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他太流氓[破案]

　　门上的玻璃上投影着一个人影，正在实验室内走来走去，似乎是在准备着什么。

　　傅沉川二人靠近门边，听见电源开关开启的声音，紧接着尖锐刺耳的电锯声，骤然响起。来不及多想，傅沉川一脚踹开了实验室的大门。门内之人明显被惊住，扔掉电锯，果断扬起一片白色灰雾，用力撞开进门的傅司二人夺门而去。

　　走在前面的傅沉川双眼被白粉所伤，却仍要掉头去追，被司南喝止在原地：“别动，是生石灰。”

　　司南找到棉签，小心地将傅沉川眼中的石灰清理干净。

　　“何钦呢？”傅沉川开口道。

　　司南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实验床上的何钦，呼吸平稳，左边大腿外侧根部被刚刚的电锯锯伤。

　　“你先别动，何钦没什么大事，我去给他止血。”司南放开傅沉川，去检查了一下何钦的伤口，还好不算深，但右腿似乎在打斗中骨折。他掏出手机拨打了120，通知了关风和等人，然后为何钦进行了伤口紧急处理，固定好右腿，复又转头拉住傅沉川。

　　“跟我过来，我要用水冲洗一下你的眼睛。”司南扶着傅沉川走到一旁的水池旁，小心地为他反复冲洗眼睛，直到120和关风和先后赶到现场，交代清楚情况，才开车带着傅沉川直奔医院。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的时间。傅沉川的眼睛因为司南的处理得当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拿了药就可以出院了。而何钦也因为他们赶到的及时，伤情并不算特别严重。

　　“我都说了我没事，之前出外勤也遇到过这种情况，早都培养出免疫力了。”傅沉川看着拧着眉一脸严肃的司南，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胳膊。

　　“何钦那边有老关守着，我带你先去吃点东西。”傅沉川伸手环住司南的肩膀，向电梯走去。

　　走到电梯门口，司南才停住脚步转过头看着他道：“你刚刚看医生的时候，唐一发了消息过来。”

　　“我们恐怕要买了东西路上吃了。”司南顿了顿，“童森死了。并且，他的双腿不见了。”

　　*

　　特案组会议室。

　　傅沉川的乌鸦嘴，再一次灵验了，这一整天，他们全组人变成了同时跑两个现场三个地点。到了晚上八点，才重新在会议室集合。

　　会议桌上，早已经摆满了各色大餐，算是傅大组长对大家忙碌一天的犒劳。但事实上，却几乎没人吃得下。尤其是目睹了童森死亡现场的唐一和侯锐。

　　童森应该与凶手发生了激烈的打斗，但奈何完全不是凶手的对手，肋骨断了七根，两条手臂被反向掰断，在身后以扭曲的姿态打了个结。双腿被从根部切掉，但凶手似乎是故意的，先切开了动脉，让鲜血喷溅的满墙满地，才将完整的双腿切下带走。那画面，饶是唐一和侯锐这种久经沙场的，也尤觉得有些难以入目。

　　司南原本也没什么胃口，凶手连续三次犯案，并拿走了尸体的一部分，就好像是在收集藏品。这种行为无疑会给警方提供更多的线索，一般凶手都不会多此一举。但这个人一定会，因为不久前，他刚刚用十几条人命，给他写了一句留言。

　　可他究竟想干什么？找到TR-30的提取方法，继续实验研究，又希望以这种变态的方式使自己情愿走到他身边成为他们的一员？可这分明逻辑上说不通啊。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所以司南并没有注意到傅沉川何时将点心叉放进了自己的手中，并握着自己的手，挖了一口蛋糕送到嘴边，再下意识地张了嘴吃进去。

　　嗯，覆盆子果酱夹心。

　　Emmm，嗯？

　　司南回过神，看着傅沉川并没有往日的嬉皮笑脸，反而一脸专注地正在将三起案子的资料分类投影到大屏幕上。

　　“三起案子，都与TR-30的提取方法以及当年的Lucifer实验有关。”傅沉川道，“凶手杀人后，会带走尸体的一部分。”

　　他将图片调取出来：“夏萌萌是双臂，童森是双腿，如果我和司教授再晚到一点，恐怕何钦也会惨遭毒手。何钦的左侧大腿根部，被电锯锯伤，推断凶手应该是想要锯掉他的双腿。那么这一次或许他想从何钦身上拿走的可能是躯干。”

　　“找东西就找东西，就算是严刑逼供也不用这样吧。这个变态到底想干什么？”侯锐瞟了一眼大屏幕就恨不能别开头，这个凶手真的是有够不嫌麻烦的。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傅沉川道，“为什么他要多此一举，明明可以拿到东西，杀了人就离开，偏偏要拿走尸体的一部分，他究竟想干什么？”

　　唐一扁了扁嘴：“我跟你们说，还真别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衡量，这种变态，就只有变态才能理解。”

