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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眼不舍
8号早上,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
大街小巷里水高得都能当街划水了,考场外陪行的家长撑着密密麻麻的伞,乌泱泱的一片。
白之楠进了考场后,窗外正刮着风,时不时传来一声闷雷,心也跟着闷闷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把脑子的胡思乱想全都抛之脑后,先顾好眼前的事再说。
开始答卷。
白之楠的理综不是很好,但好在他有一个理综满分的大学霸辅导,写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题型看似新颖,但万变不离其宗。
白之楠埋着头,笔在草稿纸上刷刷地写。
窗外的雷声响起,林释一个猛然惊醒,他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弟弟正从出他的房间跑出去。
桌上的手表,时间显示九点十一分。
林释随手抓起桌上的笔袋,立马塞进口袋里,一个箭步冲出饭店。
二中也是考点,附近的陪读的人多,客人也多,林释忙到半夜,又要早起和面做早点,睡眠不足导致他身心疲倦。
本来打算眯半个小时的,结果一下睡了三个小时。
林释没跟金庆兰说,直接跑了出去,金庆兰瞧见了没生气,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林释一眼。
他骑着自行车往考场赶,一中不远,穿过小巷子比走大路快,他时间还来得及,选择抄近路。
脚不停蹬着踏板,脚链快速转动,“咔哧”一声,链子被绞断。
自行车瞬间失控,他也因为惯性飞了出去。
人在巷角滚了一圈,还没坐起身,就感觉到腿部传来的一阵阵刺痛。
林释往下看去,腿上的膝盖的伤口愈合的处,再次裂出一条口子。
新的伤口扯出旧伤,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无力,胸口刺痛。
手表上的时间为9:17,已经进不了考场。
林释的嘴角止不住上扬,他想笑,想大笑。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
为什么不好的事情全都要发生在他身上?
命运就跟他作对似的,总不让他好过。
哪怕就好一点点,可命运偏偏就是不放过他。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害死了他妈妈,害了身边的人,所以一切的不顺心,都是给他的报应。
林释双手撑着地,摸到落在一旁的笔袋,他拿起来才发现准考证也不在。
好像是上天就是故意让他考不了。
这都是命!
他认了。
林释静静地靠着墙,任由雨水胡乱砸在身上。
回想自己的人生,他觉得可笑至极,还有谁能倒霉成这样?
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了这么多年,想着考上大学就可以离开这,眼看着机会就要来临,突然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林释想起了妈妈,想起母亲的种种宠爱,那是他幼时的美好回忆。
可母亲才离世,父亲就另找一个,后妈本就对自己不好,又生了弟弟,就更苛刻。
本以为听话自己的生活能好过一点,但讨厌就是讨厌,无论做了什么讨好姿态,还是难以得到对方的认可。
那个吃人的店,只有何叔对他好。
所以林释很尊重他,也心疼他。
金庆兰说员工请假,店里一大半的事情都要落到何叔身上,何叔说他忙不过来,林释二话不说就回去帮忙。
跟着何叔忙前忙后,大清早起来和面,忙完眯半个小时,何叔忘记叫醒他。
林释不怪何叔,只怪他自己,早该想起来,何叔病了记忆时常混乱。
空无一人的街道,就算现在死在这,估计也没人会心疼吧。
有!
有白之楠!
林释想到了白之楠,想到了他之前种种的好,想到了答应了要跟他考同一所大学。
他慢慢爬起来。
白之楠曾说过,在精神高度紧张又瞬间解散的状态下,看到他心情会更加舒畅。
跟他有关的事情,无论大小都会影响到白之楠状态,更别提缺考这样的大事了。
为了跟他考同一所大学,白之楠起早贪黑地学,大半夜睡不着爬起来也要学。
林释甚至都不敢想白之楠知道的时候,会有多难过。
他就近找了个地方放自行车,擦干净伤口附近的血迹,一瘸一拐朝着考场走去。
撑着伞混在人群中,没有人认得出他。
除了班主任老吴。
在人群中,老吴很是显眼,这个经常穿着铮亮皮鞋的老头,此刻,正一下又一下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林释鼻头一酸,老吴平时严厉,但对他很好,会关心他的情况,一次次地帮他解决问题。
他不敢想,老吴要是知道他没进考场,该有多么失望。
林释缩在角落里,生怕被老吴看到。
考试结束,林释盯着涌过来的人潮,一眼就认出了白之楠。
白之楠出来时,正四处寻找着林释的身影。
林释扯了扯白之楠的衣角。
白之楠向后看去,看到林释身上的衣服紧贴着身体时,愣了几秒:“身上怎么湿透了?”
“我刚刚下楼的时候摔了,伞飞了出去。”林释说。
“摔了?”白之楠绕着他转了一圈,“有没有摔倒哪里?”
“膝盖。”林释垂着头。
“又是膝盖。”白之楠立马蹲了下去,就看到林释膝盖处一个裂开的口子,“现在去医院。”
白之楠伸手拦了辆车,直奔医院。
“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自己去。”林释担心白之楠下午犯困,催他回去睡午觉。
“一起犯法么?”白之楠摆摆手,“下午的英语轻轻松松好吧!”
