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破产了,有我一份力

作者:越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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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格


      天已经黑透了,破乱的小巷只有盏忽闪着的灯。一个小跳迈过地上污水,又熟练地弯腰避过头顶的窝棚,转了个弯,进到一个老旧的大院。

      院里住了很多户,都还没睡,家家亮着灯,天气热,门也大开着,只挂着门帘,屋里有点什么响动外面也都能听到,谁家夫妻拌嘴了,谁家孩子又考差了。几个六七岁的小孩在院里打闹,看到来人,开心地跑过来。

      “安安哥哥回来啦!”

      少年穿着蓝白校服,脸上白净,眼神锐利,单肩挎着个沉甸甸的黑色书包,说:“嗯,回来了。”

      “哥哥你上次给我做的那个纸枪坏了。”

      “没事,等我抽空再给你做。”

      少年安抚完小孩,就扶着铁楼梯上了二楼,自家的门也是开着的,暖色的光照在楼道里,他撩开门帘走进,冲屋里人喊到:“我回来了。”

      屋子很小,长方形,窗边放了张双人床,再往右是书桌,沙发,冰箱,橱柜,床对面放了个布棚的衣柜,里面也没几件衣服。

      “今天怎么这么晚?”一个头发顺滑的少年转过身,瘦,白,一双桃花眼,不语都含笑。

      黄安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脱下校服,拿起桌上的水一口气灌完,然后起身大字趴在床上,疲惫地说:“有几桌客人一直喝,等他们喝完我才走的。小风~什么饭啊。”

      “西红柿炒鸡蛋。”

      黄安笑道:“又是这个,是你馋西红柿了吧。”

      “明天就换菜,明天就换菜~”

      云风念叨着把热好的饭端到茶几上,然后又把黄安脱下的校服挂到门外散油烟味。走进屋内,把风扇对着黄安,自己则坐在小凳子上看黄安拿着馒头狼吞虎咽。

      “安哥,你不用每天放学去饭店打工,我现在挣的够家里开支了。”

      黄安把饭咽下去,说:“要交学费,也不能总靠你。对了小风,一会儿找张姨借个推子,帮我把头发推了,学校不让留这么长的。”

      小风嗓子拉长长的,说了声好。

      风扇对着床呼呼吹着,两个少年并排躺在床上,云风双手在空中举着,眼睛紧紧盯着那只蚊子,然后猛地一拍,摊开掌心,蚊子飞了。

      云风烦闷地用毯子盖住脑袋,很快又热得掀开,“安哥,咱今天去住酒店吧,那里有空调。”

      “那得多贵啊。”

      云风扁扁嘴,看着天花板,说:“那就过几个月租楼房住,要有浴室有空调的。”

      黄安昏昏欲睡,随口应和。半梦半醒间又问小风喝药没有,得到肯定答案后就放心睡去。

      明早五点还得起床去早餐店帮工。

      他现在打着三份工,早上去早餐店,晚上又要在烧烤店穿串收盘子,六日则去商场门口发传单。

      很累,但他不得不这么累。云风才13,是很会赚钱,可到底比自己小,自己是哥哥,不能把担子都压小风身上。

      更何况,两人才认识不到三个月。

      杨叔给了他一笔钱,但他没要,少年心气,倔得像头驴。如今为了学费天天放学往烧烤店跑,一点少年人的娱乐都没有,偶尔也会有些后悔。

      但生活总得继续,他走出校门,身旁又悄无声息地多了几个高壮的男人。黄安抬头看看他们,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们走到偏僻处的一辆黑色长轿车旁。

      车门打开,是一个苍白冷淡的年轻男性。

      “哥。”黄安低头讨好地叫道。

      云格看着黄安的寸头,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卡里的钱怎么还没花?”

