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附仙路

　　第八十一章毒瘴途心魔现旧怨牵
　　踏雪麟驹的四蹄碾过黑色苔藓，溅起的毒瘴如墨汁泼洒，落在金鬃上竟蚀出星点黑斑，空气中铁锈与腐肉的腥气钻进鼻腔，吸得肺腑像被砂纸磨过般疼。万魔窟外围的蚀心林比传闻更狰狞 —— 参天古木的虬枝如鬼爪勾连，灰黑藤蔓垂落如绞索，每片叶子渗着琥珀色毒液，滴在地面 “滋滋” 作响，蚀出密密麻麻的坑洞，活像毒虫啃噬的疮疤。
　　“这鬼地方的瘴气能腌入味！” 龙啸天用赤霄枪挑开缠来的藤蔓，枪尖帝龙火燃成半尺火炬，将毒瘴烧得腾起白雾，“比剑冢的腐骨雾烈十倍，闻多了怕要心魔缠身。” 他忽然摸出块灵玉塞给阿珠，粗声粗气道：“含着！清心玉能挡煞气，别学那铁剑门傻小子，被幻象勾走魂。”
　　阿珠攥着王攀附的衣角，小脸惨白如纸，含玉的嘴唇颤着：“王公子，师父说藤蔓会缠人…… 上次李师兄被缠后疯疯癫癫，总说看见自己被傀儡分尸，手里还攥着蚀烂的剑穗。” 她突然指向左侧古树，藤蔓间露着灰袍碎片，“那、那是李师兄的衣服！”
　　王攀附肩头的小白狐竖紧九条尾巴，尾尖金毛根根炸起，琥珀色眼珠映出藤蔓后蠕动的黑影：“是蚀心魔的触须。” 它突然低吼，声线竟带龙吟：“左首灌木丛有三只，在仿龙啸天的气息！” 这声低吼恰好呼应了青丘狐族与龙族的隐秘关联。
　　“本少杀了你这杂碎！” 灌木丛里骤然传出龙啸天的怒吼，三道灰影扑出 —— 竟与龙啸天一模一样，连赤霄枪上的火焰都仿得逼真，只是火苗泛着诡异绿光，枪尖龙纹扭曲成蛇形。落地时震起的毒瘴里，混着影阁修士特有的黑鳞碎屑。
　　“敢冒充本少！” 帝龙火暴涨三尺，将最近的假身烧成飞灰，火星溅在藤蔓上燃起蓝火。可更多影子从藤蔓里钻出来：仿王攀附的影子握着重歪扭如龙鳅的破界剑，仿寒冰公主的身影染着血污，连仿沈柔的影子都举着冰镐，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杀不完？！” 龙啸天真火越烧越旺，却见影子随杀戮愈发密集。
　　柳如烟的粉鞭突然织成巨网，罩住扑向王攀附的假身。鞭身缠枝莲纹路亮起红光，像无数小嘴吞吸煞气，假身化作黑烟消散：“蚀心魔靠恐惧为生，你越怕它越猖獗。” 她目光穿透藤蔓，锁定千年古榕后，“师姐躲了这么久，不肯见一面？”
　　“好妹妹的鞭子还是这般利。” 媚儿的笑声裹着柔媚钻出，粉裙裙摆的并蒂莲已改成九头蛇纹，颈间蛇形纹清晰露出七片 “煞” 字鳞。“阁主说，交岀王攀附，寒狱堂的账勾销，还能解你‘断情丝’。”
　　“当年你推我给影卫时，怎没说勾销？” 长鞭带着桃花香抽向她面门，鞭梢扫过树干劈下三寸树皮，“你偷卖寒狱钥匙，害我在冰牢听了三个月蚀心魔啃噬的惨叫！” 柳如烟声音发颤，鞭上缠枝莲绽出血瓣，“你腕骨的守宫砂还是我点的，这就是报答？”
　　媚儿折扇弹出三枚绿毒针，针尾缠着蚀心藤：“各为其主罢了。王攀附本就活不成 —— 混沌池献祭要纯龙气，他的破界剑正好用。” 她瞥向寒冰公主，眼神如毒蛇，“仙族公主的龙心快熟了吧？可惜要成冰蛟的养料，听说龙心汤能增三十年修为呢。”
