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明月-重生农女成长史

　　“我二姐姐最聪明，我父亲时常都夸她鬼精，还说我们一家之所以能有今天的日子，全靠了我二姐姐，说她是我们的小福星！”

　　杨训飞笑了，明月姑娘聪明他是老早就看出来了的，看来她不但聪明能干，而且还特别地受家里人宠爱呢。鬼精的小福星？这个评价很高啊！

　　看他笑，细爹急了：“你别不信啊！我跟你说，是真的！我二姐姐真的可厉害了！两年前，我才六岁的时候，我们几个去竹山挖笋，正碰到山贼杀进村子来，是二姐姐一路临危不乱，指挥我们躲进山中的陷阱坑避难，这才逃过一劫。天亮以后，她又一个人出去给我们找吃的，一点也不怕外面凶恶的山贼！后来，她又带着我们一路从竹山走山路逃到石头山，我们走了足足四天，才和村里人汇合，这才总算是得救了。那一次要不是多亏了二姐姐，我们几个都早就没命了！”

　　杨训飞心中微微吃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过脑袋认真地听起细爹的“二姐姐的故事”来。

　　“山贼走了以后，我父亲的腿就……我母亲也重病不起，我祖母欺负我们二房，是二姐姐说要分家单过，她还说会挣钱养活我们，治好母亲的病，买很多的田，让父亲做大地主。后来，这些她都做到了，她不但挣了钱买了地，还给父亲母亲一人开了一家学堂。她还和府城的富商常家做生意，就是来找过我们玩的那个穿得很富贵的大哥哥，他就是常家的大公子，你有没有看见过？”

　　杨训飞努力回忆，点了点头。好想是见过这么一个人，十四五岁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穿得富丽堂皇，隔上十天半个月的就会来拜访一下恩人一家，原来，他是和明月姑娘一起做生意的啊。明月姑娘……万万没想到，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竟然有这样的本事能为。

　　说到这里小细爹好像想到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似的，捂着小嘴贼笑，“我二姐姐嘴最坏了，她看人家常家大哥哥穿得富贵，就给人家取个外号叫‘常富贵’，还一口一个‘富贵哥哥’地那么叫，你说坏不坏？”

　　杨训飞也笑出了声，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又听小细爹接着道，“常家大哥哥为人最是和善的，二姐姐那么叫他，他从来不生气，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说起自己家的这个二姐姐的光荣事迹来，小细爹简直是停不下来，都不用杨训飞怎么回应，一张小嘴就跟倒豆子似的劈里啪啦滔滔不绝，直到柳叶过来叫他回家吃饭，这才闭嘴不说了。

　　柳叶奇道：“咦？大飞子，你这个狗屋怎么做得这么慢？都这么久了，还没做好啊？”

　　杨训飞有些窘迫，他怎么好承认，自己是听细爹讲故事听得入了神，连手上的活计都给听忘了呢？

　　细爹挽起姐姐的手，笑道：“我缠着大飞子跟他说话呢！”

　　柳叶点他额头，道：“说什么啊说了这么久？”

　　细爹吐吐舌头：“不告诉你！”说着冲杨训飞眨眨眼，杨训飞也笑着回他一个眨眼。

　　柳叶狐疑地斜睨着这二人，心想这一大一小的，他们之间这是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了？

　　两个狗屋盖好了以后得等几天，等漆干了才能入住，因此黑妹和啸天这两个小家伙还是暂时住在一起，晚上睡柳叶家堂屋，白天就在天井里撒欢。

　　小狗一天大似一天，小小的天井都快要不够地方给他们奔跑追打了，今天掀翻竹筐，明天撞倒水桶的。他们倒是乖巧得很，每次不小心做了错事都会主动跑到柳叶跟前，眨巴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嘴里呜呜地承认错误，有时还会互相检举揭发，嘴脸丑恶，逗得柳叶没了脾气，最后只好打开院门，放他们出去野。

　　习惯了天井里有两个小家伙四处乱窜的身影，这一放出去，忽然就觉得空旷得很，柳叶一眼看见角落里的那块怪石，上面青苔碧绿，野花繁盛，煞是好看，不由得嘴角上扬。端详一阵，忽地想起后院有口破了口的小水缸，一时间又来了灵感，想着不如搬来放在这石头旁边，里面种上些水草，多雅致啊。

　　她当下二话不说拉来了杨训飞，吩咐他帮忙搬缸加水移栽水草，杨训飞显然也喜欢做这些事，兴致盎然的。二人于是又鼓捣忙活了半日，看着最后的成果，相视一笑，都十分地满意。

　　“再养几条鱼。”杨训飞扶着下巴做沉思状，嘴里简短地表达着他的想法。

　　柳叶闻言连忙摇头摆手，道：“我不想养鱼！”

