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可摘星

　　医院里，医生说“宋听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但目前情况不太稳定，还是要住院观察一下。”
　　听到这句话的江肆一连问了医生三遍。
　　“您，您说什么？”
　　医生也被他这副呆愣模样给逗笑了。
　　“我说的是你的太太她怀孕了，你要当爸爸了！”
　　这个消息让江肆惊诧的不知所措，双手无处安放，一遍遍呢喃着“我要当爸爸了……”
　　他看向宋听平坦的腹部，轻轻覆上手掌。
　　原来，这里有一个小生命，是他们共同孕育的。
　　是他和宋听的孩子。
　　一个大男人在此刻又哭又笑，电话打到江老爷子这里，他有些激动地说“爷爷，我有孩子了，你要当太爷爷了！”
　　电话那头的江老先生看着江家祠堂一排祖先牌位，不禁湿了眼眶。
　　“请列祖列宗保佑这个孩子。”
　　江澈急急忙忙赶过来，还没弄清楚怎么人送到医院了。有没有大碍，要不要紧，就被江肆一把抱住了。
　　然后眼泪蹭花了他的西装。
　　他听见陆时予泣不成声道“哥，我要当爸爸了，我有孩子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也会有孩子……”
　　“好啦！别说这种话，你有一个很爱你的妻子，也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江肆，这都是你应得的，你很值得。”
　　江澈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你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还不快看看小听。”
　　闻言江肆急忙松开他，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急忙跑回了病房里。就坐到病床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宋听。双手放在了膝盖上，脊背挺的笔直，像一个护食的狼。
　　江澈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
　　而出租屋里，杨槿盯着踩碎的键盘，怔然失神。
　　怎么会输了呢？
　　怎么会是这个结局？
　　季晨带着人通过追踪IP地址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头发凌乱，坐在地上念念有词的她。
　　他示意那些人止步，自己一个人进来。
　　他问“为什么要这样做？透露江总昏迷放出视频，将所有人推上风口浪尖。每一年都给宋小姐寄出那些邮件和帖子，你的目的是什么? ”
　　杨槿笑了，看向他眼神讽刺“为什么，因为我爱他啊！谁都不能从我身边抢走他。”
　　“你那不是爱，你那只是占有欲和攀比欲作祟。你如果真的爱江总的话，怎么会将江总昏迷伤重不治的消息，透露给媒体。又怎么会联合江家旁支，撺掇着要夺权。又怎么会和竞争对手狼狈为奸，在这个时候放出视频，致使江氏股票大幅暴跌。
　　天瑞暗地收购，杨槿。你敢告诉我，你这是爱吗？”
　　“季晨，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呢！说到底你也只是江肆养的一条狗罢了，等哪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的下场。”
　　季晨嗤了一声，浑不在意。
　　“杨槿，我是戳到了你的痛处了吧？你以为江市长为什么要将你派到国外分公司，真的是因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吗？你再想想为什么江总一回到江氏，就把你调了回来。
　　因为这是一个局，江总早就知道你和天瑞的勾当，看在这么多年你在江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给了你其他选择。想让你学聪明一些，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上其他人！”
　　“季晨，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站起来，拍落了身上的泥土，目光落到一个很久远的照片，里面是一位妈妈抱着一个小女孩。
　　“有一个小女孩，她的家庭本来很幸福的，有一个很爱她的妈妈，妈妈总是喜欢给她做一些漂亮裙子。可是有一天，一场车祸打碎了一个家庭，只剩下小女孩和她的爸爸，从那以后，她的父亲就爱上了赌博和酗酒，喝醉酒脾气很暴躁，女孩身上隔三岔五就有伤……”
　　“直到有一天，她又被打，逃出了家，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给了那个小女孩，里面还有一些现金。从那以后，这个人就深深地印在了女孩的心里。
　　再后来女孩的父亲死了，她终于得到了解脱。一个高中里，她又见到了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完全不记得她，甚至格外关注另一个女孩。她知道，那个女孩很优秀，家庭也很幸福。于是，她暗暗发誓，她也要成为那样的人，这样才能配得上他……”
　　说到这里杨槿抬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从相框里抽出那张照片，然后亲手撕碎。
　　季晨看着碎片飘飘洒洒从空中落下，落到她脚边。
　　“可是就在那一天，她却亲眼看到了那个人对另一个女孩说，让她在茳大等他。我知道从那一个时候起，他就喜欢上了宋听，于是我偷偷拍下了那个视频，想用这种方法分开他们。
　　他们确实是分开了，而我也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站在了他身边，但上天总是喜欢开玩笑，他的眼里一直都没有我。季晨，你觉得那个女孩她可恨吗？”
　　季晨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没有回答。
　　“季晨，你说我那不是爱，我也想恨，可我恨不起来啊！江总昏迷不治的消息是我散布的，可是那是因为我听到江氏旁支要让他永远死在手术台上。所以，我想用这种方式让你们送江总转院。
　　和天瑞合作也只是，他们手中握着早年江氏洗白留下的证据，而我只想拿到那个优盘。算起来，一桩桩一件件，我做错的也只是伤害了宋听，伤害了他最爱的那个人。可是，我就不配爱他吗？”