林释望着白之楠,眼神满是不舍。
他考不上大学,也逃离不了那个吃人的饭店,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跟白之楠有稳定的未来。
别人的生活一切都是未知数,而他自己可能要困住家里一辈子。
与其困在家里,还不如跑出去闯闯。
“你想吃什么?”白之楠问。
“我都行。”林释看着白之楠。
“学我?”白之楠掏出手机,“哎,我就是选择困难啊!”
“我不挑食。”林释盯着他笑。
白之楠点了外卖,两人吃了半天,林释的那一份外卖受了点皮外伤。
林释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理综是林释擅长的,这白之楠倒是不担心。
但是这英语吧,林释可以说是单词跟语法一点都不记,下午有点慌也算正常。
“我感觉你不太对劲。”白之楠盯着林释。
林释筷子一顿,说:“哪里?”
“嗯……”白之楠说,“你是不是在担心最后一科英语?”
林释垂眸盯着碗里的饭菜,暗暗松了口气:“有点。”
“你只要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些,一百分轻轻松松。”白之楠说。
“你说的,我都记得。”林释看着白之楠,“永远记得。”
白之楠满意点点头:“考完多看点手机,别总是我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
“嗯。”林释埋着头吃饭。
最后一科考试,笔盖合上的那一刻,高中阶段落下帷幕。
考生涌出考场,奔向未知的未来。
有人喜笑颜开地向前奔走,有人垂头丧气地远离人群。
招收复读生的学校的宣传标语喊得那叫一个响亮,给学生递着宣传单子。
白之楠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到手里的单子,脑子嗡嗡响。
林释看到白之楠手里的单子时,怔怔地盯了白之楠半天,就在等着他开口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过来的。”白之楠看了看单子说,“这条件也太差劲了吧,倒贴我都不看。”
林释一直在观察白之楠的表情,害怕白之楠因为照顾他没发挥好。
“我感觉这次整体都考得不错。”白之楠笑着说,“希望分能高点,能跟你考同一所大学。”
林释松了口气,拼命压制着内心的失落,挤出一个笑,点了点头。
白之楠扫到身后正靠近的爸妈,急忙跟林释说:“我爸妈过来了,我晚点去找你。”
林释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笑着目送白之楠离开。
他躲在角落,默默看着白之楠一家三口上车。
车门缓缓关上,白之楠的父母好像朝着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车行驶消失在转角。
白之楠回到家,赶忙去洗澡,外边的雨大,裤脚上湿湿的,让他很不舒服。
他洗到一半,猛然想起来林释没带手机,膝盖又摔伤了,怎么回出租屋。
靠!
我怎么把这事情搞忘了!
靠靠靠!
白之楠着急忙慌地洗漱,换了身衣服就下了楼。
“皮儿,又去哪里?”白宇问。
“皮爹,我跟同学聚餐,晚上别等我了。”白之楠换着鞋。
“早点回来,我跟你妈妈晚点有事跟你说。”白宇说。
白之楠本来想考完跟林释好好温存一番,结果他爸妈拦住他。
“皮爹,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白之楠回头问。
“你先去,晚点回来再说。”白宇停下手里的事,转头看向白之楠,“晚上不打算回来?”
白之楠知道再说下去,他爸妈都要怀疑他出去乱整,他只能说:“我这不是怕你们着急嘛,我快去快回。”
说完,带上门跑了出去。
门口有挂着考生免费的公交车路过,白之楠才想起来,这是给考生的福利,林释应该也坐着车回去。
他打车直奔出租屋,开锁后推门进去。
屋子里很暗,门口还放的情侣拖鞋少了一双。
白之楠换了鞋,打开灯,看了屋里一圈,只有卧室的门是关上的。
他走了过去拧开,林释正躺在床上。
“林释。”白之楠喊了一声。
“嗯?”林释扭过头来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这么快就来了?”
“我想你啊。”白之楠脱去衣物,躺到林释旁边,“洗好澡才来的。”
“嗯。”林释喉结动了动。
“一点反应都没有?”白之楠伸手往下摸去,“你性冷淡了?”
林释轻笑一声,搂着白之楠,说:“陪我睡一会,我好累,真的好累。”
“行。”白之楠贴着林释的胸膛,嗅着林释身上的特殊气味,心里很是满足。
临近高考,他失眠的情况越发严重,可能是考前焦虑,也可能是跟林释睡在一块,心里不踏实吧。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林释轻轻拨开白之楠额前的头发,落下一吻。
紧紧抱住白之楠,久久不肯松手,仿佛这一松手就再也见不着似的。
等白之楠睁开眼睛时,窗外早就天黑,白之楠迷迷糊糊地问林释:“几点了?”
“九点半。”林释的声音哑着。
“我还得回家,”白之楠坐了起来,“我爸妈非叫我回去,不知道有什么事。”
“嗯,那你回去吧。”林释说。
“你嗓子怎么了?”白之楠看向林释,“感冒了么?”
林释愣了一下,笑着说:“嗯,我已经吃过药了。”
“那就行,我收拾收拾回去。”白之楠起身穿上衣服。
林释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
白之楠要出门时,林释又抱了抱白之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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