      少年抓着书包背带,不自在地瞟向地面,说:“我俩的钱够花,现在还用不上哥的钱……”

      云格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挥手让下属把东西拿给黄安,“云风要补身体,里面的东西想办法让他吃了。”

      黄安把补品接过,说:“我替小风谢谢哥。”

      云格又拿出一把钥匙。

      “这是锦绣园的房子,你们尽快搬过去,别让他知道是我给的。”

      黄安看着钥匙,冲云格乖巧地笑,“不用了哥,我们现在住挺好的。”

      “拿着。”云格重复道。

      黄安有点害怕,笑得也更乖了一点,他弯腰接过钥匙,顺便双手握住云格的手,轻轻搓动,讨好道:“哥也多补补,手怎么还这么凉。”

      云格养尊处优,手也是保养得当,和少年的对比起来明显细腻许多。他平静地把手抽回,一句话没说,招呼下属关上门,然后离开。

      张开手掌,里面静静躺着那枚钥匙,3栋2单元401。

      锦绣园,就在自己学校对面。

      黄安打开袋子,里面放着一罐什么都没标的蜂蜜状液体,还有两个小盒子,装了不认识的蘑菇和植物根茎。

      他用指头沾了着液体尝了一口,甜的,可以拿回去给小风兑水喝。黄安把袋子盒子都扔掉,然后去小卖部要了个透明塑料袋,重新放进去,装到书包里。

      补品断断续续被黄安炖汤,云风并没有发现。但房子的事却露馅了,他们依旧住在那个一眼就能扫尽的小屋子里,小风从嚷嚷着热,到嚷嚷着冷,最后终于靠自己租到了一个一室一厅的房子。

      黄安中考最后一门英语没考,总成绩并不理想,去的高中很差劲,再加上平常忙着打工,成绩属实一般。每到考试前,总要云风给他补课。

      云风脑子聪明,这些东西以前家里的老师早早教过,就算没教的,他看遍书也会了。本来黄安还不信,你个13岁的能会我高中的东西?

      事实证明,还真会。

      他不太懂云风在手机上搞的那些,只知道他的弟弟能挣钱。日子慢慢好起来,杨叔那边偶尔会让李哥来看看他,逢年过节黄安也会硬拉着云风回云家看看,带着蹩脚而不合适的礼品,怕小风变得和自己一样,最后连个亲人都没有。

      黄安还在长个子,腿总是抽着疼,裤腿也隔段时间就短一截。

      云格时不时就会拿些补品给他,有些黄安认得,有些不认得。比如说份量明显多了的钙片,这个他是认得的。

      “哥,上次拿给小风的还没吃完呢。”

      云格淡淡瞟了他一眼,说:“你替他吃。”

      黄安也没那么害怕云格了,会和云格说笑,这个人虽然老是冷冰冰的,但除了拿些东西给他,没过分干涉过两人的生活,直到两年后云风突发哮喘住院。

      云格难得地皱了眉,他看着病房外穿着校服一脸慌张的黄安,问:“你不是每天都会盯着他吃药吗?”

      黄安无助地抓住云格的手,他最近早上走的急,只是把药放桌上,没顾上盯着他喝,可也没想到云风会出事。

      “哥,小风会好吗?”

      云格没回答,只是说:“回去收拾东西,跟我回云家。”

      云风在外面野了两年,是时候回来收收心,接触家里事务了。

      病床上,云风再次见到这个亦兄亦父的哥哥,重申道:“我不回云家。”

      云格平静地看着他,说:“只要你乐意你的安哥一天打三份工,在饭店被客人被老板骂,那就随你。”

      云家世代从政,到老爷子那代才断了,断在他殉情的二儿子身上。家里子嗣凋零,最后只剩一个云格和云风,老爷子把人都放在心尖宠。现在又多了半个云家人,黄安,或者说是有了新名字的黄孚达。

