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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呼……”
从梦中惊醒的白昱程捂着他仍旧隐隐作痛的眼睛,绝望地把被他踢下床的真丝被子捡起来,重新盖在身上。
明明都入秋了,但李妈还是没有换掉床上的这真丝四件套,把爱踢被子的白昱程睡得一阵冷一阵热的,好险没感冒。
白昱程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在发现才早上八点半后他便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回去。
可不知是不是刚才那个梦把他吓到了,还是这没开空调还把被子踢飞的冷意刺激了他,导致他明明身体很困,但精神却无比活跃。
白昱程满脑子都是步林那句带着忏意的“我想你了”和“我没有”。
以及那句:“逝去的、失去的人,终会随着无限个循环,再次回到我们身边。”
冥冥之中,白昱程有一种直觉,这句话,本来就应该是他那个故事的真正结尾。
可他当时为何没有说出口?
白昱程不知道。
但倏然间,一个极其重要的事从白昱程的脑海里闪过——
昨天步林转给他的两百块他还没退回去!!!
想到这里,白昱程赶忙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摸出掉在枕头缝隙的手机,企图打开手机。
然后,他失败了。
“靠——”
白昱程忍不住低骂一声,这破苹果的电池终究不顶用,即便昨晚充过电,也经不住那般高强度使用,没撑过几小时就又耗尽了。
于是白昱程只能很急忙地给手机充上电,几近煎熬地看着屏幕被成功点亮,并且可以开机。
c:[c已退还100元]
c:[c已退还100元]
4101:起了?
c:嗯。
c:还是家里睡觉舒服,一觉睡到天亮。
4101:眼睛还肿吗?
c:不肿了。
4101:那你不吃蛋糕了?
c:不吃了,你都给我讲故事了,我哪里还能要你的蛋糕?
c:我是那样得寸进尺的人吗?
4101:你居然有自知之明?
c:……?
c:我在你眼里居然是这种人吗?
c:[大哭.JPG]
4101:这个点你还不去医院?
c:我为什么要去医院?
c:哦哦哦,你是说我那个请假吗,我明天去,今天先在家里呆一天。
4101:好。
4101:我给你发了一套数学试卷,你闲着没事可以看看,去吃早点了,再见,白昱程。
步林说完这句,便再没发来消息。
白昱程见状也下床,他整了整自己身上睡得歪七八扭的睡衣,打开锁了一晚的门,若无其事地下楼去厨房吃早餐。
按照往日的经验,罗曼最多就会在家住一晚便会离开,第二天基本上不会在家里见到她的人影,于是白昱程并不担心会与她碰面。
然而,今天不是往日,今天是二零二二年八月二十日。
罗曼不仅没走,她还给李妈放了假,甚至亲自准备了今天早上她们两人的早餐。
这就是白昱程下楼时所看到的场景。
餐厅上的花瓶里不仅插上了她喜欢的天堂鸟,就连餐桌上都精细地摆放着两份三明治(虽然一看就是从外面买的,只用微波炉叮了一下的那种),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热牛奶。
而罗曼本人则端坐在餐桌旁,姿态优雅地小口吃着切好的三明治,并在听见白昱程下楼的动静时,她头也不偏地对他道:“过来吃早餐。”
白昱程一看罗曼哪还有吃早餐的心,他连电梯都没出,抬手直接按下上行键,面无表情地回了房间。
五分钟后,快速洗漱完毕且换下睡衣的白昱程便再次乘着电梯下楼,面色如常地出现在罗曼面前。
尽管昨晚的两人都闹得不太愉快,但俗话说,闹脾气是给在乎你的人看的,对于像罗曼这种完全不在乎你的人,何必还要和她浪费情绪自己置气呢?
那么为什么刚刚的白昱程还要回去换衣服呢?
这是因为罗曼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穿着睡衣乱晃,小时候的白昱程被骂过。
白昱程记性很好,只要是罗曼对他说过的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遍体鳞伤且有些麻木的白昱程可以忽视昨天的吵架,但不代表他想挨骂。
他又不是M,也在昨晚的争吵里终于度过了企图耍手段博得罗曼关注的年纪。
反正无论他白昱程做什么说什么,罗曼都永远不会在乎的。
就像昨晚她对白昱程说的一样,人的意愿永远是最不重要的,既然他白昱程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足轻重,又何必白费力气?
或许,那个会故意考总分39,会学着父亲的模样抽烟喝酒飙车,会努力去考全年级第一的,满怀期待地望着罗曼,问她“你想让我成为什么样的人”的白昱程,就在昨晚,真的已经死了吧。
掩藏在少年内心里唯一的执着,终于在昨晚的争吵中,化为灰烬,轻飘飘地随风而散。
反正,他无论怎么做,都不重要的吧?
