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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地人
“可以哦，刚好我对这种黑魔法召唤出来的坏孩子非常感兴趣。”
布丽吉特穿着配有大量法式平纹细褶的黑色连衣裙如同洋娃娃般躺在地上，身下就是当时已经模糊不清的黑魔法阵。她摆了摆胳膊和腿，铁锈味的黑泥划拉在她身上，她不单没有感到不适，反而沉醉其中般长叹一口气。
“是吗？”伊登·奥兰多有些困扰地微笑着摘下了手套，伸手将这个“黑娃娃”拉了起来，“你看出来了什么？”
“我看出来了你们几个都是无能的笨蛋，”布丽吉特讥讽地露出笑容，挑起眉梢，她捻起脏污的裙子，十分欢快地抖动裙摆，“你们是怎样的笨蛋，跟我汇报说是推测召唤兽一召唤出来就被献祭掉所以没有留下痕迹啊，虽说答案可能扩展越多越好，但不要太离谱，根据献祭物品和阵角，这么明显的答案居然一个都没猜出来。”
“那应该是什么呢？”
“很简单，召唤兽是鸟，它一直在飞，不需要停留在地上，所以没有留下痕迹。”
“啊！”伊登和塞西尔同时惊呼且懊恼地捶了捶脑袋，“就这么简单？！”
“是的，就这么简单，你们怎么能往古代魔法能恰好卡住时间将召唤兽作为祭品送走这个方向想，这也太极限了。”
“那作为召唤神所需的得是传说生物，再限定为鸟类……就简单很多了。”伊登托着下巴沉思道。
“对，鸟类的就那么几个！有代表风的斯兰，有复活的凤凰，吞食毁灭之蛇的……”
塞西尔口中不断举例着，他最近查看的传说生物多到不能再多了，他对这些如数家珍，然而布丽吉特打断了塞西尔并没能让他数完。
“还有带来死亡的渡鸦。”
“呃……”塞西尔犹豫地没能附和。
“你看这血腥的场景，不是正适合渡鸦这种生物的出现吗？”
布丽吉特张开了双臂，拥抱着空气般在地上跺着脚步，踢踢踏踏。她语调高昂，仿佛她就是那只鸟一般优雅欢快地走着道。
“其他的鸟类出现，如果是斯兰它可能会吹起狂风；如果是凤凰，它可能会复活人类；只有渡鸦，它会看到一地死人还非常安心地在空中盘旋。”
因为先前布丽吉特就躺在脏污的地面上，现在沾染着黑泥的脸和乱蓬蓬又粘连的头发配合着优雅怪异的动作让她看上去十分疯癫。而她本人更是眼睛瞪得老大，那紫色的眼珠完完全全显露出来，仿佛癔症般盯着不存在的事物。
“我光躺在那法阵当中，都能感受到渡鸦当时平静而快乐的心情。啊……这是多么放松啊，毛孔每一处都能感受到空气中那甘甜的血腥味道，上升蔓延的美妙气味让飞行如同迷醉般跳舞。人类内脏铸成的新躯体让我感觉每一次振翅都有血液涌动的生命力量，我要歌颂新生！”
“可是……”
当两个男人差点被娇小的布丽吉特带入凝滞诡谲的气氛中时，塞西尔咬紧了嘴唇打断了布丽吉特的幻想，表情僵硬。
“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吗？”呼了一口气，伊登·奥兰多担心地问道。
布丽吉特扭头看了塞西尔一眼，因被打扰深入幻想的兴致非常不悦。她扭了下鼻子，放低声音回道：“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认为渡鸦不祥，这是个传说中会带来死亡的生物。”
“这又意味着什么？”
“我亲爱的奥兰多殿下，”布丽吉特用颂诗般的语气说道，“召唤兽和祭品之间往往有点共同联系，例如神话里常说的，用坚定的意志召唤不死的骑士，用不灭的火焰召唤永恒的太阳，当然搁现实里你也可以选择用美味的小鱼干召唤饥饿的猫。”
“所以说？”
“所以我们的塞西尔小朋友可能觉得用渡鸦召唤出来了治人的神有些不对，因为按逻辑来说，招来的应该是死神。”布丽吉特笑得欢快，她摇晃着脑袋，乱蓬蓬的头发也随着摇曳，看上去疯疯癫癫却有一种宁静的美感。
空旷而漆黑的地下室内，能听到塞西尔吞咽口水的声音。
“这不非常有趣吗？一个乐善好施的贵族用死召唤来了吸引死亡的渡鸦，一个黑魔法师再用渡鸦召唤来了死神。活了几十年，这么多的召唤兽，我还没见过这种的，我可太激动了！”布丽吉特紫色的眼眸在黑暗里闪着光，语气因为兴奋而上扬。