　　寒冰公主的冰蓝裙摆骤然鼓起，周身毒瘴凝成冰粒碎落。掌心龙鳞烫得灼人，映得冰粒泛金光：“你懂龙心？” 冰锥从脚下蔓延，冻住媚儿裙摆，“影阁怎让冰蛟承受龙族叛徒尸身？那煞气能蚀仙骨！”
　　“换血术啊。” 媚儿笑得花枝乱颤，纱袖拂过冰晶化作绿烟，“抽蛟血灌尸身，用混沌气养三年。可惜每次换血要百名处子心头血，我们合欢派……”
　　“闭嘴！” 长鞭猛地缠上她脖颈，粉纹因怒发黑如毒铁丝，“去年采买的三个师妹，是你骗来喂混沌池的？” 眼泪砸在鞭上溅出血花，“师父临终托孤，你就这么守护门派？”
　　王攀附的破界剑突然斜指，黑色剑风劈开藤蔓，露出数十个铁笼。笼中昏迷女子胸口插着银管，鲜血汩汩流入泛绿暗河 —— 笼角堆着铁剑门剑穗、百草谷药囊，还有个绣狐纹的荷包。剑柄帝龙凹槽在此刻微微发烫，与笼外煞气隐隐相斥。
　　“这就是各为其主？” 他声音冷如冰，剑上龙影对着铁笼嘶吼，震得银管发抖，“用同门血换命，你配叫合欢弟子？” 脑海闪过灵溪 —— 小师妹定会红着眼问 “师姐为何”，而非只剩愤怒。
　　媚儿折扇坠地，露出褪色的守宫砂：“我被逼的……” 蛇形纹亮起，似有虫豸在皮下爬，“阁主下了锁心咒，午时剜心般疼，他说献祭成了就解咒…… 师妹救我，我想回合欢派看桃花……”
　　小白狐跳上铁笼，尾巴卷着银管，金毛染血发暗：“血里掺了蚀心蛊，是叛徒尸身的催化剂。” 它扒开女子眼皮，瞳孔里藏着绿虫，“蛊入心脏，七天后变傀儡。” 琥珀眼燃着怒焰，爪子抓得铁笼冒火星，“守龙卫的职责就是护龙族血脉 —— 青丘古籍早记着，混沌池下是龙冢！” 这话悄然呼应了青丘狐族的隐藏目的。
　　龙啸天的帝龙火直扑暗河，金色火焰烧得血液成灰，黑烟里传出蛊虫惨叫：“影阁杂碎丧尽天良！本少炸了混沌池！” 刚迈步，脚踝就被藤蔓缠住 —— 藤蔓化作小手抓挠，渗岀黑血。
　　“别冲动。” 王攀附按住他肩，破界剑龙影对着窟内嘶吼，“池底有镇魂锁灵阵，毁了会让混沌气泄满悬空城。” 指尖拂过暗河石板，逆向符文正是沈柔教他认的 —— 影阁要污染地脉，让仙凡灵力变毒瘴。
　　“王公子！那是李师姐！” 阿珠指着穿青袍的女子，腰间 “铁” 字令牌刺眼 —— 正是疯癫李师兄的同门。
　　王攀附按在她人中，探到微弱气息，心口血管黑如墨蛇。他摸出藏红花、陈醋，捏碎半颗定魂莲莲子调成药糊：“龙大哥，借温火一用。” 这手 “破瘀三狠招”，正是爷爷医书里的绝技，与前序医理铺垫呼应。
　　帝龙火收敛锋芒，隔着湿布烤在药糊上。盏茶后女子咳岀黑血，血珠落地化作绿虫，被真火瞬烧。“谢…… 谢谢……” 她虚弱抓着王攀附，“阁主在池底，说沈庄主的龙血砂能壮尸身，故意放假消息引你…… 沈庄主没被抓，是骗你带龙气来，当激活尸身的最后钥匙。”
　　心头如遭冰锥 —— 影阁算准他重情义，算准破界剑的龙气能解封印。想起沈柔塞的龙血砂、熔炉房的守心纹兵器，突然明白：她早布局，叮嘱全是警示。剑鞘上的守心纹此刻微暖，似有灵力回应。
　　窟内闷雷声渐响，地面轻颤，混沌气浓得让麟驹金火发暗。
　　小白狐咬住他裤脚，指向悬崖：“有密道通池顶！守龙卫挖的，龙涎香混玄铁浇的，龙气能开！” 扒开藤蔓，龙纹石壁的眼窝正好嵌破界剑尖，“我娘亲就是被变作爹爹的蚀心魔骗了，误了封印 —— 她临终说，这是给真龙族守护者留的。”
