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半个时辰后,伙计第二次把搂上才动过一次筷子的菜端下来,他看着那盘色香味俱全,还冒着热气的菜一顿叹气。
秦安招手把他叫过来,“这菜有问题?”
伙计:“客人说菜咸了,让后厨重做,明明端上来前后厨已经尝过味道了,不咸不淡正正好。”
秦安眯眼凝视这盘菜,道:“最后再上一份,若是客人再换,你来找我。”
伙计应下,端着那道菜去后厨。
一刻钟后,伙计苦哈哈把刚上不久的一道菜端到秦安面前,“掌柜,这是第三份了,客人还是说味道不对。”
“哪桌客人?”秦安声色发沉问道。
伙计往秦安耳边凑近,小声道,“就是和您搭话的女人那桌。”
赵花儿!
还真是存心来闹事的。
“给我吧。”秦安从伙计手里接过菜,正要抬步上楼,云荷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
“秦安。”云荷看着他手里那盘菜,欲言又止,最后道,“我和你一起上去。”
“是赵花儿。”秦安道,“估计是心有怨气才想来膳香阁闹事,而且我看同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气度不凡,想来是有点势力的,我们不要正面冲突。”
云荷捏捏他指肚,笑道:“知道了,先上去看看。”
和赵花儿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正是陈格韵,那天俩人厮混在一起,赵家人按照计划,天亮去“捉奸”,结果到场一看,这男人不是秦安,赵花儿几乎哭断了气,扑上去打他。
陈格韵被她打醒,整个人都不耐烦,他穿好衣服,扔下一锭银子要走人。
赵伯差点被那锭白花花的银元宝闪瞎眼,当下便攥住陈格韵的手,要他给赵花儿负责。
陈格韵一看这戏码就知道这家人是什么货色,反扣住赵伯手腕,冷声道:“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想赖在我头上?哼,有本事你们就去报官,看是你们的人脉强,还是我的强。”
赵花儿不甘心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被破了身子,她哭着下床,扑向陈格韵,“爷,花儿还没缓过来你就要走,你也忒狠心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样被你占了,你怎么能不要我……”
她这样示弱,陈格韵的心当下软了两分,他扶起赵花儿,赵花儿趁机拿乔,说自己疼,站不住,泪珠凝在眼中,要落不落。
陈格韵怜香惜玉,打横抱起她放回床上,余光瞄到床上一抹暗红,这回脾气是彻底消了,主动说起自己的家世,“……我纳你回家可好?”
赵花儿佯装惊讶捂住嘴,声线颤抖,“爷,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难道你没想过?”陈格韵疑惑了,方才她爹还攥着他,要他负责,怎么转头这女人就忘了?
“我爹不是这个意思。”赵花儿抽泣道,“那个父亲见自己女儿被欺负不去还手的?我爹不过想吓唬你,也想为我讨一份保障。”
话说得这样好听,但赵花儿已知晓他家世,竟然比秦安还有钱,真真捡了个大便宜,木已成舟,她今天一定要纠缠出个结果。
赵大娘把赵家父子揽出去,留赵花儿和陈格韵在房里谈。
也不知道俩人怎么谈的,陈格韵直到第二天才出客栈,满面春风。
赵花儿把一百两银票给赵伯,说七天后陈格韵来娶她,这一百两算订金,到时候再给剩下的四百两。
赵家人见钱眼笑,当下便好声好气和赵花儿回家。
七天后,一顶小轿从陈家侧门出,不多时又从陈家侧门进。
进了陈家,赵花儿使出浑身解数缠住陈格韵,以至于陈格韵现在对她相当上心,几乎是有求必应,赵花儿找机会央求陈格韵来膳香阁。
她今天是来出气的,所以一上来就对膳香阁饭菜挑挑拣拣,陈格韵还在一旁疑惑,“这菜挺好吃的,哪咸了?”
“我说咸就咸。”赵花儿给陈格韵倒了杯酒,侧着身子搂住他,胸前紧紧夹着他的手臂。
陈格韵在她胸脯揩一把,不再管她做什么。
秦安和云荷一上来就看见俩人调笑的画面,俩人略略回避了会儿。
察觉到人来了,赵花儿更往陈格韵身上粘,好像在宣示主权,她扬着下巴道,“喂,那是我们的菜吗?还不上是想饿死我吗?”
“来了。”秦安把菜小心放回桌上,把云荷挡在身后。
“呸呸呸。”赵花儿吃了一口就吐掉,扬起秀眉怒斥道,“你们酒楼的厨师不行,做菜这么难吃,我要求重做,重做!”
秦安仍挂着一副笑脸,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云荷便直接走到他前面,“二位客官,这菜是咸了还是淡了?亦或是哪里不对口?”