况且,他的世界不再是只有罗曼了。
“您……”
白昱程在罗曼放三明治的位置坐下,他正想客气地询问她为什么要在今天给李妈放假,却被罗曼冷声打断:“你还要在一中呆多久?”
“大概一周,下周考完月考就回去。”
白昱程生硬地回答,“九月初要考高考听力,学校不会让我们待太久。”
罗曼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只是将她手上的最后一小块三明治放入嘴里,意义不明地扫了白昱程一眼,缓缓道:“一中的事,尤其是顾云溪的事,你少插手,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嗯,我知道。”
白昱程低下头,咬了一口骨瓷盘里的三明治,不再说话。
看来,想从罗曼这里寻找顾云溪事件的突破口,是不可能的了。
罗曼很喜欢把“记住你的身份”挂在嘴边,无论是白昱程出去打架还是学着高年级的学生抽烟,她永远都会在将他和白振海做对比后加一句记住你的身份。
这次罗曼非但没有将白昱程和白振海做对比,她只是单独说了一句“记住你的身份”就没有下文,落到白昱程耳里,竟还莫名其妙多了几分关心的意味,听得他挺不是滋味。
可惜,这个年纪的少年又哪里是那种你说不做就不做的类型,更何况白昱程?
于是,在早餐结束后,罗曼便孤身一人离开了,又一次把白昱程一个人留在了这个空荡荡的家里。
白昱程没有过问她要去哪里,就像罗曼不会过问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一般,他们谁都不愿意搭理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着微妙地“沉默”和平。
要是平常,白昱程可能还会生出几分失落心理,可惜现在的他是蓄谋已久要干“坏事”,所以今天的白昱程并没有感受到失落,反而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了几分庆幸。
然而,即便是罗曼走了,白昱程在她书房里也没找到任何与顾云溪或步林相关的线索。
罗曼的书房很大,却死气沉沉得如同售楼部的样板间一般,除了几本她从国外新带回的纸质案卷、合同和笔记本电脑外,整个房间里几乎找不到任何属于她的个人痕迹。
白昱程顺手翻了翻她堆在桌上的纸质案卷和合同,不仅都是英文外,看起来也和顾云溪或者步林没什么关系。
见状,白昱程难免有些沮丧,随后他又不死心般尝试去翻了翻罗曼上着锁但钥匙却挂在锁上的抽屉,仍旧一无所获。
不过也是,罗曼本人都不怎么回家,这种东西,她肯定是更愿意留在她在加州的新家或办公室里,怎么会带回这个白振海为她制造的“黄金笼”里呢?
白昱程顿时感到有些失落,但他又用自洽的理解安慰了自己,并他合上书房的抽屉,准备复原“案发现场”,悄悄离开。
可就关锁的刹那,白昱程却意外地在抽屉里瞥到了一个被用红色记号笔写上了“赎罪”,且压在了最下面的牛皮纸袋。
白昱程下意识觉得里面应该会有什么,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从众多文件夹中翻出来,放在地上。
这个牛皮纸袋看起来应该不是最近才被放进去的,无论是从外表的破损程度,还是那条用以封口但已经有些发灰的棉线上都不难看出,这个文件夹,应该已经在这里孤零零地被“镇压”了很多年。
而这文件夹上面,却被罗曼几近是祈祷般,密密麻麻地用红笔写满了各种大小的“赎罪”二字。
赎罪?
赎什么罪?
赎谁的罪?
白昱程下意识地将当年白振海的事情和眼前的文件夹联系在一起,可当年,罗曼却切切实实地在白盼翠求她作为她的律师出席时,明确且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
“那是你们白家的事,与我无关。”
依旧穿着那条黑色长裙的罗曼几乎是刻薄地拒绝了白盼翠的请求,“我没有资格为一个□□犯和杀人犯提供法律援助。”
“我学习法律,从不是为了给你们这种社会败类提供庇护。”
白昱程只感觉一种无由头的困惑包裹了他,但他还是秉着查证的心理,将那个极薄的文件夹打开了。
一圈,两圈,三圈。
作为封锁而一圈又一圈缠绕在纸袋上的棉绳就这样被白昱程亲手拆下,而那被罗曼认为可以用作“赎罪”的东西,也终于暴露在他眼底。
那是一张基金会法人登记证书。
「名称:c市荣光成长公益基金会」
「法定代表人:罗曼」
「业务范围:资助困难家庭就医、资助困难学生上学、资助学校建设等。」
而在证书下方,还粘着一张明显年代久远、字迹严重褪色的便条,白昱程小心翼翼地将其揭下,对着从书房落地窗透进的光,勉强辨认着上面模糊的字迹:
「联系方式:132xxxx4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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