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离开的第十年

　　第八十章
　　做妾/求助

　　李逢卿知道这里只是幻境，或者说是沈心的回忆，他无法拯救从前的沈心，也改变不了历史。

　　但他还是忍不住站在雨里沈心的身前，试图用身体为她挡下些许风雨，只可惜他无法触碰这幻境中的任何东西，雨水也只是把他当做空气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打在沈心的身上。

　　“这个傻姑娘。”李逢卿虽然只看了她的回忆，但亦能从中看出不少端倪。

　　“你看出了什么？”林晚山站在一旁问。

　　“闭关是江云青的谎言，寻找仙药为她治病是沈心的猜测，这段时间他去了何处无人知晓，但或许江云青自始至终都未曾变过。”

　　李逢卿如今对修炼之事一窍不通，在沈心的记忆中，曾经的江云青和现在的江云青简直是割裂成了两个人，前后差距甚大。

　　这其中不乏有沈心对他的美化和他自己精湛的演技，可他本性如此，占有欲强心眼又小，容不下除自己以外沈心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人，比如她的兄长和父亲。

　　“他消失的这半年，恐怕是去学了御鬼之数。刚刚那两只恶鬼若真是一早就附身在沈家父子身上，这些杂兵又怎么可能轻易将其绑住，分明是江云青控制着他的恶鬼，故意为之。”

　　但这种事情一般只有三阶以上的修者才会知晓，像谭瑟和沈心这样的凡人，自然容易被江云青欺骗，认为真是恶鬼附身。

　　“可方才，沈慈川突然挣脱绳索扑向沈心又是怎么回事？”这是李逢卿一直都没看懂的。

　　“彼时的江云青情绪起伏不定，他所学的御鬼术恐怕火候还不够成熟，恶鬼想要摆脱他的控制，同时也唤醒了一点沈慈川自己的意识吧，至于他当时扑向沈心是想吃她还是救她，不得而知。”

　　但两人从意识到这是沈心的记忆开始，就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是既定的。

　　几名带刀随从走上前架住沈心的胳膊要将她从雨地上提了起来，丝毫没有要拒绝谭瑟的意思。本就还在生病的沈心淋了这场大雨又接连遭受打击后，如今已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的模样。

　　“嘿嘿嘿，这病美人虽体弱些，但也别有一番韵味。”谭瑟笑眯眯的自言自语着，吩咐手下赶紧把马车拉进来，他要亲自驾马驱车带沈心回城主府。

　　此时江云青从沈心脚下绑走沈慈川的尸体，不让他挨着沈心，沈心伸手想阻止，却挣脱不开身后两人驾着她的胳膊。

　　江云青看着沈心的身边空无一人时，才勉强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他走上前伸出手指，用指背轻抚过沈心被雨水打湿的冰冷的脸颊，温柔的说：“只要你说一声，我永远是你的云青哥。”

　　沈心不语。

　　“你真想去做妾？”江云青冷笑说。

　　为什么，她的身边明明只有他了，为什么她却不肯向他求救。

　　明明只要她服一下软，他就能从城主手里把她救下来。

　　沈心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近乎要窒息，那两人架着她的胳膊让她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死死盯着江云青的眼睛与他对峙着，眼看她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身旁那两个随从才松开了架着她的胳膊。

　　沈心捂着脖子眼看就要晕倒过去，江云青没忍住想接住她的身体，待他注意到沈心的目的是为了拿到随从腰间的刀刃时，少女已然抽出那柄刀刃并把刀锋对准了江云青。

　　江云青不耐烦地朝沈心的手甩下锁鞭，原本只想打掉她手里的刀刃，没曾想原本对准他的刀锋在锁鞭甩出的一瞬间再次调转方向，这次对准的是沈心自己的胸膛。

　　锁鞭恰好打在刀柄上，替沈心多出了一分力气，其实她连用刀捅死自己的力气都没了，正好这道鞭子下来，刀锋能正好刺穿她的心脏。

　　两个随从被这一幕吓得摔倒在地，连连爬着往后退。

　　沈心感觉自己轻飘飘地倒在了血泊中，自己身体里正有什么在往外流……应该是血。

　　她只能望着灰蒙蒙的天，还有像线一样从天上坠下来的雨水，最后她见到的是江云青凑到自己眼前的脸，那双一直冰冷的紫眸如今终于有了波动。

　　江云青搂着只剩下一口气的沈心，雨水从他的眼睛里滴落到沈心的眼里。

　　“沈心……你只有我了……你不是说过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是沈慈川救了你，所以你景仰他吗？如今只要你说一句，我也可以救你，为何你就是不愿意……”

　　“云青哥……川哥……都被你杀死了。”沈心虚虚从嘴里吐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

　　“我是江云青啊，你的云青哥就在你面前。”

　　沈心几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我看过他至夏至冬的短暂一生，真正的他，早已……在冬日虽孤雁一同坠落。”

　　淋了这场雨，沈心就算不自杀恐怕也活不了太长时间，可她不愿委身于谭瑟，更不愿再跟江云青有所牵扯，最后只能还只能利用仇人的手完成自杀。

　　“恨我吧沈心！我杀了沈慈川和你爹，若是你不恨我，你的爷爷也将死于我的鞭下！”江云青意识到沈心的生命在流逝，最后疯魔地说出这段话，“你必须恨我沈心，你要回来找我报仇的！”