      在云家的日子很安逸,饭有保姆做,衣服也有人洗,连书包都有人替他背,他甚至还有了一个独立的房间。

      每个人教养都很好,只黄安在里面格格不入。

      他小心瞧着,学着,到后面就有了专门的礼仪老师来教他,慢慢也学得有模有样。

      云格很忙,早出晚归,偶尔看到他便提醒,背挺直,肩别勾,头要抬起来,走路要稳,不能左右晃。

      他得闲的时候,就会把两个少年叫过来,亲自教,大到商业知识,小到说话品茶。有时看两人实在闷,也会带着出去小逛。

      冷冷清清的家随着两个少年的到来热闹了起来,黄安带着云风打军体拳、放风筝,今天天气好,云风见别人骑自行车,就也要学,黄安陪着,生怕他摔倒,云风身体不好,禁不起磕碰。

      别墅二楼,云格站在窗前静静瞧着,一个是自己养大的,另一个是捡来的。养大的叛逆,捡来的倒是乖,而且都长这么大了。

      一恍神,楼下两人就都摔在了地上,云格下楼,走过去看。云风一点事没有,黄安则坐在台阶上。少年白净的长腿曲着,膝盖蹭出了血。

      “哥,你下来了。”黄安仰起脸,眉毛疼得蹙在一起,鼻尖也有汗,可却在对着云格笑,笑的很漂亮。

      云格手在伤口附近按了按,问:“里面疼不疼?”

      “不疼。”

      苍白冰凉的手又扶起黄安的小腿,掌下皮肤很热,他扶着黄安的腿轻轻活动了一下,又问:“动起来疼吗?”

      “不疼。”黄安收回腿,笑得灿烂,“哥,就碰破点皮。”

      云格站起身,吩咐人带黄安去拍片子,自己则又上楼去了书房。他关上门,盯着自己苍白的手看了许久,又放下,静静地走到窗边。

      云风正扶着黄安上车,手搂在黄安腰上,腰看起来薄薄的。

      黄安越长越高,上车总是碰头,也不长记性,这不,又碰了一下。

      个子这么高,也就脸没全长开,还有些细小的绒毛。

      18了。

      明年高考,说是要考A大,就在仙叶。

      挺好的。

      后面云风再学车,他就也会下去,和黄孚达一左一右护着,管家还给他们仨拍了照片,那照片就被黄安放在书桌上。

      黄安就那么一日日地在他眼前晃,穿着校服、便装、睡衣、甚至湿漉漉地从泳池里趴在岸上,一声声地叫他哥,而那声哥也越来越刺耳。

      时间转眼就到了黄安高考前,刚好云风的生日也在这几天。

      黄安没有生日,遇到小风后,就跟着小风同一天过,两人吃一个蛋糕,吹一根蜡烛。今年生日小风在国外参加什么夏令营,直到生日前一天都没回来,黄安便也不打算再过,正好专心考试。

      可就在第二天,云风回来了,这是他特意跑回来的,说要在安哥19岁这天,给安哥补一个成人礼。

      小风送了黄孚达人生的第一套西装,很合身。黄孚达的骨架已经长开,整个人身姿挺拔,还带着点青涩,看着倒真像个高门养出来的矜贵小少爷。

      屋里灯被关了,只剩蛋糕上的蜡烛亮着,烛光照着黄孚达那张脸,长鼻细梁,唇型柔美,两眼轻轻闭着,睫毛在眼下投了个长直的阴影。

      眼皮缓缓撩起,烛火在那双眼里跳动,又透过那双眼在云格心里忽闪。

      云格静静看着,直到黄孚达眼中的烛火骤然熄灭,整个屋都黑下来,他才收回目光。

      灯开了,云格垂下眼拿起酒杯,听着云风和黄孚达笑闹的声音,把酒吞了下去。

      老爷子笑呵呵地问黄孚达:“许的什么愿啊?”

      黄孚达迟疑了一下,看着云风说:“希望和小风,和哥、爷爷一直生活在一起。”

      “加点冰块。”云格跟身旁侍立的人说。

      黄孚达闻声看向云格,笑了一下,“哥,你胃不好,少喝冰的。”

      云格攥紧杯子,看向黄孚达,没有回应。

      气氛有些微妙,黄孚达呆了呆,然后冲云格笑得更灿烂了一点,扭头对云风说:“我来切蛋糕,小风你想吃哪块?”