　　杨训飞很是不解地看向柳叶，眼里满是询问。

　　“我……我不喜欢养鱼……”柳叶低下头，声音很小。

　　初夏的微风拂过，水草飘摇，小小的水缸里荡起圈圈涟漪。少女低垂着眸子，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小扇子一般的长睫毛轻轻颤动。

　　柳叶确实是想起了一些事，一些她每每想起就懊悔伤心不已的事。

　　前世，她曾养过鱼的。那时的她，初入社会，每日遍体鳞伤地回到空荡荡的家里，那个用自己第一份工资咬牙买下的大大的鱼缸是她唯一的慰藉。她喜欢看鱼儿在水里优雅地游来游去，那么自在、那么放松。

　　她买了很多鱼放进去养，可不知为什么，大多数的鱼儿都是没过多久就死了，唯独有一条特别地坚强，从一开始一直活到最后。

　　那是一条金黄色的热带鱼，大大的眼睛、扁扁的身体，柳叶叫它阿黄。阿黄性格很独，最是护食，不管柳叶给它买来多少同伴，它都不和它们来往，只自己独自一个游自己的、吃自己的。到最后，柳叶和它有了感情，只要她一走到鱼缸附近，阿黄就会摇头摆尾地游过来，柳叶用手指贴着鱼缸左右移动，手移到哪里，阿黄就跟到哪里。柳叶知道它性子独，便也不再给它添伙伴了，就让它独自住一个大鱼缸，逍遥自在。

　　阿黄独自一个活得很好，一年又一年，个头也越长越大，等到了第四年，却整整一年都没再长个了。柳叶有些担心这是不是代表它老了，上网查了它那个品种的鱼的一般寿命，说是五年左右，于是心里有了数，更加悉心地照料它，给它养老。

　　谁知争气的阿黄活过了第五个年头，除了不再长个，丝毫没显出半分老态来，还是游得那么灵动欢实，吃饭的胃口也依然那么好。就这样又活到第六年、第七年、第八年……柳叶越来越惊喜，不知不觉，这条原本只能活五年的鱼，竟陪伴守护了她八年，见证了她一路的摸爬滚打，柳叶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养了条不老不死的神仙鱼。

　　第九个年头的冬天，不老不死的神仙鱼阿黄离开了柳叶。那天柳叶回到家，像往常一样要给阿黄喂食，阿黄却没有像每日一样兴奋地靠过来游来游去，而是躺在缸底一动也不动。柳叶敲鱼缸，它没有反应，柳叶撸袖子伸手进水里去抓它，它依旧没有反应，而鱼缸里的水，触手冰凉……

　　柳叶慌了神，水为什么会是凉的？怎么可能是凉的？她忙不迭地检查鱼缸电暖器的插头，却发现，插头掉了。

　　不老不死的阿黄死了，不是老死的，而是意外冻死的。它活得那么坚强，活得那么久，最后居然不是寿终正寝，而是以这种方式离开。柳叶呆愣愣盯着鱼缸看了好久，眼泪止不住地流。

　　都走了。爸爸、妈妈、哥哥、弟弟、外公、外婆，还有阿黄……统统都走了。

　　也许，她真的是天煞孤星吧。

　　“明月菇凉？”

　　杨训飞低声地呼唤把柳叶从回忆拉回到现实，她抬起头，茫然地看向他，一滴泪从腮边划落，在夏日午后的阳光下闪着剔透的光。

　　杨训飞愣住了：“里（你）……哭了？”

　　“啊？”柳叶猛得回过神，赶紧揉一把眼睛，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是阳光太刺眼啦！”说完咧嘴一笑，又恢复了平时那副狡黠灵动的小模样。

　　杨训飞怔怔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她在撒谎，刚才她的眼里明明满溢着忧伤，她分明就是哭了。

　　“大飞子，”柳叶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杨训飞差点没反应过来，他抬头看天，很是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不好意思地挠头傻笑，道：“我梭（说）不好。”

　　柳叶噗嗤一笑，道：“你要是怕说多了我听不懂，就写下来呗！”

　　杨训飞又想了想，这才点点头，蹲下身，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山水田园，老母娇妻；衣食无忧，儿孙绕膝。”

　　柳叶跟着他的笔画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念完最后一个字，拍手叫起好来：“好啊！大飞子！你说得可真好！”简短粗略的十六个字，却是描绘了一幅山村美丽祥和生活的画卷，这种生活，平淡、朴实、安逸，却又着实令人向往。

　　“你不想以后住在城里，过城里人的生活吗？”柳叶好奇。

　　杨训飞摇头。

　　“那……你不想以后考取功名，当官老爷吗？”柳叶追问。

　　杨训飞再次摇头。

　　柳叶的一双大眼睛笑成一对弯弯的月牙：“我们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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