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要在纳刀后［坂本日常］

　　1.

　　JCC这个学校比较特殊的一点就是停机坪的坪，是草坪的坪。

　　这也就意味着什么呢？
　　我与两个驾驶员六目相对，在他们冷淡毫不动摇的眼神中扛起行李包，推开舱门，从悬停着的直升机上一跃而下。

　　预计的着陆点是校门口一块巨大的草坪，强劲的风撕咬着我的耳廓，下坠时那种全身感知被调动到极限的感觉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似乎多了一种回乡的亲切感。
　　在接近落地时，我伸长手臂抛出翔虫，淡定地悬挂于半空中，轻轻蹬了蹬腿便从容落地，扬起一地草屑。

　　“咳咳咳……”
　　黑发蓝眼的男孩一边挥手拍开空气中被我激起的尘埃，一边努力睁开右眼朝我走来：
　　“烈焰老师，我是来迎接你的……”

　　2.

　　这位校方委派的接洽人员名叫四村周，除了刚开始被灰尘呛了两下，此后甚至没有显露出一点儿情绪波动，轻易就能看出他并不高兴来做这个工作。

　　我将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

　　“……现在还是春假，学生都回家了。”他不情不愿地回答。
　　“那你……？”
　　他瞥了我一眼，鼻间呼出一口气：“我家就在学校。”

　　好端正的学习态度，好超前的觉悟。

　　像是为了打断这个话题，四村周生硬地开口：“我现在是带你去教师办公室。”
　　按理来说，不应该先去校长办公室问候一下吗？他嗤笑一声后解答说：“不干活的人当然是去其他地方旅行了。”

　　好怪异的学校。
　　不过我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在此之前我想先去下武器制造科。”
　　找势羽夏生聊聊天。

　　四村周不情愿地答应了。
　　好权威的职业。

　　3.

　　武器制造科与最后的目的地基本顺路，正要上楼时，突然一道年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住了我们，更确切地说，是四村周。
　　“周——还有烈焰老师——换一边上楼吧，那儿的楼梯刚被暗杀科的炸坏了。”

　　穿着工服的老人手里还握着扫把，手里的活儿没停下来。
　　“好，谢谢爷爷。”四村周点了点头。

　　路过他人时，我也从善如流地鞠了个躬。爷爷？我不由得想到，怪不得四村周要留校，怪不得不情愿也要来接客，原来是因为他是教职工子女。

　　我没多问，循着金属机械咯吱作响的声音，我们很快就来到了武器制造科的房间。
　　标有“武器制造科”几个字的木牌上有风霜日晒的痕迹，推开移门一看，印入眼帘的就是一堆快要溢出来的大小零件，看起来很难下脚的模样。我跟四村周说了很快回来，就拜托他在门口等一会儿，自己先进门了。

　　不同于其他专业，武器制造科相比之下就热闹很多，留校研究武器的学生多，各种材料相互碰撞的噪音也多。坐在那一排工位上的学生里，我没瞧见有势羽的身影，只好大声开口：
　　“你们好！势羽夏生不在吗？”

　　几个男学生回头，先是看到了生面孔眼睛亮了亮，然而一听到那个名字，便纷纷败兴地耸耸肩：
　　“又是找ACE的啊……”
　　“高材生在里面房间呢，不过我劝你别打扰他，他现在似乎为了研究什么可烦着呢。”

　　里面的房间？
　　我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一道嵌合移门，走过去敲了两下便径直推门进了去。

　　“呲呲呲……”
　　屋内火花四射，身着防护服佩戴着护目镜的男子正单膝跪地，全神贯注盯着面前的不明物体。大概是太过专心了，所以他没听见我的敲门声。
　　我决定先在他身旁站一小会儿，如果他还是没发现我，那我也不能让四村周等太久，这次就当认路了。

　　吸气又叹气，我把身体重心转移到了左脚，凝神注视着势羽夏生的一举一动。电焊火花滋啦滋啦往外飞溅，眼看就要落到他的脑袋上，我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先一步动作，伸手接下了火花。

　　“没事吧……哦，看起来不像有事。”势羽夏生的声音隔着面罩闷闷地传来。
　　好平淡的反应！我不由得惊呼：“你早发现我来了！？”
　　他点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怕打扰你……”
　　“你也没叫我啊。”摘下面罩后，势羽夏生那很久不见的、冷淡中带着很多丝闷骚的神情展露无遗，“而且看你迟疑的样子蛮有趣的。”

　　我对他的恶趣味不予置评，单刀直入切入正题：
　　“资料都在硬盘里，我的事就拜托你了。”

　　他抬手撩起微微汗湿的黑发，接过硬盘点了点头，随后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刀不拿了？”
　　我想了想：“过段时间再来拿吧？反正我还要在这儿待很长一段时间……说起来，下次见面你记得喊我老师哟！”我扬了扬唇角。

　　4.