桀桀的笑声让塞西尔不寒而栗，他揉着自己有点发圆的肚皮退到远离布丽吉特的墙边，但伊登·奥兰多不急不徐，语气平缓而悠扬：“是吗？可我和你想得恰好相反，这不是渡鸦引来死亡救命的闻着味就过来忙着救人了吗？而且为什么就那么肯定一定是渡鸦，而不是凤凰？”
被泼了冷水的布丽吉特立刻垮下脸：“怎么可能是凤凰，我都说了要是凤凰这帮人不早活了，你是笨蛋吗？至于你说什么闻着味救人……哼，我只能说你大概是童话书读多了，有够天真无聊。”
“俗语常说‘抬头就能看见更多的阳光’，像我这样的更容易看到好运气说不定。”
“哦，当心一直抬头不看脚下摔个半死，”布丽吉特鼓了鼓脸蛋，这个时候她终于有了点符合样貌的可爱，“嘛，既然知道了是渡鸦，接下来就是我来尝试召唤一个出来就是了。”
“还要召唤吗？不是知道了就行？”伊登问。
“要的！”一直沉默的塞西尔连忙道，“我们调查古代魔法方面还需要黑魔法的召唤物，如果能召唤出来再好不过！”
“嗯，大概会比较麻烦，我不知道要多久，而且我也未必召唤出来的渡鸦就真的和当时的原版一样。要知道，召唤出来的品级能力，一般和献祭的多少有关……”布丽吉特仰面看向伊登，虽然她个子小小，眼神里却充满了压迫感，“你能同意把罪犯给我使用吗？我保证不浪费。”
伊登愣了愣，随即笑出声：“这肯定不行，这不人道。”
“切，麻烦。”布丽吉特低头咕哝。
一旁的塞西尔吓得冷汗直流，能随便把人命当作素材一般跟一国储君商量的布丽吉特，不愧是疯子。他曾听闻布丽吉特在军队上时的传闻，当时这个疯女人就有意向将战友的尸体拿回去当召唤素材使用，但迫于家属的压力最后没能成功，也因此布丽吉特在首都这边的风评不是很好。塞西尔由衷佩服伊登·奥兰多和这样的人说话还能如同朋友般随和自然，如果奥兰多殿下不是天然愚蠢不理解当中的差别，那就是他确实拥有海量的气魄了。
这么想着，塞西尔就看到伊登拍了拍手掌，称赞起布丽吉特。
“不愧是缔结的德鲁伊，布丽吉特·仙蒂，你一来就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我想帕迪·霍伊尔要是知道了也会非常高兴。”
“他啊，他当时在战斗法师那边，我们都觉得他是个喜欢利用天赋的蛮干小子罢了，好好的突袭一到他就成了正面交战，本来头脑运动就不是他喜欢的，”布丽吉特双手叉腰，用脚尖在地上混着污泥画着奇奇怪怪的符号，“一个白瞎浪费天赋的天才。不过我也没什么好说他的，我也只喜欢在感兴趣的地方动脑子。”
“话说他还没到吗？”布丽吉特画画的脚停了下来，定定地盯着塞西尔。
“啊……霍伊尔大人吗？应该还在睡觉？”塞西尔尴尬地扶了下眼镜。
“算了，跟你说点我的发现也没差，你到时候一分不动告诉他就行，我想快点回去买点新衣服，首都这里果然和北境差别很大，东西都时尚流行很多……”
“发现？除了召唤兽，你还有什么新发现吗？”
“是的，你们听吗？虽然都是我的推测罢了。”
布丽吉特走向石桌，手掌抚摸着光滑的桌面，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愿闻其详。”伊登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位告诉布鲁诺公爵黑魔法的法师大人，是个拥有极强个人魅力的老家伙。唔……而且还可能是个控制狂。”
“嗯？”伊登愣了愣，他没想到布丽吉特现在就能推测幕后黑手的模样，同样的还有塞西尔。
布丽吉特看着伊登和塞西尔有些呆愣的模样，眨了眨眼，开始踩着舞步般在魔法阵的阵脚间转圈。
“这个宅邸有2个召唤魔法，一个构式是古代魔法，一个构式是黑魔法，按照塞西尔所描述的来看，你们的调查一直在针对黑魔法方面。”
“确实这样。”
“但正因你们一直只调查黑魔法，你们的调查进度才一直停滞不前。”
“啊？”塞西尔皱起眉头，困惑地擦了擦眼镜。
“我不太明白……按照现在来看，应该从黑魔法研究更简单不是吗？毕竟古代魔法阵式并非是圆，阵脚方位充满了各种可能性，而黑魔法召唤术仍然中规中矩，还能认出清晰的五芒星阵角。看上去只要弄清楚黑魔法，然后再根据国家以往的一些黑魔法记录资料就能查询黑魔法相关人士，接着就能一举拿下了。”