赵花儿放开了陈格韵,眼睛上下扫过云荷,随后嗤笑一声,“这菜你会做吗?还是说膳香阁是女人说了算?”
“赵小姐。”云荷不卑不亢道,“这道菜是我们膳香阁的招牌菜,不管是我,还是厨师都会做,您把您口味告诉我,我来为您准备。”
赵花儿冷眼瞧她,脑里想起小年夜的事,她突然一激灵,当时莫不是云荷这女人故意引诱她看错人……赵花儿越想越像,道,“秦大哥,小年夜那晚我好像看到你和你媳妇出门,是吗?”
她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秦安茫然了一瞬。
赵花儿又道:“那晚我也和我爹娘去了,还站在你身边,跟你打招呼也不见你回话,怎么,我们这种人入不了你的眼吗?”
秦安:“是吗?我没看到你。”
听见这话,赵花儿猛地转头看向云荷,眼神锐利,仿佛她是什么恶毒女人,“呵,你还真是策划了一处好戏。”
两个女人心知肚明,两个男人一脸茫然。
云荷也不虚,直视赵花儿眼睛,“过奖了,那天我们只是出去看了打铁花,吃了串冰糖葫芦而已,后面的小汤圆还没来得及吃。”
“你。”赵花儿愤愤起身,三两步走到云荷身边,在她耳边言语,“你敢坏我好事?”
云荷:“说不上这么严重吧?赵小姐已经觅得良人,何必再揪着这点小事不放。”
赵花儿也知道陈格韵更好,但她就是气不过,凭什么她要跟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而她云荷就能独得一个男人……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云荷静静的看着赵花儿,忽然瞥见她嘴角的冷笑,她心道不好,抬脚就想往后退……
来不及了,赵花儿拽着她的手腕把人拉到身前,恶狠狠对云荷说了句“你去死吧”,接着把她往后狠狠一推。
“唔——”
其实云荷身后还有一套桌凳,但赵花儿是站在走道上推的,所以云荷急速往后退,直接退到楼梯口,后脚踩空,就这么后仰着滚下楼梯。
赵花儿自个往前扑倒在地,假装是被云荷绊倒的,“哎哟,我的脚……我的手……好疼……”
“云荷——”秦安身体比脑子率先做出反应,整个人飞扑着下去想接住云荷。
但他终归是晚一步,云荷径直往下滚,滚过一节又一节楼梯,最后停在楼梯拐角处。
疼——
真的很疼——
身体各处都疼——
这是云荷滚下楼梯后的感觉。
脑子发胀,一阵阵黑影从眼前飞过,她不知道是什么,也看不清,手和脚像是断了一般,疼到毫无知觉,身体一直在抖,她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但做不到,身子还有一处钻心的疼——小腹。
“云荷——”秦安踉跄着走到云荷身边,目光触及到她身下那一刻,脑子“嗡”的一声,炸掉了,膝盖一软,扑通跪地。
“哎呀,这怎么——”领班急冲冲上来,看到眼前场景他也傻掉了,但不过几息,他又恢复理智,推了推秦安,着急道,“快,快送她去医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掌柜!”
“哦,对对对,去医馆……”秦安如梦初醒般回神,顾不得心口处的疼痛,他轻手轻脚抱起云荷,随后飞奔下楼。
领班派了个伙计跟去,想着为掌柜开路,哪成想秦安速度太快,伙计拼尽全力也赶不上,只得在后头急急追上去。
春天的风还很冷,嗓子眼因为吸入过多的风而干涩到发疼,但秦安顾不上了,他只知道自己要跑得很快,再快一些……他不敢想云荷身下那一抹鲜红是什么。
他带着凛冽的风飞扑进医馆,大夫被他吓到,训斥的话刚到嘴边便看到他手里昏着个人,也不用秦安说话,大夫自发过来诊治。
一番望闻问切,大夫翻针针灸,而后快速写出方子,交给秦安,“快去抓药,叫药童先煎了给你。”
等把药方给了药童,秦安才来得及好好看云荷,小脸苍白,眉头紧皱在一起,十指紧握成拳,身子时不时抖动一下。
云荷每一次抖动,秦安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扎一下,她疼,他也疼。
等大夫拔了银针,再为她把脉,几息后,大夫重重呼出一口气,他拍拍秦安肩头,笑道,“恭喜你啊小伙子,你媳妇有喜了,这孩子命不该绝,保住了,你媳妇也没事,但毕竟摔到,往后一段时间她身子各处会疼,你仔细照顾她,养一段时间就好。”
心里的巨石落下,秦安陡然红了眼眶,这是他二十年来头一次在外人面前落泪,握着大夫的手泣不成声,“多谢……多谢您……多谢大夫……我媳妇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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