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神的森林

　　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老子

　　“数学165分？年级96名？恭喜你呀，洛！”
　　一边趴在教室外栏杆上晒太阳，一边看着洛兴奋地“汇报”自己的成绩，3班老师是不是比我们班的勤奋呀？每次洛都比我早知道成绩。
　　“什么？你才班级第19名？小莫数学173总分401？这么高！”
　　惊喜总是接连不断的，不过一个班占了五分之一的前一百，不可谓不是一大壮举。
　　“陶老师今天特别开心，要是我们班高考也能考这么好就好了。你想啊，我高二下期末班级第7，也不过才年级104名，主要呀，还是我们班语文考得好。”洛的得意是真实的，并不做作，她也从来不会假装自己没考好以博得同情，像我们班一些同学，明明成绩很好，却非要分条列举自己的错误，虚伪的谦逊，明目张胆的炫耀。
　　“这好像是你语文第一次考这么高吧！119诶，快给我看看你的试卷！”
　　“好吧，我刚刚订正完，作文不用看了，我写的主题是“乌合之众”，三类52.5分。”洛干脆直接把我拉进教室，3班刚出分的大课间，没有往常那么安静。
　　“那我等老师讲评作文再说。我先看看古文。”选择题向来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一次性的考题，用完扔了也不可惜。古文不一样，具有参考价值。这次文言翻译虽然整体上不难，但两句话每句都有些不懂的点。什么？“不遇时”要翻译成“不得志的情形”？“以此终其身”的意思是“他的书法终身如此”？？我前者逐字翻译“没有遇到对的时机”，后者瞎翻译“他凭借自己的书法安度晚年”，我分没了。
　　“这次试卷我特别喜欢小说阅读选文，蒲宁《寒冷的秋天》，虽然是战争背景，但叙述平淡隐忍。”我在看答题卡，洛把试卷翻到现代文阅读，“当然，喜欢这个文章不代表我会做题。”
　　“不过这次出的都是套路题，一个考‘第一人称作用’，一个考‘寒冷的丰富意蕴’。”我看着答案，阅读题拿全分才是变态，达不到其中一些点算是“合理丢分”，6分的题拿个4分就差不多了。关于“寒冷”，要同时答到“气候，战况，命运，爱情消亡，人情淡漠”五点才能拿全分。
　　“我发现，我答题好像找不到重点，下次可以试试先在脑子里列主题，再扩充。”洛点点头，其实她这5点都涉及了，但还是被扣了2分。
　　这次考试好像是特地设计给大家恢复信心的，题目没有出偏难怪，连数学的导数题都是基础，设好函数二次导求趋势找零点就好，连第三问也是能够先出答案再逆推过程。
　　“洛一下答案就出来了。”洛听着身边同学在对数学答案，凑上去说了句，看见我抬头愣住，赶紧补充，“我说的是洛必达。”
　　还是来看看作文吧。
　　“抱团,是生活中常见的现象，它能把单个儿力量联结成稳定强大的整体。有人认为抱团能突破个体局限，有人则不以为然……不同的抱团，关乎人情，关乎人性，关乎文化。”
　　“陶老师说，这次作文，49到52分之间有整整330人，40分以下1人，60分以上1人，真是完美的正态分布……”洛是52.5，说明至少有一个阅卷老师觉得她超凡脱俗。
　　“发现我一写作文就忘了那些老师带着一起研究过的素材，《鼠疫》《第六病室》，‘知识分子’‘科技伦理’，在这里明明都可以用，我全然忘却了……”
　　“你之前不是说要自由流淌吗？其实我觉得你这次做到了，因为语言不再像之前那么刻意想拿高分，很自然。”我安慰道，这是真实想法。
　　“刚刚陶老师说，我们大多数人不是性格的霸道总裁就是逻辑里的怪咖，‘你们又不是政治书，怎么都是简单推论啊？’等会老师应该会跟你们讲的，52分是个分水岭，如果只是对材料的简单图解和平面重复，分数就不会上去。”洛的标题是《岸与航船》，既然立意不够，我不妨欣赏欣赏它的素材和语言吧。
　　她结尾写道：我们宁愿要船，而不是岸，我们愿一同航行，而非被迫来到旅行的终点。我们不以利益为朋友，我们相互帮助，但不要求你们的奉献和牺牲，有的船驶离，有的船加入，船队依旧航行在大海上，这就如同星星升起，星星落下，天宇却从不空虚。
　　如果我是阅卷老师，可能真的被绕了进去。“只可惜我没有找到对应关系，目光也放在了人们在群体中失去独立性，”洛叹了口气，“汉语微妙，一学难精啊，还是陷入集体的平庸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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