　　季晨怎么也没想到真相会是另外一种。
　　“有时候上天就是眼瞎，明明它可以直接让我去死，给我一个解脱。但是它却让我不死不活苟延残喘到今天，也是我贪心，总觉得这世上该有一个人是对待我与任何人都不同的。我以为我是值得的，但终究不是。”
　　视线偏转，杨槿看到了外面的警察和那副明晃晃的手铐。
　　她笑着，发自真心，那张脸其实很好看“季晨，非法传播信息，非法利用网络信息罪。损害诽谤他人名誉，要判多久？”
　　季晨看着那双伸出的手，良久无言。
　　被带走的时候，杨槿说“别告诉他，请为我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这是她最后的要求。
　　一周后，法院判决，最终以私下协商调解，索要赔偿。
　　季晨终于还是告诉了江肆所有的真相。
　　彼时，江肆一个人在他的办公室里呆了很久。再出来的时候里面被烟雾充斥，味道有些呛人。
　　他说“撤诉吧，本来就是我错了”
　　去宜和的机场，季晨来送她。
　　他说“江总，让我谢谢你！还有对不起，我也很抱歉。”
　　杨槿带着墨镜，摆摆手示意不用，不需要任何人的道谢，也不需要任何人的道歉。
　　所有的一切应该终止于此
　　而那个曾经很爱江肆的杨槿也被她留在了临茳。
　　她不是输给宋听，而是输给自己。
　　从此再次相逢应不识，是最好的结局，也是他们应该有的默契。
　　而她也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千帆过尽，各自须珍重。
　　…… …… …… ……
　　宋听已经住了一个多星期的院，昏迷醒来的时候。
　　她看到乌泱泱一群人站在她面前，江老爷子，宋父，宋母，王叔，江肆，江澈，季晨，傅怀瑾，季南风。
　　众人围在窗前，将她围成了一个圈儿。
　　她往上拉了拉被子，盖住了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拉过江肆，小声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人来的这么齐全，该不会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江肆宠溺地摸摸她的头，温柔说“听听，你怀孕了。”
　　“……”
　　很久很久，她捏着那张报告单眨着眼睛无措问道“我真的怀孕了？”
　　江肆点点头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我这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
　　江肆非常肯定地给了她答案“是的，已经一个月了”
　　一个月？那不是第一次吗？
　　宋听心里默默给江肆竖起了大拇指，真厉害，一次就中。
　　果然，宝刀未老。
　　那他为什么一直折腾了自己一个月，难道是怕怀不上吗？？？
　　还是食髓知味？？？？
　　宋听一想到那一个月，就气愤地牙痒痒。
　　混蛋江肆！！！！！！！
　　医生看着一群人围在病房里，说影响孕妇休息。
　　于是，病房里只剩下了江肆。
　　送走宋父宋母的时候，他跟在后面，叫了一声“爸妈”。
　　目光坚定“我一定会照顾好听听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请爸妈放心。”
　　宋父点点头，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说“我们相信你。”
　　等他再回到病房时，就看见宋听手里还拿着那张报告单，视线不曾移开，有些失笑。
　　“听听，你不要看了。你真的怀孕了，医生的话你还不信吗？”
　　她抬起头，无辜地问他“可是，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医生他说，孩子现在还很小。你感受不到很正常。”
　　宋听恍然大悟，目光又落到了平坦地小腹上。手掌柔柔抚过，眼中满是慈爱。
　　“听听”
　　“嗯？”
　　她抬起头，对上江肆有些湿漉漉的眼睛。
　　“谢谢你”
　　她笑“谢什么？”
　　“谢谢你来爱我，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我很幸福……”
　　谢谢你！愿意爱着一个破碎、泥泞，甚至有些不堪的江肆。
　　他哑着嗓子，手心与她相扣，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全是她。
　　“傻瓜”
　　视线落到一边的平板上，网页还未关闭，她看到了一条条搜索记录。
　　【孕期丈夫注意事项】
　　【孕妇怀孕期间，爱人如何给与安全感和情绪价值】
　　【产后恢复】
　　【产后抑郁症防患】
　　【孕妇忌口与补充营养】
　　………………
　　她转身，错开眼，蓝白条纹的病床上晕开一片水渍。
　　江肆有时候会觉得像是在做梦，明明在自己眼里，她还是个孩子。
　　要时时刻刻担心她，保护她，生怕她受到一点伤害。可是如今，这个被自己宠着的宝贝，居然为他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一个会喊他爸爸，叫她妈妈的可爱的小孩子。
　　“江肆？”
　　“我在”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啊？”
　　江肆他就知道，绕不开这个话题。
　　“我都喜欢”
　　她很固执，依然不依不饶“那如果要让你非得两个选择一个呢？”
　　江肆皱着眉认真的想了想。
　　“那还是儿子吧。”
　　宋听有些疑惑，她觉得男人应该更喜欢女儿吧
　　“为什么？你不喜欢女儿吗？那么乖那么软？”
　　“嗯，儿子抗造，我不心疼，女儿……”
　　他低着头，小声嗫嚅了一句，可还是被她听到了。
　　“像你，我不舍得。”
　　宋听笑的太大声，她居然不知道，江肆还是一个女儿奴！
　　他握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面印下了一个吻，纵容她的嘲笑“听听，我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上次那个，太委屈你了”
　　“哎呀！没事的，婚礼只是一个形式啊！不重要的。”
　　“不行，我的宝贝一定要什么都是最好的”
　　“可是，你看我怀着宝宝，怎么穿婚纱? ”
　　“这个交给我，你就安心地准备成为我最美的新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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