　　司南拿着甜点叉的手顿了一下，唐一的话仿佛为他拉开了一面窗帘，外面的光隐约开始透进来。

　　他闭上眼，脑海里努力地回想着曾经年幼时的画面。成为恶魔，只有成为恶魔才能明白恶魔心中所想。他曾经做到过，尽管很吃力。

　　人们常说小孩子真诚不擅伪装，小孩子的欲望总会表现的最为直接单纯，但他们不明白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小孩子明白只有做到某一件事，成为某一类人才能满足自己的欲望时，他们会比成人做的更干脆。

　　因为他们没有道德礼教自尊等等的束缚，未曾养成的东西，尚未形成的概念，对他们毫无意义。得到，才是真的得到。因此更加放纵欲望，更加疯狂。

　　那时的仓房里，孩子们初次被聚集到一起，进行的第一课，就是最为简单原始的——生存。

　　饿了两天的孩子们被带到斗兽场的擂台旁，台子的正中央摆放着各式的食物，没有规则，谁抢到谁就能吃饱。从开始胆大的孩子小心翼翼上台的试探，到后来所有的孩子蜂拥而上，厮打成片。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一直持续了半年。

　　半年里，孩子们自行决出了胜负，分出了等级，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陆舟又将难度升级，继续通过搜罗来的血腥暴力的视频教学，教会他们搏斗，厮杀，人体穴位要害，各种武器知识……

　　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将这些从小家境优渥，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小公主们，调教成了凶猛的野兽。当野兽不再满足于为了生存而厮杀的时候，就变成了嗜血恶魔。

　　司南记得自己也曾沦陷过，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对他来说是恐怖而陌生的。也是他后来拼尽全力想要忽略甚至彻底遗忘的。

　　他想起那时自己的眼神，想起他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着下面那些孩子时，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想起他身边与他并肩的孩子们看着他的眼神。

　　当日的画面仿佛在眼前鲜活起来，犹如重新回到了当时的场景当中。司南环顾着四周。那是实验区唯一一栋二层楼，那里是胜利者才有资格拥有的地方。二楼的阳台，是他们经常俯瞰普通孩子争斗的观赏平台。那里常年设有十个位子，只有第一名才配拥有最前方的那把椅子。

　　那个在二十三年后犯下这一切的人，在哪里，在下面，还是自己身边。

　　了解自己了解的这么透彻，手段又如此之残忍血腥，那么下面这些注定会被淘汰的弱者，就绝无可能。

　　那么就是自己身边的这九个人。司南将自己靠进椅背里，转过头看向身后。不远处靠近栏杆的那个，是范炽明，已死。他身后的那个孩子，应该是后来手术后发疯死亡的三人之一。那么还剩下七个。

　　平台上的七个人的面目，此时却是模糊的。

　　司南试着将自己的灵魂放进那七个人的身体里，如果是自己的话，会想要什么？

　　他通过别人的眼睛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自己，淡漠的眼骄傲的神情，因为被赋予了与众不同的身份而成为整个实验区的王者。凭什么，他可以享受这么多？

　　不对，这不是真实的感情。至少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想要的。

　　司南眼前的那个自己，随着这个念头的生成，慢慢化成了另一张脸，那是年幼时的傅沉川。

　　是了，他并不嫉妒他，他觉得他能够得到这至高无上的一切是理所应当的，甚至这还远远不够，他值得更多更好。哪怕别人不肯给，他也会披荆斩棘地全都给他拿回来。

　　就因为他转头看了自己这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歧视，没有嫌恶，与看别人的并没什么不同。但这已经足够了，对他已经足够了。

　　就是这没有区别的一眼，让他相信，自己与其他孩子一样，在这个世界里，强者为王。所以他终究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可当他终于跟自己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这个世界竟然崩塌了。一切被打回了原形，他与他之间横亘的沟壑再度出现，遥不可及。

　　他不服。于是他花了二十二年，重新打造自己，打造自己的王国，他想要还原当年的一切，用鲜血和厮杀重新筑起王座，然后再度邀请他坐上来。这是他为他打造的王国，从一开始就是给他的。

　　可他却告诉他，不需要了。

　　怎么会不需要了呢，这世界的伪善与荒谬，怎么能让你臣服？！

　　这才是属于你的世界，我会告诉你，我会重新向你证明，只有我才懂你，只有你才懂我。

　　我很高兴你终于意识到了我的存在，接下来我要送你一份礼物，一份如你一般完美的礼物。我不愿意敷衍，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如你一般完美，但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材料那么多，我会一个一个地找出来，拼出如同艺术品一样的你。

　　实验室研究人员有最灵巧最珍贵的双手，专业潜水教练有最结实最修长健美的双腿，何钦……为什么选何钦，因为他是个成功优雅的商人，又是个满腹学问的科学家，哦不，最关键的是，他吃的考究干净，最干净的，才配得上你。

　　那解剖台上一步步被缝合拼凑起来的尸体，仿佛鲜活了起来，触手可及。

　　那么……头，谁能配得上贡献头和脸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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