　　因为他的这些话，沈心死前脑海中还在不断循环着沈慈川和沈父被他杀死的画面，这些恨意最后都转变成了对江云青的杀意，就这样沈心的灵魂没能入轮回转世，而是进入鬼界成为了一只四处飘荡的恶鬼。

　　她心中唯一剩下的执念就是杀死江云青，替父兄报仇。

　　沈心的魂体慢慢从血泊中显现，她的血液被雨水冲散在院中，逐渐形成一个阵眼的形状，还散发着丝丝白光。

　　“境眼竟藏在沈心的身体里，她死了我们便能出去了。”林晚山踏着雨水走到境眼旁，李逢卿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子。

　　“林晚山，她正看着你呢。”

　　林晚山叹了口气，只好转过头来。

　　“江云青把你囚禁在身边很多年了吧？他利用了你的仇恨，早就做好你要回来报复他的准备。他这个级别的修者，除非你是鬼王，否则又能耐他何。”

　　沈心变成恶鬼之后，魂体穿的衣服还是在死时穿的那一套青粉色罗裙，只是魂体已然看不清她裙子的颜色，她浑身都是透明的黑青色，心脏处的青光格外显眼。

　　“仙君，我不想当鬼了，自从被被心中恶念操控幻化成恶鬼以后，我总是控制不住去杀人……”沈心也只有在幻境里还留有自身的一丝理智，她的内心一直为杀了许多无辜的人而感到自责。

　　“明明我是为了报仇才化成恶鬼的，却反被仇人囚禁在身边，还成为了他害人的帮凶……”如果不是变成鬼的她无法哭泣，那么沈心现在一定已经泪流满面。

　　“你并不是在鬼界被他抓到的吧？”这只是林晚山的猜测，以江云青当时的阶位，是无法独创鬼界还将沈心的魂体找到的。

　　“我变成魂体时就在鬼界游荡，虽然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但身体已经不受我的控制，一直在鬼界吞噬鬼气长大。两年后我才从鬼界跑出来，结果……”

　　她的话被林晚山截住：“结果他早有准备，用御鬼符控制了你，但一张御鬼符能控制你三日。况且恶鬼吞吃人的灵魂速度极快，最慢不过七日人的灵魂就会被吸光，可你却只需每个月换一次身体，这是本君所不能理解的。”

　　李逢卿听不懂两人的天人对话，只能尽力去理解，其中听到一些关键词的时候，他又觉得十分熟悉。

　　“我……忘了，做鬼就是这样的，没有记忆可言，但我身上并没有被江云青用什么御鬼符控制。”

　　“不用御鬼符？那你又如何能被他所囚禁。”林晚山想不通，这不符合御鬼术的守则。

　　没有人可以不用御鬼符或者御鬼咒文还能操控一只恶鬼十几年的时间。

　　“我被他带到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有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衣人在那里，他把我吸进一盏像灯笼一样发着青光的笼子里，出来之后我的身体就再也不受我自己的控制了。”沈心答。

　　灯笼？黑衣人？

　　“这十几年你都没能看清那个人的脸吗？”

　　沈心摇了摇头：“江云青很少与那人见面，每次见面他都遮着面，我看不清。”她说着顿了顿，指着自己的脑子说，“再说我的意识不清醒，唯一的念想就是杀掉江云青而已，记不住什么人。”

　　一提到这事，她又忍不住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

　　李逢卿不知为何总能与这个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沈心能感同身受，他的腺体是如何被自己挖掉的他已经忘记了，还有那个一直等他的人……也被他忘记了。

　　“杀人非姑娘所愿，沈姑娘你不必如此。”李逢卿淡淡地说，奇怪的是这种文邹邹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并不显得突兀。

　　只是他此刻身上还穿着芙蓉的裙子，化着女子的妆容，倒是让沈心误会他跟林晚山是一对了。

　　“这位姑娘与仙君关系匪浅吧？我最后把你们拉进来的时候，看见你的眼神很是紧张旁边的仙君。”

　　二人的话同时响起。

　　“我不是姑娘。”
　　“我与他并不相识。”

　　李逢卿和林晚山面面相觑，气氛逐渐有些尴尬，还是林晚山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当务之急是如何对付江云青，他现如今已是五阶修者，体内还有雷玉符，寻常招数恐怕难以战胜他。”

　　“雷玉符是何物？”话是沈心问的，但李逢卿同样朝林晚山投来疑惑的目光。

　　“可以理解为拥有此物便能不靠咒文随意驱使雷电之力，同样的玉符还有风、火、水三枚。好巧不巧，我体内有一块水玉符，恰好被他的雷玉符所克。”林晚山无奈地耸耸肩。

　　“水结成冰可暂御其雷电之击，为何不用。”李逢卿明明看见在江云青宅子里时，林晚山曾用冰化成一堵墙来抵挡江云青的鞭击。

　　林晚山倒是想用冰，可他并不是水玉符的原主人，只能使用它一半的能力，无法大片成冰，能结出几颗冰球就已是极限。

　　现在水玉符的原主人就在面前，可他却忘了所有跟法术相关的事，林晚山当时也很诧异李逢卿能在当时那种情况结出冰来。

　　如今仔细回想起来，或许是当时法力四溢的他意外与李逢卿碰到，触发了他体内原本水玉符的能力，这才导致生成那堵巨大的冰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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