      云格本就话少,今晚的话更少,他一直在沉默地喝酒,耳边是他们的笑闹声,云风从国外还带了礼物回来,但有点坏了,需要修整,让黄孚达等。黄孚达很宠地应下。

      这么宠,你真把他当亲弟弟了。

      那又真当我是你哥么。

      抬眼看向黄孚达,黄孚达正伸手把脸上的奶油往嘴里送,奶油那么白,他的舌头又那么红。

      酒是冰的,心却越喝越热。

      云格上楼回屋,门半开着,让楼下的欢闹声传进屋里。黄安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柔和,温润,从云格的耳朵一直堵到心里。

      下面的声音散了,云风去了楼下工作室,修给黄孚达的礼物,黄孚达则上了楼,脚步声轻跳着。

      又不稳重了。

      他把酒送进嘴里,听着黄孚达回到房间,门咔哒一下关上。

      整个别墅都静悄悄的。

      云格又喝了一杯,然后张开自己的手,空空的,应该有个人,来握住它,问他是不是冷,再把他的酒杯放下,告诉他你胃不好,不能再喝了。

      可那个人好像已经睡了。

      分针走了一圈又一圈,云格难得喝多了。他今年30,不算老,可19岁太年轻了。

      他几乎是看着黄安从16岁慢慢长大,这三年见黄安的次数,比见云风还要多。他要怎么开口,又要怎么承认。

      隔壁的房门再次打开,懒散的脚步声走远,又走近,停了一下,然后继续走远。公用卫生间里隐约传出水声,是在洗澡。

      云格捏紧杯子,眼睛注视着自己半开的门。

      水声停了。

      脚步声又渐渐走近,黄孚达带着一身水汽站在了门口。

      云格心停了一瞬。

      他坐在藤椅上远远看,刚洗完,也不吹,头发湿得滴水,那松垮的睡衣也仿佛还带着热气,那股独属于黄安的热气。

      黄安冲他笑着,嘴巴张张合合,红润柔软。

      在说什么,叫什么哥,他不想听。

      可人怎么就走了。

      云格高大的身体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空气里还留着黄安刚洗完的味道。

      他看着那个云风捡回来的人拿着碗上楼,说是什么醒酒汤。然后走进他的屋子,垂着玉一样的脖颈,把碗放在桌子上,回过头,笑得温柔乖巧,叫他哥。

      哥?

      哪来的哥,这里哪有你哥。

      水珠顺着头发流到锁骨,又藏到睡衣下,他皮肤被水汽蒸得很白,不是自己皮肤的那种苍白,是很润很暖的白,很暖,像这个人一样。

      云格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冷,他缓缓抬起右手,低下头看,有点空,然后两只粗糙的手就握了上来,云格的手瞬间热了。

      19了,刚刚好,不是17,更不是16,今天刚办了成人礼,就像是为他长大的一样。

      手热了,可其他地方还凉着,他想要更多。云格反手握住黄孚达的手,一点点抓紧,往自己怀里带。

      “哥??!”

      黄孚达整个人被抱在怀里,被吓得不敢说话,他抬起头,讨好地冲云格笑着,可云格那眼神却深得让人害怕。

      推不开,也抽不出,他被压到床上,睡衣又一点点被解开。

      “哥你干什么……”

      干我想干的。

      “哥,你醉了。哥,哥你别这样!!”

      是,我醉了,所以别怪我。

      “哥,我是黄安!!!”

      嗯,你是黄安。

      “哥你放开我!!!!”