　　走出武器制造科时，四村周正和他爷爷说着话，神色虽然有些不耐，但人还是规规矩矩站着，也不知是说到什么话题了，四村周的情绪并不佳。
　　换做以前我可能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直接上前询问吧。

　　“哦，你来了。那就走吧。”四村周轻轻说，“我已经决定好有自己的事要做。”这句话并不是对我说的。

　　5.

　　教师办公室相对室外凌冽的空气显得温暖不少，因为春假的缘故，教师们也并不都在学校。
　　办公室分科安排了各自的房间，每位教师的空间都用一面隔断分开，在四村周的引导下我依次和每位教师的办公桌打了个招呼，直到走到最后一个房间——

　　『暗杀科』。
　　“佐藤田老师。”四村周第一次恭敬地低下了头问候。

　　面前的女人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裙，夹杂着几根白发的辫子温和地垂在肩头，她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眉眼弯弯笑着回应了我们。
　　岁月在她的面颊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刻痕，我放下行李上前和她握了握手，肌肤相触的那一刻，我意识到她的“刻痕”并非完全来自所谓岁月，更是刀枪箭斧实打实的成绩。

　　“你好，佐藤田老师！我是新来的老师，名字叫烈焰！啊抱歉，是不是有点吵了？”
　　佐藤田悦子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我猜测可能是我作为教师有点太不端庄了，因此咳了咳压低了声音。

　　她轻笑出声：“不吵，我只是很久没见过……总之，欢迎你的到来。”

　　接下来她又和我聊了聊下一学期我的授课安排及要求，但听起来这个要求和没有要求也差不多，我只需要确定好作为ORDER特派荣誉讲师的授课课题就行，具体教什么似乎不是很重要。
　　不过，既然来了就要做好，完成教师的职责不是吗？

　　没再磨蹭下去，我直接在自己的办公桌收拾好东西，跟着四村周来到宿舍。
　　告别之前，我还是没忍住，跺了跺脚转身：“四村同学……我是说，如果你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烦恼，可以来和我聊聊？”毕竟这也是教师的职责嘛！

　　虽然说不期待他对我这样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敞开心扉，但说实话，我也没意料到会得到那样冷淡乃至于饱含敌意的应答：
　　“聊聊？你们ORDER永远都是那样目中无人……再见，烈焰老师。”

　　ORDER惹他了吗？
　　我脑中闪过南云神神廻大佛等人的脸，我们能怎么惹到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

　　6.

　　暂时将疑问藏在心里，我按照管理员的指示搬到了三楼的寝室，不用怎么打理就能入住这一点很好。
　　我一边扫地一边梳理现在的情况：工作环境一般，至少待遇绝对不比ORDER时期好，当然我也不是为此而来的；同事关系不清楚，至少从各办公桌上可以看出大家都个性迥异，这两天原本在校的几位老师也都去参加入学考试培训了；时间充裕而宽松，完成日常工作下再去势羽那儿了解进度还绰绰有余，说不定很快就能用空余时间找到斯拉的情报呢。

　　而在这一切前的基础则是，确定一个授课题目啊！
　　除去太刀以外，我也没有什么高于常人的地方，而太刀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在这短短的一学期里，我能教会他们什么呢？

　　战斗意识？格斗技巧？这些在他们的课表上已经是老生常谈。
　　那么，作为ORDER，我和普通杀手有什么不同呢？这么一想，我竟然想不出有什么大区别。

　　唯独杀过的敌人层次不一。
　　啊，知道了。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我想出自己能够教授的科目了。
　　拿出申请表，我在其上端端正正写下一行字：
　　“把自己作为武器。”

　　7.

　　训练场。
　　和角落里的四村周面面相觑。

　　“很不错呀！”我尝试着搭话，“利用假期时间弯道超车很有远见！”

　　明知道不会得到回应还是出于习惯这样开口了。四村周刚结束力量训练，我进门时正满头大汗地挥舞着手中的四节棍，在空中划出圆盘状的曲线。
　　虽然在出招的连贯度上仍有些稚嫩，但就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而言，已经很优秀了。四村周果然没理我，只是默默把身体调转45°，假装看不到我一样自顾自继续练习。

　　于是，空旷的场地中，一角是四村周耍着四节棍，一角是我挥舞着木制太刀，一时间甚至能听到两种不同疾风对撞的声音。

　　“你可以别靠近过来吗？虽然每次都只是一小步距离，但我视力还挺好的。”
　　他皱着眉敏锐地指出。

　　“哈、哈哈，因为我第一次见你这种武器嘛！”我尴尬地退了一步解释道。
　　“话说，你要不要来上我的选修课？”

　　“哈？”他想都没想就拧起眉头。

　　“腿部动作没跟上，衔接动作不自然，出招意图太明显，但眼神很到位。”
　　我倚着放下的太刀：“虽然不清楚你有什么烦恼，但是这样努力的话，你绝对很想变强吧！”

　　“不用你管……”似乎是被说中了，他咬着唇看上去有些动摇。
　　“怎么不用管？我现在可是教师哦。”

　　如果想要变强的话，我很乐意帮助这位第一个见到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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