　　柳如烟的鞭卷着媚儿扔给阿珠：“看好她，耍花样就割舌。” 目光扫过笼中同门，掏出小巧香炉点燃桃花香 —— 香烟穿破毒瘴直上，“归魂香能让她们少受苦，事后我带她们回家。”
　　寒冰公主的裙摆化作冰桥，桥面龙纹隔绝毒瘴：“走。龙心告诉我，尸身动了，碾碎三块镇魂石。” 指尖碰了碰王攀附手背，冰冷却有力，“龙鳞说沈柔安全，在炼东西，火气息像你的剑，更烈更倔。”
　　王攀附握紧剑鞘，翻上麟驹：“龙大哥留火对付蚀心魔老巢，柳姑娘断后，寒冰公主用冰气护七窍。” 麟驹踏冰桥，金火炸出通路。回头望铁笼与媚儿的脸，突然懂了 —— 背叛从不是突然的，是良心在妥协中熬成毒，如藤蔓缠身不知觉。
　　破界剑轻点龙纹石壁，“轰隆” 声中密道洞开。壁嵌夜明珠泛绿光，龙纹砖透着奶香 —— 果然是龙涎香混玄铁。小白狐九条尾巴亮起引路：“里面是蚀心魔老巢，会变你最在乎的人。我娘亲…… 就是在这栽的。”
　　半柱香后，左侧传来灵溪的哭腔：“师兄别走！” 粉色襦裙的少女站在桃林，持带血剑，“我杀了人，师父要罚我…… 他们说你不要我了，喜欢沈姐姐……”
　　心脏猛地一揪，王攀附却顿住脚 —— 灵溪从不穿粉裙，更怕见血。闭眼默念她教的清心诀，再睁眼时，只剩裂成纹的夜明珠，里面绿虫疯狂扭动。
　　“好险！” 龙啸天拍着胸口，“我见着我爹拿家法骂我废物，逼我跪祠堂。” 真火烤得夜明珠发烫，“烧了这些破珠子！”
　　“别烧。” 寒冰公主按住他腕，冰眸里映出母后失望的脸 —— 说她违龙族禁令，“珠子能显心魔，烧了更危险。” 冰气吹向明珠，幻象瞬间冻结，“心不动，幻象无伤。”
　　柳如烟的处境最险：藤蔓里钻岀无数媚儿，有哭着求饶的，有炫影阁权力的，还有举着桃花酒的。“滚！” 长鞭扫碎所有幻象，“我早不是能被你哄骗的小师妹！” 鞭上煞气发黑，缠枝莲却更红，“锁心咒？我用断情鞭给你解！”
　　媚儿突然尖叫，蛇形纹寸寸碎裂，黑血渗岀鳞片。她在地上翻滚，却趁乱将毒针藏进袖管 —— 这小动作没逃过王攀附的眼，他刻意放慢脚步断后，目光锁定她：赌她还有对桃花的眷恋。
　　通道尽头是圆形石室，中央石台放着龙纹玉牌，龙气逼退毒瘴。“是镇心玉！” 小白狐扑上去蹭，“有它蚀心魔造不了幻象！”
　　媚儿突然暴起，毒针直刺阿珠后心：“阁主！我做到了！解咒！”
　　“小心！” 破界剑后发先至，剑鞘打飞毒针 —— 毒针蚀得玄铁砖冒白烟。“你就这么想当狗？”
　　“我没办法！锁心咒要发作了！” 她指着顶上古榕叶状暗门，“阁主在上面！他和叛徒尸身合一了！”
　　王攀附捡起镇心玉，暖意流遍全身。玉牌递向阿珠：“拿着护心神。”
　　赤霄枪撬开暗门，血腥味混着混沌气扑面而来，沉重呼吸声震得石室发抖。剑上龙影与玉牌金光交织成屏障，王攀附握紧剑柄：“该结束了。”
　　队伍消失在暗门后，只剩媚儿的呜咽与夜明珠微光纠缠。暗河仍淌着带蛊的血，奔向混沌池 —— 池底，覆黑鳞的尸身突然睁眼，瞳孔泛着冰蛟般的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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