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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她
梨花树下,身穿宫服的女郎,往身前的铜炉中递纸钱,燃起的白烟丝丝缕缕,随风而散,就好似她尘封心中多年的往事,终于可以放下了。
站在不远处的两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觉心中感慨。
“想必过不了多久,慧娘就会离宫吧?”陆小小问。
前太子和慧娘的事,陆小小有所耳闻,两人爱得最深之时,叫阮太后棒打鸳鸯,落个生离死别,多少次慧娘都想随前太子而去,被桓景玉命人拦下,他告诉她,她得好好活着,如此才能叫他的兄长在地下安心。
“安心?”慧娘冷笑道:“他被自己的母亲亲手所杀,他如何能安心?”
桓景玉至今记得慧娘说这话时凄惨的模样,就好似一朵艳丽的花朵,一夜之间凋零枯萎,从前纯质的宫女,眼中只有恨意,她恨每一个人,她的爱人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要他那般痛苦的死去。
她揪着桓景玉的衣领质问他,为何见死不救,为何不反抗,她的哭声叫天也动容,倾盆大雨落下,却浇不灭她心中的怒火,她眸中的冷意,似把寒刀,刺入桓景玉的肺腑,叫他疼痛不已。
也是那时,他对阮太后的恨意,在心里深了根,他对她道:“你且好好活着,你会看到他安心的那一日。”
如今,阮太后大势已去,被桓景玉关押在天牢中,再无重见天日的可能,虽然他没取她性命,但痛苦会一直折磨着她,直到她死去的那一日。
慧娘好好的活到了今日,她等到了桓景玉对她的许诺,他为她的爱人报了仇,她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用剩下的年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听陆小小问起,桓景玉颔首:“她昨日来找我了,说她想出宫,我允了。”
“如此这般甚好,她如今芳华易逝,该放下过往好好活下去了。”
陆小小话说完,梨树下的女子起身,她看向前太子寝殿的方向笑了笑,又用锦帕摸了眼泪,才不舍离开。
她瘦削的背影,看上去孤独无倚,叫人心生怜悯。
十几年一阵风吹过便什么都不剩了,人们都喜欢说来日方长,总说等以后,等以后不忙了便如何,事成之后再如何,可人怎么算得过天,谁也不知来日是否真的方长,若当初前太子娶了慧娘,给了她名分,给她留下了孩子,她十几年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会那般孤寂,若前太子早知自己的结局,什么都不要了,和慧娘出宫过平头老百姓的日子,是不是如今孙儿都有了?
可人啊,后面没有长眼睛,不知道未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能做的只有及时行乐,想吃的东西,趁着年轻还吃得动的时候,好好吃,不要舍不得银钱,想爱的人,用力去爱,珍惜在一起的每一瞬,如此便不负自己不长不短的人生。
见陆小小出深,桓景玉微曲腿侧首平视她:“在想什么,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说着,从袖中拿出锦帕,帮她擦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让太医来看看?”
男子声音温醇,好似陈年的酒香,让人痴迷,想要听他多说说话。
陆小小摇了摇头:“我想留在你身边,一直一直留在你身边。”
眼前男子似乎没明白她的话,抬手轻抚她的脑袋,笑道:“这次我亲自送你回辰国,待你事情办完,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桓景玉知道陆小小不舍离开,但比之他,她更放不下辰国的百姓,她有要做的事,虽然他不想她离开,但他不能自私的把她强留在身边,就她一腔抱负,无处施展。
所以,为了和她多待些时日,他要亲自送她去辰国,这样他们可以在路途中,多相处些时日。
说道这里,桓景玉用指腹轻捻她的脸颊,眸中难捱的情绪快要溢出来,他望着她,抿了抿唇,似难开口,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小小可以早些办完事吗,我……我等得很急。”
他说完,见陆小小不接话,只当她生气了,气他催促她了,于是他忙改口,假装不在意道:“我不过随口一说,我还能等,等多久都行,你别……”
软唇覆上,把他的话堵在喉间,女郎踮脚环住他的脖颈,同他气息相缠,她吻他的动作不甚熟悉,尖尖的虎牙轻磨他的唇畔,有些疼,他却甘之如饴,回吻她。
女郎原本只是不想让他说出后面的话,不想倒让他得了趣,大胆把人抱回了屋,也不往床榻上送,而是双手托住她的腰身,往上一抱,让她坐在条案上,□□,挤|进去,和她紧贴一起,将她全然拥入怀中,细吻她在外的每一寸肌肤。
许是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做出陆小小不愿的事来,桓景玉在自己理智丢失的最后一刻,收回思绪,他望着轻声喘息,衣衫有些凌乱的陆小小,沉声对她道:“小小,你知道我等不了多久了,若你再让我等太久,只怕我会……”
他扣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的用力,显然他在极力克制着,不叫自己的理智,再次因眼前的女郎迷失。
只要她乖乖的,不要再惹他,他就能慢慢平静下来,让自己的欲|念偃旗息鼓,他就还能再撑一阵子,等她办完南境的事。
可女郎似乎还不知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她再次朝他靠近,气息中的热意,似惑人的毒药,把他好不容易捡拾回的思绪,一点点蚕食。
她问他:“只怕会怎么样?”
