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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茫山
北茫山上有一株枯树,矗立在一个山坡上,斜着向外生长,数百年间,不曾有过改变。
鸿尹看到那株枯树的时候就知道,他已经到了北茫山,本应是山坡的地方被雪积成一片平台,无人的房屋早已被冰雪掩埋。
鸿尹抚摸着枯树被冰住的树干,入手一片冰凉,这枯树早已变成了如冰雕似的存在,才能数百年间存在这天地,不腐不朽。
鸿尹放下背着的鹿皮,对着一处山壁,用剑拂去积雪,露出褐色的土层来,这片地域早已被雪冻得十分结实,又是在山顶,也不必担心有雪崩的发生。
一个仅仅足以让鸿尹在其中打坐的雪洞被挖好,铺上两块鹿皮,一个只能称作简陋的山洞便弄好了。
鸿尹平静的吃下一大块鹿肉,才站在枯树旁,看着这一片昆仑冰原。
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虽然山顶的风吹在脸上,几乎带走了最后的温度,但认真的俯瞰这一片雪域,冰晶和蓝天映照出那种与大海完全不一样的蓝色,积雪与白云比不出谁比谁更加纯净,只有站在这里,仿佛才能窥看到那种令人着迷般的魔力。
风吹得脸上生疼,带来昆仑又一轮的大雪,不过一个呼吸时间,鸿尹的身上已经积了一层雪花。
鸿尹呼出一口热气,终于从雪域的震撼中退出,揉了揉有些疼痛的眼睛,一时之间,竟看不见自己的手在哪,眼前一片雪白模糊。
鸿尹闭上眼,有些跌转的回到雪洞,用内力覆在眼上,好一会才睁开眼,却仍然流下眼泪来,鸿尹撕下一块黑布,包住眼睛,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他知道,这叫雪盲症,他此时的症状尚轻,但倘若一直在此地待下去,眼睛总会时刻被雪灼伤,而他,若是要一直住在这昆仑雪域,只有蒙上眼睛,习惯不去用眼睛。
“父亲,是否只有自封双目,才可以真正习得如您那般的心剑。”鸿尹眼前一片黑暗,许久不曾说话的嗓子甚是沙哑,可他却陷入了喃喃自语中。
“您曾对我说,心剑是守护之剑,可鸿尹蒙上双眼后,只觉得更加孤冷。”
“鸿尹最常抄习清静经,心却不曾澄澈,心中仍有欲望,有恐惧,是否是因为这样,鸿尹的心才不能如您这般平静。”
“您当初对我说,载营魄抱一,专气致柔,涤除玄鉴,天门开阖,明白四达,我念了千万遍,却仍不得其意。”
“自我亲手毁去族谱上叶鸿尹的名字后,仍然任性的唤您父亲,不知您是否会觉得鸿尹是错的。”
“可我知道,我不是,怎么可以仅仅凭借容貌,占着那个位子呢,更何况您从未承认过。”
“当初只觉得二叔与您的对话,您只是不肯承认,但您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说谎的,自始至终,只是鸿尹误会了。”
“但鸿尹真的将您当做父亲,如今,仍然忘不掉当初听闻您死讯时心中的冰冷。”
“是不是因为鸿尹不是您的儿子,所以,您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鸿尹,不肯让鸿尹再次踏足中原。”
“鸿尹犯错了,违背您的话来到中原给您打造了一付寒铁棺,自此用尽了采集的寒铁,终究不能再铸一把残雪。”
“鸿尹只敢带走焰归,不敢见您一面,愿您在剑冢中安然成眠,鸿尹不敢打扰。”
“鸿尹记起来,当年亲手刻下的话,却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先看见它的会是我自己。”
“鸿尹记起了很多东西,但记起的太晚了。”
“鸿尹喜欢上了一个人,但心知是错,是大错。”
“他与您容颜相似,此为鸿尹亵渎之错,他与鸿尹父子相称十六载,此为鸿尹□□之错,他真心将鸿尹视作孩儿,此为鸿尹无德之错。”
“但是,鸿尹总觉得,鸿尹这一辈子,或者上辈子,或许还有上上辈子,都记得他,都知道一个,白云城主叶孤城。”
“鸿尹总觉得,鸿尹忘记喝了孟婆汤,所以这样痛苦。”
触目之下一片黑暗,单薄的几件衣物丝毫不能供暖,手中的焰归剑散发着微微的暖意,鸿尹将焰归置于膝上,道:“您昔日抱剑观花,成为一段佳话,如今鸿尹抱着您的剑,观这昆仑落雪,心中亦有些了悟。”
“落雪无情,但人有情。”
“人总归有情,但万不该有鸿尹这样不堪的情。”
膝上焰归散发着暖意,洞外的风雪丝毫侵蚀不了洞内之人,身在雪域,心虽尚且不能平静,但,终有一日,或许可以堪破心中的迷障,或许,也是那一日,他可以自己走出这片雪域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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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我自己都要流眼泪了。
不要夸我!因为这是存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