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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试
骑射向来是武将擅长的事,但是在大源的传统之中,文臣武将在春搜之日,都得上去比试一番。西洲的使团不怀好意,总在文臣身上寻找存在感,二皇子从小习武,站在太尉一旁看着对方在靶上跑偏的剑,正眉飞色舞。
“太尉大人。”莫折治转头,看向的却是在正位上的皇帝,“你这箭偏的有些厉害了。除却现在仍驻守在北疆的徐将军,大源朝中竟无一人射法了得?若是我没记错,徐将军的长子……徐栋阳今日应该也来了吧?”
太尉觉得惭愧,低下头来垂着头离开。满朝文武支支吾吾,个个将目光投向了席上的徐栋阳,都在窃窃私语些什么。
世人都道徐小将军不学无术,无法继承徐将军的衣钵。杭谨庭同样顺着众人的目光寻去,果然看见不远处那个正襟危坐的男人,眼神飘忽不定,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关于徐栋阳的故事,他和周翊在几日的打听下来听说过不少,却无一不围绕着“胸无点墨”展开。
这样一个没用的人,又和翎王的死牵扯上了什么关系?
忽然,有武将看不下去,自告奋勇想站出来比赛,却被中郎将一把拦住。应越上前的时候,用眼神请示了彭昊,瞧见皇帝点头,他这才开口:“应某不才,想请二皇子赐教。”
莫折治仍有些趾高气昂,说话的时候微微抬着头:“中郎将的威名,我们西洲也曾有传闻,传说你曾徒手劈死一头巨虎,此事可真?”
应越一怔,说:“有些夸大其词了。”
莫折治大笑起来:“那就让我见识一番。”
一边说着,莫折治后退半步,为应越腾出一片场地来,他双手抱臂,冷眼看着中郎将从一旁拾起箭支。应越持弓的姿势很标准,拉开弓的时候,双手依旧十分沉稳。他闭起一只眼,目光死死锁定在远处的靶心上,也不知道在犹豫些什么,迟迟不肯放弓。
“中郎将在想什么?”莫折治问。
应越没有回答,杭谨庭看着他的模样,却立马明白了对方的目的。中郎将是宰相的人,秦令之不懂武,看着对方的模样同样迷惑,杭谨庭便在一旁给他解释道:“他在等一阵风。”
秦令之问:“为什么要等风?”
话音刚落,忽然一阵狂风拂过,应越在此刻猛地睁眼,同一时间他松开了右手,箭矢在刹那间向前飞出。
咻——!
在场的所有人在此刻都嘘声,在片刻的沉默之后,喧哗声骤然四起——应越将箭矢分毫不差射中了靶心!
应越这个人其貌不扬,杭谨庭没想到对方能有如此高超的箭术,在狂风的作用下,依旧能将箭矢稳稳射中。目光中带上了些许赞许,杭谨庭朝着彭昊点头,听见少年也不由自主地赞赏道:“这中郎将真厉害啊。”
秦令之在一旁附和道:“陛下夸赞的是。”
总算是明白了应越为何等风,只是为何思裕会如此了解?疑惑地转头看着杭谨庭,秦令之小声道:“思太傅的本领看来也精进了不少。”
“秦大人谬赞。”杭谨庭作揖以回礼,语气谦卑,叫秦令之看不出什么。
还未来得及说些客套话,只听前方一阵掌声传来,所有人下意识地向着声源望去,那是莫折治正在鼓掌。
“中郎将好箭法。”莫折治笑道,“即便是在西洲,我们也很少有将士能有这般能力。”顿了顿,莫折治的笑意愈发放大,他又说:“不如这样,大源可敢与我西洲比试一番?”
彭昊起身,也不只是对应越充满了信心,还是看不惯莫折治如此嚣张跋扈的模样,他卯足了劲儿大声回道:“二皇子想如何比试?”
“就比中郎将那支箭。”伸手指向前方,莫折治说,“我们各派出三人,中郎将可以算其一,胜方可以向败方提出一个要求。”
或许是料到了莫折治接下来的意图,杭谨庭打断道:“二皇子的要求可是秦府二小姐?”
“太傅大人聪明。”莫折治笑说,“西洲此来大源别无他愿,只求得二小姐一眼,与我们同回西洲。”
“竖子尔敢!”秦令之怒道,随即转头看向彭昊,作揖求情,“陛下!这答应不得啊!”
