霄晖僵住，缓缓转过身。
白黛绮抹掉眼泪，又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带着鼻音，笑眯眯地说：“我做好准备了，你再不告白，以后不一定有机会喽。”
凌霄晖内心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浑身颤抖着，几秒后，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像丢了糖果的小孩，伤心欲绝。
上次哭成这样，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
后来，无论再伤心，再难过，顶多掉几滴眼泪，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哭得毫无形象，不管不顾。
白黛绮把凌霄晖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后背：“哭吧，哭一哭就好了。你说我拍那么多戏，一般都是英雄救美女，完了在怀里哭的通常也是女角，结果上次泥石流是我英雌救帅哥，这回在怀里哭的也是你，还挺有意思的。”
凌霄晖从她怀里起来，带着哭腔问：“有意思在哪？”
白黛绮呲牙，笑嘻嘻地说：“那当然是觉得自己超娘们，我要是……”
“我喜欢你。”
“……”
“！！！”
“你怎么搞突袭啊！”白黛绮要闹了，她话都没讲完就被打断，气急败坏地说，“告白应该是含情脉脉望着彼此，你说‘我喜欢你’，我说‘我也是’，最后拥抱在一起才对。”
凌霄晖伤感的情绪被她打散，哭笑不得地说：“谁规定的？”
白黛绮鼓嘴，言之凿凿：“我拍的戏都这样啊。”
凌霄晖越看她越可爱，忍不住捏了下脸：“好，你说了算。”
白黛绮脸一红，梗着脖子说：“你你你你吃我豆腐。”
凌霄晖学她：“我我我我可以让你吃回来。”
“滚蛋！”白黛绮羞耻爆表，拉起被子把自己蒙住。
凌霄晖嘴角笑意渐深，连人带被一起抱住：“小白，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白黛绮顿住，默默拉下被子，头发被蹭得乱糟糟的，耳根通红，她想看凌霄晖又不太好意思，瓮声瓮气地说：“你不讲武德，又搞偷袭。”
凌霄晖理直气壮地说：“对啊，我就喜欢搞偷袭。”
白黛绮心脏砰砰直跳，她垂眸，语速飞快地说了句：“我也喜欢你。”
太小声了，凌霄晖怀疑自己听错，不可置信地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白黛绮扭头：“没听清算了。”
凌霄晖急了：“不行，你再说一遍。”
白黛绮重新拉起被子，决定当一只安静的鸵鸟。
凌霄晖不放过她，这辈子没撒过的娇都在今天撒完了：“说嘛说嘛。”
“我就不说！”
“不说我亲你了。”
“亲了也不说……啊啊啊啊，你真亲呀，大变态，你完了！”
“完就完吧，大变态来喽～”
－
陈翡守了霍铃一夜，直到她脱离危险才放下心来。
毕竟不是铁打的身体，陈翡打了好几个哈欠，人也累，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她得汇报情况给家里人，让他们赶紧派人下来帮忙。
只是短暂离开病房五分钟，霍铃就睁眼了，她是单人病房，安静得很。
一道身影从窗户一跃而入。
长得不赖，就是一头黄毛碍眼。
霍铃还很虚弱，有气无力地说：“游澈，看我没死，水虺又派你来捅我第二刀？”
游澈略感讶异地挑了挑眉：“我都换皮了，你还能认出我？咱俩真不愧是恩爱情侣啊。”
霍铃扯了扯嘴角：“呵。”
游澈坐到她病床旁：“干嘛，对人家那么冷淡，我是来探望你的好吧。”
霍铃斜眼：“黄鼠狼给鸡拜年。”
游澈摇摇手指：“NONONO，我完全不知道老大派人杀你这事，要是知道的话……”
霍铃：“说啊，怎么不说了？”
游澈撇嘴：“你管我，反正我不会让你死。”
霍铃冷笑：“我还得谢谢你不成。”
游澈发点小脾气：“你对我那么凶干嘛，是你卧底在我身边，欺骗我的感情诶，我都没跟你计较，还过来看你。”
霍铃软硬不吃：“哦，看完了，然后呢？”
游澈叹气：“我还是更喜欢你原来对我温柔的样子。”
霍铃皱眉：“你来到底干嘛？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游澈见她脸色苍白，妥协道：“行行行，你是我祖宗，我说就是了，你跟陈翡还是赶紧联系猎虺队，要多快有多快，马上出国吧。”
霍铃皱眉：“为什么？”
游澈：“别问，这次爆炸动静太大，上头已经在查我们了。”
霍铃诧异：“你们会怕查？”
游澈生无可恋：“本来是不怕的，结果凌霄晖这个狗东西，居然藏了我们的骨骸，背着凌家跟上头合作了。”
霍铃笑了：“那你们完蛋喽。”
游澈心塞：“你是一点都不心疼我啊。”
霍铃无语：“大哥，我差点死在你们水虺手里。”
游澈嘀咕：“你们猎虺队也杀了不少水虺啊。”
霍铃正要开口反驳，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陈翡回来了。
游澈一惊，起身要走又不甘心，扭头在霍铃侧脸亲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翻窗离开。
陈翡听到异常动静，快步推门而入，只看到被风卷起的窗帘和努力使劲擦脸的霍铃。
“是水虺？”
“是游澈，你帮我擦下脸。”霍铃刚做完手术，身上没劲。
陈翡把窗户关好，抽了张洗脸巾浸湿，走到霍铃身边边擦脸边懊恼道：“是我大意了，我以为就几分钟，很快，没想到还是被他们趁虚而入。”
霍铃说：“没事，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们还敢顶风出来，也是给自己找罪受。”
陈翡纳闷：“游澈过来干嘛？”
霍铃把游澈的提醒转达给陈翡，陈翡拧起眉头：“什么情况？他不会喜欢你吧？”
霍铃：“关我屁事。”
陈翡思索：“水虺会喜欢人族吗？不对吧，算了，你别心软就行。”
霍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不要侮辱我好吗，等下伤没好被你气出个好歹。”
陈翡说：“他冒着危险来提醒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动容。”
霍铃叹气：“但凡他是个人，我绝对会动容，可他不是，你让我怎么对一个顶别人的皮，而且还是死人皮的人动容。”
陈翡愣了愣：“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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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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