      不可能。

      房门半开着,黄孚达惊惶的叫声传出房间,传遍二楼,又传到楼下,却没有传到人们的耳朵里。

      他挣扎着,手腕被按在头顶,挣脱不出,就只能用尽全部力气朝云格大喊。

      “哥————————”

      他的嘴被用力捂住,云格眼神幽深,缓缓开口。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

      他说不出话,就算能说出话,也没有人听。他是被大手压住的一只孤舟,不停上下浮动,喘不过气。

      汗水流到眼睛里,又顺着眼眶流出,半开的门不知何时大敞开来,云风站在门口,嘴唇发紫,面色苍白,桃花眼里没了笑意,全是惊恐。

      黄孚达挣扎得更厉害了,他不停地摆头,却只被按得更死。

      云风急促地喘气,手扶着墙壁一点点滑坐到地上,眼睛望着床边,和安哥含着泪的眼睛对住。看吧,这个家就是这样,儿子爱上继母,父亲逼死儿子,爷爷不是爷爷,哥哥也不是哥哥,现在哥哥还要强上弟弟。

      他冒着汗不支地躺倒,胸部高高凸起,看着床上挣扎的腿流下眼泪。

      安哥,对不起。

      整个房子都静下来了,只有云格粗重的喘息声,他醉眼看着身下的人,还在挣扎,头扬起、摆动,活生生的,火热的,他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格动作停下了,他松开手,想要抱着安抚一下黄孚达,却被猛地推开。

      黄孚达凄厉的叫声终于响遍了整个别墅。

      “小风————”

      云格缓缓转过头,看着地上的云风,整个人清醒过来,他迅速拿起电话,叫医生。

      老爷子从隔壁房门出来了,管家也终于上楼了,佣人不再躲到房间里,而是走到一楼大厅向上张望着。

      他们围在云风周围,无视浑身赤裸的黄孚达。

      没人问他为什么光着,股间为什么有血,又为什么从云格房间出来。

      身上被云格披了件衣服,黄孚达跪坐在地上缓缓抬头,双目通红。

      人没抢救过来,老爷子也住了院。黄孚达后面的考试一直断断续续发着烧,没能去他梦想的A大。

      小风给他的礼物是一个酒店模型,从国外带回来有些散了,于是在一楼工作室忙碌了3个小时,终于赶在12点前做完。

      安哥说过,想开一家酒店,有吃有住有人打扫,还有钱拿。

      云风想,这不就是他以往在家的生活吗,但既然安哥想要,那就做一个送给他。

      一楼空荡荡的,还没到12点,以往这时候是有佣人在的。如果有佣人在,他应该会被拦住,然后有人上楼通风报信,一家人继续和和睦睦。

      但没有,别墅里所有人都默契地都躲起来了。因为他们的当家人,云格,在“忙”。

      一家子人,装完聋子装瞎子,现在还要装无事发生。说什么要黄孚达慢慢帮云格处理云家事务,问黄少爷今天想吃点什么。

      云格给了他一家酒店,按着模型盖的一家真正的酒店。云风的死成了横在彼此心头的一根刺,黄孚达不肯和他说话,不肯再握他的手,更在酒店建成后,叫他云少爷,说什么要走。

      能走哪去,仙叶就这么大,他云格一个巴掌就能盖住的地方,他又能跑到哪儿。

      但让你先散散心也好,自己也需要静静,云风是他养大的孩子,那么难养,最后却因为自己死了。

      他也不怕黄孚达会不回来。

      19岁,一点经营经验都没有,没有钱,还得上学,怎么开得下去,总会回来的。

      果然,到8月底,快开学时,黄孚达就回来了,他瘦了,向自己借钱,说将来会还。

      还要走。

      给钱?不可能。

      然后那双手就又握上来了,搓完后还抓着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脸上,讨好又温顺地笑着。