彭昊看向杭谨庭,又偷偷瞟向他身后的周翊。自一行人出来以来,他的隐卫首领便再未说过一句话,周翊的脸上被面具所覆盖,也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此刻的彭昊就这样愣在了原地,直到莫折治上前,第一次在他面前行了跪拜礼。
“济王陛下,西洲此次的诚心天地可鉴。”莫折治说,“若两邦结以琴瑟之好,西洲愿每年进贡琉璃千盏,香料、布匹百余箱,金钱五百文,玳瑁、玛瑙百副,麝香千斤外加汗血马二十匹。”
莫折治语毕,一时间哗然声四起。
西洲愿意进贡的物品,足足抵得上周边好几个小国的总和了。这般出手阔绰,实在令满朝文武有些瞠目结舌。
杭谨庭虽不是大源人,可借用了思裕的身子,总不能坐视不理。他想了想,出口反问莫折治:“那若是西洲输了呢?”
“太傅请开口。”
思裕的腰间有一把折扇,杭谨庭顺手解下,在面前打开,折扇遮挡住了他的一半面容,可也不难看出他脸上的笑意。
“我们要一半。”上前一步,杭谨庭合起折扇,不住地用扇柄敲打着自己的手心,“赢了,你们要宰相府的二小姐,那输了,我们则要你们和亲计划中贡品的一半。”
见在坐无一人感叹,杭谨庭再次开口询问:“二皇子殿下,你看这筹码如何?”
“思裕!”秦令之隐忍着喊道,他想冲上前去,却被身后的彭昊喊住。
“陛下!”
“宰相大人少安毋躁。”杭谨庭回头,语气过分恭敬,“这场比赛,谁输谁赢都不一定呢。”
可是在场的文臣居多,除了中郎将应越,还有谁可以与骁勇善战的西洲人匹敌?
即便西洲给出的条件再诱人不过,在场的大臣也几乎无一人有能胜过莫折治的决心。
“我们比。”莫折治回答。
“那便比试。”彭昊一拍桌子,转身回到龙椅坐下,他环视着四周,瞧见应越射出的箭矢仍牢牢刺入靶心,心中顿生疑惑。他并不知晓杭谨庭的计划,也知道大源是个崇尚文治的国家,获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少年凭借着对自己老师的一腔信任,硬生生地将这赛事给答应下来。
在场无人敢反对,只好回到各自的席位,暗自感叹这皇帝的无能,咒骂太傅以权谋私,残骸忠良宰相。
杭谨庭听到却不以为然,他朝着彭昊的方向微微一笑,眼神对向的却是周翊。
应越这一箭,莫折治并没有亲自上阵,上场的是西洲使团中的一个高个大汉,那人留着一脸的胡腮,在所有人的打量中缓缓走上前去。他持弓的姿势同样标准,学着应越的模样闭眼等待着一阵风。
多云天的风总是急躁而又凛冽,它将落叶吹得满地都是,也让箭矢不得按照人的期望轨道前行,在那西洲人搭弓放箭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它前进。只一眨眼的功夫,箭矢射中靶心,当值的士兵立马上前察看,第一时间将箭矢的位置告知众人。
八环!
他输给了应越!
有骚动在一瞬间涌起,所有人都在为大源的一场胜利激动,但杭谨庭却紧锁着眉头。一旁的秦令之同样看出了莫折治的计谋,愤愤地盯着杭谨庭,语气中愤怒参杂着冷嘲热讽。
“太傅大人打算怎么收场?”秦令之冷哼一声,“莫折治派出的,怕是西洲初入茅庐的士兵,用他来对上应越恐怕是再好不过。应越是武将,而我们在场的大多都是文臣,你有什么把握说大源还能再胜一场?”
“秦大人少安毋躁。”
“思大人并非为人父母,自然不了解我们的一片苦心!”秦令之压低了声音怒骂,“西洲王暴怒无常,若是秦彤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杭谨庭没再理会秦令之,他的双眼紧紧盯着赛场,随即走到彭昊身边,附耳说道:“下一个派徐栋阳上。”
彭昊一愣,同样凑到了对方的耳边:“可是徐栋阳不是和我们一样,同样是进入剧本里的人。他根本不会射箭。”
“没事。”杭谨庭严肃道,“这一场送给西洲,我们的目的是探一探徐栋阳的底。不管怎么说,他的身份是将军府世子。”
彭昊恍然大悟,悄悄瞥向身后的周翊,瞧见对方微微点了个头,似乎也明白了杭谨庭的计策。他伸手招了太监过来,是正襟危坐地说了两句,只见太监脸色一阵铁青,随即讪讪地向着徐栋阳的方向跑去。
当消息传达到所有人的耳中,彭昊恰好对上了远处徐栋阳投来的目光,对方的眼神中同样流露出不解与愤怒,男人紧握着拳,一气之下装作在不经意间打碎了一只瓷杯。
徐栋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不得不走上赛场,去参加一场注定会失败的比赛。
恼羞成怒?
杭谨庭挑眉,心想,看来这也不是一只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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