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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家园
一路上,花玥依然是蒙着眼,除了修霁和冰杰几个人,外人皆当那俊美小哥是个瞎子。
一路的颠簸风尘在进门的那一刻都化为乌有,八年的魂牵梦绕让花玥一下失去了自持,他几乎是撞进了家门,用力之大差一点把给他开门的仇妹推了一个跟头。
“仇姨?”花玥听到仇妹的声音急忙伸手去扶。
仇妹见到他先是一脸的惊喜,紧接着就面露惊色,正要说话,一声呼唤勾走了花玥的魂魄:“玥儿——”
“娘亲。”长大了的儿子将母亲紧紧搂在怀中,像儿时一样贪婪地感受着母亲的体温带给他的安心与幸福。花愆已经先一步回家,芮氏已经从他口中知道花玥眼睛的事,但真的看到儿子这副模样,依然心中戚然,紧紧搂住儿子低声道:“回来就好。玥儿,这么多年,你可想死娘亲了。”
全心沉醉于此刻,花玥好一会才发觉有人在使劲拉着他袖子,女孩的声音又软又糥叫道:“哥哥。”他惊喜地问芮氏道:“是娇儿?”
芮氏点点头,点过头后才想起儿子看不见,忙道:“是她,娇儿盼哥哥,也盼了好久好久。”
花琦抬头看着双目俱盲的兄长,亲切里又有些害怕,轻声道:“是我。哥哥,你可回来了。我们一直在想你呢。”
花玥弯腰将妹妹抱起:“我也想你们啊。都这么大了。我走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花琦脸一下红了:“哥哥净乱说。人家才没有。”
花玥就想逗弄这个久不见面的妹妹,正色道:“我才没乱说呢。我离家时你才两岁,天天赖在娘亲怀里要奶吃,不给就哭,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花琦见他神情慎重,不由得半信半疑起来,哥哥离家时她才两岁,自然记不得那时的情景,她回头瞅瞅母亲,想从她那里求证。
芮氏这时已经注意到了跟在花玥身后进来的修霁,正要上前说话,耳听到儿子捉弄女儿,不等她开口,修霁却抢先开了口:“小妹妹别信他的话。他只要有空就专门挖苦人的。”
花琦听了这话,回头见一位穿着嫩黄裙子的姐姐,娉娉袅袅的站在那儿,不由得心生好感,笑道:“哥哥真坏,一见面就欺负人家。”从花玥身上跳下来奔到修霁身边,拉住她的手:“还是这个姐姐好。”
修霁平日对人不假颜色,但不知为何,见花琦如此美丽可爱,心中也是立即就觉得亲切,也笑着拉住了花琦的手。两个女孩一见投缘,立即说笑起来。
芮氏问过儿子,知道了修霁的身份后神色略略一惊,花玥虽然看不见,还是立即发觉了异样,本来就不确定自己带修霁回来做得对不对,此时心里更加忐忑了起来,低声问道:“娘亲,可有不妥?”
芮氏轻轻拍拍儿子的手:“无妨,天塌不下来。”转身走到修霁面前,深施一礼:“公主殿下光临,草舍生辉。”
修霁连忙伸手去扶:“这里没有公主,我是来看自己的娘亲的。夫人不必多礼。”
芮氏站直身子,笑道:“既然如此,就请跟我来吧。”
修霁听了这话喜上眉梢,跟着芮氏匆匆的往后院去了。在花玥离开的这几年,花家原来的两进小院又扩大了许多,皇后娘娘被安置在后面一个单独的院落里。院子里的布置用具虽不奢华却别致讲究。
修霁跟着芮氏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母后的贴身侍女眉儿正在廊下低声和一个男子说话。她无意识的多看了一眼,那是一个浑身散发着致命的威胁和耀眼光芒的男子,任谁一眼望去,都再难忘记。
没容她细细打量,芮氏已经走到门边向她招手:“快来,夫人在里面等着呢。”一路行来的路上,芮氏已经告诉她,为免旁人注意,这里的人都称皇后为“夫人”。
修霁听到芮氏召唤,再顾不得其它,几步冲了进去。虽然是白昼,因为皇后正在坐月子,门窗都关得严密,但屋里点着灯烛,照得屋内亮亮堂堂。皇后披发拥被而坐,面含笑意看着门口。
修霁扑到母亲床前,未及开口泪已经流了出来:“母后——”呼声哽咽,淋淋珠泪已经顺颊而下。耳闻女儿泣声轻唤,皇后眼中也涌出点点水光,伸手替女儿擦去泪水:“霁儿,难为你了。”不需多问什么,修霁能找到这里,定是吃了许多苦,她从小娇生惯养,皇后实在没有想到她能有这样的能力和毅力。
芮氏在一旁开解道:“娘娘快别哭了,母女重逢天大的喜事。”又提醒修霁:“殿下,娘娘正在月子中,是不能哭的。快别招她哭了。”
修霁听了这话,连忙拭泪道:“母后,是儿臣的错。您别哭了。”
皇后也止了泪,双手拉住女儿,道:“让母后好好看看你。这些天母后不在宫中,你可受委屈了?”