      掌心温热,是黄孚达的温度。

      云格不自禁地摩挲着黄孚达的脸颊,他向来不是什么君子,更不是柳下惠,更何况,他是真的想要。

      黄孚达拿着钱走了。

      云格就这么看着他一边上学,一边经营酒店。顺便暗自传出话,说黄孚达是他的人。什么人?床边人。

      没人敢再为难黄孚达,云岛的生意也渐渐步入正轨。

      但这话很快传到黄孚达耳朵里,然后他的人就找了情人,带着情人和别的老板喝酒应酬,当众打他云格的脸。

      幼稚。

      云格坐在高处,就这么看着,不再处处护着他,任由别的豺狼试探着对云岛咬了一口又一口。

      19岁,嫩得很,哪争得过其他人,他笃定,不出几个月,黄孚达就又要来求他。

      可他居然去攀了别人,居然还真有人那么大的胆子敢动他的人,是,总有几个色胆包天的。

      这打的何止是云格的脸,更是云家的脸。

      云格亲自下手了,没过多久,云岛就又干不下去,他看着黄孚达再次找上门,抱住他,一声声地叫哥,让云格帮他。

      全然不知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

      他帮了。

      外面那么难,这次人总该回来了吧。

      没有。

      他生气,可又不能生气,他知道黄孚达是在因为云风的事不肯回来。

      他心虚,愧疚,咬着牙眼睁睁看黄孚达攀了一个又一个,攀到仙叶众人默认小恩小惠小打小闹都没关系。

      没事,他没消气,那就让他玩吧,总跑不出他的手。

      云格就这样放纵着自己养的人在外面养着别人,甚至去低三下四地求别人赏点残羹剩饭。只有实在没办法的时候,黄孚达才会跑回来求他。

      黄孚达来一次,云格就气一分。他气黄孚达一次次地走,气自己冷着脸却推不开他。

      一年,两年,三年,一直到第九年。

      他一直在等,等黄孚达找他说要回来,但从没有过。黄孚达每次找他,都是有求于他,求不来就拿各种各样的东西换。云格几乎能猜到黄孚达会什么时候来,又会说什么。

      他云格很闲吗,云氏集团几千号人,业务遍布全国,延到海外,他各地出差,时不时出国,凭什么你每次想见就能见到,想找就能找到,真当是你运气好么。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就因为你想见,可见了呢,你说的都是什么,说哥我想这样,哥我要那样。

      谁要当你哥。

      黄孚达放不下,一直放不下,一个死人,九年了有什么放不下!他这个当哥又当爹的都放下了,你个捡来的哥哥有什么放不下的!

      你说他图什么,明明转头回来就能得到一切,就因为一个云风。

      这跟刺整整卡了九年,卡在两人中间,就是咽不下去。

      他眼睁睁看着人越跑越远。从一脸青涩到通达谙练,西装革履地站在名利场,和他说,想让云岛开到摩天大楼里,说要分他几成利。他不缺钱,但既然机会都递到眼前了,那就不能再等,他要把黄孚达和云家,死死地绑在一起。

      摄像头的事是他帮盛享的,他需要今后有人替他去当那个恶人制衡黄孚达。不光是盛享,安果和七和他也都建立了合作,他们在仙叶发展得越好,云岛过得就越艰难。

      可黄孚达呢,还天真地跑到孤儿院,要自己替他和桂韩那边搭线。但我不帮你,这么大的事,桂韩又如何肯得罪云家去帮你。

      云风忌日,你又来了,我不想见你,你肯定又要把云风端出来,把那根刺端出来,摆在两人中间。你在雨里等了一天,我也在不远处的屋子里看了你一天,你撑着伞,远远站着,雨越下越大,你就是不肯走。

      再淋就要病了。

      我走出来,要让你彻底断了拿云风说事的念想。

      你脸冻得惨白,身上都湿透了,车里的你一如往常,表现得多么主动,笑得多么乖顺,可却一次都没硬起来过。

      整整九年,一次都没有。

      云风的魂一直飘在两人中间,从没离开过。

      安果买下云岛隔壁酒店的事,也是他提醒的。还有那些合同文件,是你的司机老刘反水,提前给了别人,就没带到车上过,找杨正平没用,找货车司机没用,找包荣祥也没用。

      包荣祥做事很有分寸,不会多说。他不办事,自然也不收礼。

      后面你带着满身痕迹出现,我才发现你身边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叫什么?