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里面好似藏着一个能把他看穿的妖精。
她知他所想,明白他要什么,她要他亲口告诉她。
那他便不再隐瞒,不再克制,清楚的告诉她,他有多喜欢她,假装失忆的这段时日里,他有多难熬。
许久不见,他想她想得快要发疯,却不得不赶走她,知道她躲在暗处看他,他却只能视而不见,只怕自己一旦露馅,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她安然的在他眼前,以后也不会有人阻碍他们,只待辰国富强后,她就会回来他身边,再也不分开。
“只怕,就不会让你离开我了。”桓景玉说着,用手捂住她的眼睛,然后将人紧抱入怀中,在她耳畔道:“怕我现在就要了你,把你拘在我身边,不让你回辰国了,小小别这样看着我。”
他的声音中透着嘶哑,是强忍难受,思绪搏斗,他理智艰难胜利后的疲惫。
话落,室内寂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女郎把束自己眼睛的大掌拿开,她的手很软很小,两手才看看握住他的手,她用指尖轻划他的掌心,传来的痒意,让手掌微拳,可她再次摊平他的掌心,把自己的脸颊搁在上面,桓景玉这才发现,她面上泛起薄红,有些烫。
他去看她,对上她有些调皮的笑:“可我就喜欢这样看着你该怎么办?”
她的侧颈上有他意乱情迷时留下的吻痕,浅淡的红色,在阳光下,似一朵花瓣,散发着幽幽甜香。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她将饴糖当毒药放在他口里,骗他若不让他离开,就毒死他,末了,他放了她,问她要解药,她同样给了他一颗饴糖。
从那以后,他便把她放在了心里,她成了让他难受的毒药,同样当他想她想得发狂时,只要想起她的笑容,他就会好很多。
他离不开她的,他知道的,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便注定这一辈子要在一起。
他知她女子的身份,知她缺钱,于是故意穿着华丽,让秋祭那日她能看到满身珠宝的他,知她会为钱财来皇宫,他故意等在皇宫守卫最为松散的墙角下。
是他步步把她引来自己身边,他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
“你别走,留下来可以吗?”桓景玉说完,闭上,他怕看到她眼中,对他的失望。
他说过,会让她自由,不束缚她,但现在他却食言了,对她提了这无理的要求,可他不后悔,若现在不说,后面他就说不出口了。
不想,女郎却是用手扶他的脸,对他道:“我答应文瑾留下来,我不回去了。”
桓景玉闻言,以为自己听错,立刻睁开眼睛,看着她:“你方才说什么?”
女郎笑着把身体往前挪了挪,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一脸娇俏道:“我是我明天就想和文瑾成亲,你愿意娶我吗?”
桓景玉点头:“愿意,我当然愿意,不过辰国的事……”
若他和陆小小成亲,她就是大雍的皇后了,那是她再想重建辰国,只怕会惹人指摘,他不想让她受伤害,哪怕是言语上的,而且她若以大雍皇后的身份帮辰国,陆渊又该处在何种地位,这于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有碍。
陆小小闻言,莞尔一笑:“如今辰国已经不再缺钱,只要有能人之士,要不了多久辰国便可富强起来,我便不参合了。”
建设辰国的事,该交给有本事的人,而她应该好好珍惜当下,同桓景玉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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