修霁摇头:“没有。只是担心母后。”
母女二人细述分别之苦,芮氏见无事就悄悄退了出去,走到廊下见自家郎君已经与眉儿说完了话,就款款走上前去。眉儿见她来,立即蹲身行礼:“娘子。”
芮氏微笑着将她扶起:“不用多礼。”望向花愆:“玥儿回来了。今晚我亲自下厨做几个菜。你记得安排妥当了就过来。”
花愆伸手挽住妻子,丝毫不介意眉儿就在身旁,将她搂入怀中:“哪有什么事?早安排好了。我们这就回去。”
眉儿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连忙低了头不敢多看。芮氏见她脸红,轻轻推了郎君一把:“尚希。”
用眼角斜了脸红心跳的小女孩一眼,花愆根本没有感觉自己举止有任何不当,若不是这小丫头在旁边碍事,他岂会仅仅是搂抱一下?所以他很正常的将芮氏的举动归结到他出门时间太长,妻子在借机撒娇,不想让她失望,花愆决定要乘晚饭前这点时间好好慰藉一下妻子这段时间的担心,也慰劳一下自己最近的辛苦。
所以——芮氏苦笑的看着身后眉儿眼珠都快瞪掉地上的样子,忍不住抬手用力捶打着丈夫的胸膛,哪见过这样的人?竟然当着一院子明里暗里的人的面将她抱起就走。那些人在他面前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放肆,可面对她时就大胆了很多,虽然嘴上不敢说,眼角眉梢另有深意。她这一家主母的脸往哪放啊?
打了几下,花愆倒没什么反应,芮氏却把脸完全埋进了他的怀中,他身上的味道真是好闻,反正脸也丢尽了,她还怕谁?
刚说不怕,谁知立即就撞到了两个小克星。一脸兴奋的花琦扶着哥哥花玥闯进院来,花玥虽然蒙着眼但嘴角的笑容格外动人。花琦领着哥哥进门,看到父母之后一下怔住。花愆虽然行事无忌,在儿女面前却多少还有些顾忌,他们所住的院子,平时不许闲人出入,孩子们进入总要得到允许后才敢入内,谁知今天竟然一声不出就闯进了他与妻子专属的小院。
花愆黑了脸眼光在一双儿女脸上一扫,花琦连忙往哥哥身后一缩,低声道:“爹爹,娘亲。”她一时太高兴了,竟然忘了规矩。花玥虽然看不见,但保护妹妹完全出于本能,当即将妹妹护在身后道:“是我让娇儿带我四处走走的。爹爹,娘亲,几年没回来,俺家这么大了。”
芮氏看到一双如花似玉的儿女,虽然脸上窘迫,心里却比蜜还甜,从丈夫怀里挣扎下来,勉强镇定情绪,答道:“是啊。这两年多亏你爹爹辛苦经营,俺家真的大了许多。”
花玥感觉十分意外,爹爹竟然会做生意?他记得小时家中的用度大多要靠娘亲教私塾的束修,还有冰叔叔经营的那间小小的茶叶店。自己这位老爹除了教自己习文练武外,大部分时间好像都是游手好闲的,对这个家并没什么贡献。
花愆看出儿子的疑问,他不屑解释,冲一双儿女道:“这里是你们乱闯的地方吗?越大越没规矩,还不退下?”
花琦伸伸舌头,抓住花玥的手:“哥哥快走。再不走爹爹要打人了。”两兄妹嘻笑的逃出院去。芮氏在身后叫道:“玥儿,琦儿,别乱跑。既然来了,一家人一起说说话也好。”
花玥已经跑到院门口,闻言回身挥挥手:“娘亲,有话晚上再讲。现在爹爹有话要跟你说。”说着就跑不见了。
芮氏听了儿子的话,脸更是热得能烫熟鸡蛋,正发狠要追出去,哪防身后一只大手将她一把按在了怀中。她面带怒气的正要发作,抬头却对上了那双深情又霸道的眸,那满腹难堪怨气哪里还剩分毫,唯有温柔的迎向他,奉献出全部身心……
花玥被妹妹拉着跑到安全处停下来,这才问妹妹:“娇儿,刚才是怎么回事?”