      方川。

      武总的儿子,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别人都不敢的,他敢,他是真不要命。

      可到底是个浑小子,干些蠢事,一步步地把你往云家推,正合我意。

      杨正平是老爷子在位时提拔上来的,老爷子很欣赏,所以哪怕明知养着是祸患,也不舍得动他。当时老爷子说,浑水里总要有股清流,大家的日子才有盼头。

      杨正平早就在查云家了,不光杨正平,省里也有人在帮着。

      我也不想动他,我知道,他走了,你就留不住了。贿赂、引荐、威胁,试遍了,都没用。

      车祸的事确实是失误,你从没穿成那样过,那么亮的橙色,不像是你会穿的。

      包荣祥找你的事我知道,他要给你酒店的事我也知道。所以在病房里,我问你想要什么,是在等你向我讨那个包荣祥没给出去的酒店,好提前给你杨正平的赔礼。

      但你摆出来一个孩子。

      那酒店呢?

      包荣祥能给,为什么我不能给。

      不过孩子也好,你很喜欢她,那我养在身边,不愁你不回来。杨正平也突然愿意配合了,一切向好。

      王书禾说你又住院了,昏迷不醒,已经好几天了。我从外地匆匆赶回来,就见你躺在你的屋子里,嘴里说什么哥,小风,小风在门口。

      脸白得像纸,头上也在冒汗,怎么叫都叫不醒。

      你梦的是哪天?

      为什么就是忘不了。

      这个屋子待得我心烦,床上昏迷的你也让我心烦。

      能醒吗,醒不来呢。

      醒不来就杀了方川。

      醒来呢,那也要杀了方川。

      他好大的胆子,敢和自己叫板抢人。

      可怎么他一来你就醒了。

      他凭什么。

      我九年都等不回来的人,怎么就被他抢走了。他和仙叶所有人说你们是恋人关系,那我是什么,等了九年的我又算什么。

      你需要的时候就来了,摸我亲我抱我,不需要的时候就扔开了,九年,整整九年。

      戒指都戴上了,一个戒指而已,你总摸什么,怕我看不到吗。我看到了,我累了,只求你别再一次次地在我眼前晃。

      带着你的破戒指赶紧滚。

      可方川要订婚,还被关起来不知何时才能放出来。我只差最后几步了,我得试试。

      我知道你怕我,只需要找个机会拿杨馨星吓你一下,你就会乖乖回家,哪怕一周只回几次都好,慢慢越来越多,总会回来的。

      可你叫我什么?云少爷?你怎么不叫我哥了,你又想把我推到哪里去。什么叫今后都不会再麻烦我了,你又摸你的破戒指干什么。方川走了!他要结婚,现在更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出都出不来,等出来也是个疯子,你等他干什么。

      他凭什么可以让你等。

      方川不能留。

      可还没等我动手,你们就自己分开了。

      你手上空空的,戒指没了。但又为什么非要离开云氏。还是因为方川。正好水库的事在谋划,你的开业时间又那么近,天意如此。

      可你怎么跪下了,这是你第一次给我下跪,你说哪怕会死在洪水里也要去找他,说你已经愧疚了九年,不想愧疚一辈子。

      命都不要了……

      为了方川,命都不要了……

      那就走吧。

      你走后我就派了搜救队,一直等你的消息。

      还活着,真好。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扣了你的所有资产,包括房子车子。可你还是走了,搬去一个破旧的屋子,好像又回到了12年前,下属把照片拿给我,说小少爷带了个人回出租屋,叫黄安,穿着校服,一张脸白净,怯生生地握住他的手。

      问:“哥,你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冷。”

      都是我的错,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不该借着酒劲强上你,不该放任他们欺辱你,不该这么多年不肯低头,连句喜欢都没说过,再到后面连说都不敢说。

      可你怎么真的一次也没来看过我。

      你结婚了,照片里笑得很开心。

      你幸福吗,你又放下了吗。

      黄安,你想起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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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星期前 来自:内蒙古
    正文完结,番外陆续更新。段评已开,欢迎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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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已婚夫夫实录》【互攻】【直男X直男】【先婚后爱】【假戏真做】【友情变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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