“嗯，一般笨蛋的人都会这么直线思考了，但是我们调查这么些东西最终的目标不是调查清所谓的这个家伙到底是谁吗？为何不简单的从这个人的行为开始考虑。”
“行为？”伊登向前迈了一步。
“是的，可能你学的知识比较杂，所以忘记了召唤术之间的差距，请问，如果你是一个追求强大力量的召唤师，为什么平时不会去使用更强大的黑魔法召唤术。”
“这很简单，因为黑魔法召唤术召唤出来的生物太强，魔法师往往无法控制，如果要控制，就得在召唤出来的那一刹那使用魔法刻上魔纹进行控制，还有的可能就是召唤本身就是依靠血祭所以召唤师本人在使用魔法时就会死亡。”
“没错，我们要找的这个黑魔法师先生，他教会了布鲁诺公爵这个魔法，他确信布鲁诺公爵一定会使用这个魔法，否则他的古代魔法无法成功。因为古代魔法不像现代魔法，它们对时间的限制更为苛刻，有很多古代魔法得说要在日食或者流星之类的天气才能谁使用。而布鲁诺公爵明明有各种方法不做，但他却愿意交出性命，甚至连累了家人。不管布鲁诺公爵本人是怎么理解这个黑魔法到底是好是坏，他是否是被黑魔法师先生蒙骗，但至少就情报来看，布鲁诺收养的孩子们，并不了解他们的养父居然能做出这么大动静。”
“……这说明了什么？”
“布鲁诺认为养子们得知黑魔法会阻止他，为此他选择了隐瞒。布鲁诺先生比起养育了十来年的孩子们，更喜欢这个黑魔法师先生。这就说明了这位黑魔法先生是个具有极强个人魅力的人，他能让布鲁诺公爵对他言听计从。比起那些普通的物理意义上的控制人帮自己做事，这种精神上的控制不是更强吗？”
“等等……我不明白这对调查有什么帮助。”
“有，查查有名望的人，受人尊敬的人，不管是□□或者白道都行，或者说是什么心理催眠大师能长期控制人，不过我更倾向于这人是个军队里的老家伙。”
“军队？”
“我刚才在窗户那边看到了树上的刻痕，里面有碾碎的湿噫虫尸体。”
“湿噫虫？”塞西尔和伊登同时问出了声，很明显，这两人都不认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嘛……毕竟是过了几十年的东西了，现在你们在野外确认时间用什么？”
“怀表。”
“是的，但怀表是最近几年才被弗洛格拉国家的人发明出来的，里面的零件太过精密，现在属于奢侈品中的奢侈品，普通权贵用不起。而且几十年前在野外，是没有怀表这种东西的。当时的军队上，如果确定时间以保证出击时间，就有个土方法——利用湿噫虫，”布丽吉特噙着微笑露出怀念的神情，“湿噫虫是一种生活在地底的虫子，夜间行动，阳光对于它而言是剧毒的，当阳光照射到它身上时，它会发出类似蝉鸣一般的鸣叫，区别在于音调高出一些。”
“所以当时我们会在树木刻下一定深度的刻痕，同时把虫子固定在刻痕里，一般而言虫子待在阴影里会没事，但当太阳发生角度变化，阳光照进了刻痕，虫子就会开始鸣叫，士兵们就知道该触发了。当然确定刻痕深度还有阳光照射角度时间是需要一定经验的，新兵一般做不到，能做到的一般也都在军队里待够五年了。”
“能知道这么个方法的一般都是进过军队里的，而且就你们两个不清楚的情况来看，军队已经不再使用这个方法了，看来他就得是个老东西了。”
“而且他既然使用了这种方法，使用古代魔法的地点肯定是这个宅邸里看不到钟，也没有能从窗户看到外面钟的地方。”
“军方的人制造混乱，这会不会有点不合理？”塞西尔讶异地叫出声。
伊登·奥兰多拖住了下巴，捂住嘴，似是思考又似是商量般地喃喃：“不……这样或许合理，帕迪一开始就说过了，能使用这么庞大的古代魔法并且悄无声息消失的人一定是比他强很多的魔法师。如果是军方……”
布丽吉特咯咯地笑着接道：“能比帕迪强的可能性就有了！”
“你能发现这些我很感谢，但这就是你破坏现场的理由？”
听到熟悉的声音，地下室的三人皆是一愣，迎着楼梯的光望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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