花琦俯在花玥耳边将刚才的情景一说,花玥倒微笑了起来,多年不见,爹还是那个脾气,笑道:“爹娘他们一直这样吗?”
花琦天真地道:“什么叫一直?有回爹爹出门的时间特长,我躲在门外看到过爹娘这样,后来就再没见过了。不过他们的院子不让我进,除非娘叫我进去。”有些紧张道:“爹爹会不会生气?”
花玥胆子比妹妹大多了,自信的一笑:“放心,有我呢!不用怕他。”花琦听了一脸崇拜:“哥哥真棒,难怪冰杰哥哥总说,要是你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们怕什么?”花玥问。
花琦道:“我求冰杰哥哥带我去外面玩。”
“爹娘不让你出门吗?”花玥问,记忆中的爹娘好像并不是如此。
花琦有些胆怯,小声道:“可是有些地方爹娘不让我去。”
越是不让去的地方,她就越想去。这性子倒不愧是自己的妹妹,但是身为兄长,花玥记得自己的责任,眉一扬,正色道:“小姑娘怎么能偷跑出去?”
糟糕,哥哥好像生气了。也不知为什么,她虽然看着娇小可爱,其实在这家中除了对父亲有些畏惧外谁都不怕,谁知这个刚回家的哥哥,虽然面上比爹爹可亲多了,板脸时的威风竟不比父亲少多少。花琦心虚地低下头。
花玥揉揉她的小脑袋:“以后别让爹娘看出来。有空我带你去玩。”
花琦一呆之后,抓着哥哥的臂膀欢呼了起来。花玥享受着妹妹的欢呼忍不住暗自得意。忽然小丫头丢开他的手,欢呼着冲向门口,口中叫道:“斯辰哥哥,你也来了!”
进门那人相貌极美,神色却格外的冰冷,就算看见花琦这样活泼美丽人见人爱的小姑娘,也只是勉强挤出一丝浅笑,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笑得这么大声,有什么开心事?”
花琦并不在意他的冰冷,道:“我哥哥回来了。我当然高兴了。”
“你哥哥?”斯辰眼中有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他在哪?”
花玥听到斯辰来了也有些意外,他不想惹事,本想避开,可是他刚刚回家,几年下来,家里再不是原来的情况,没有花琦的搀扶一时举步为艰,不得已只得站在原地,听着斯辰走到他面前,道:“玥弟,别来可好?”
花说话的声音并不比他热情多少,道:“还好。”
说完这句话,花玥将手伸向花琦:“娇儿,扶我回房间。”他不会再让人有机会窥探他的秘密。
花琦看不懂两人之间明明暗暗的争斗,她对斯辰的印象极好,伸手拉住哥哥往后院走,走前还回头冲斯辰歉意地一笑:“斯辰哥哥,我要送哥哥回屋,不能招呼你了。”
斯辰开口道:“你哥哥,眼睛——怎么了?”
听他提起“眼睛”,花玥暗暗咬牙,口中道:“小疾而已,不劳挂心。”
斯辰面无表情,眼波深不可测:“也许,我能略效绵力。”
花琦在一旁听到这话,立即欢呼起来:“好啊,好啊!斯辰哥哥医术超绝,一定能治好哥哥的眼睛。”她从第一次见到斯辰,就被他那风流妩媚的外表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所倾倒,等到见识了他非凡的医术和神奇的灵力后,更是对他着了迷。
花玥听妹妹对斯辰如此佩服十分意外,才几天时间,他竟然已经将小妹完全收伏?越是这样越感觉此人别有所图。不容他多想,一只手已伸过来直奔他眼上的布:“摘下来让我看看。”
听声辩形,花玥敏捷一闪,轻松躲过那只手,出口的声音迅速变冷:“不必!只要你离我远些,我一切都好。”
“哥哥。”花琦拉住花玥的手用力摇了几下:“斯辰哥哥本事可大了,让他帮你看看眼睛吧。”
花玥冷笑道:“我可不要这些装神弄鬼的人替我看眼睛,你若是我妹妹,最好也离他远些。”
花琦吓了一跳,没想到哥哥反应这么激烈,不敢再说,只得牵着花玥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仍忍不住回头看。
见斯辰淡淡挥挥手,虽然哥哥的话十分无礼,他看起来依然云淡风轻,不见分毫情绪变化。她实在想不明白,斯辰哥哥这么好的人,哥哥为什么会这么讨厌他?可是等兄妹两人单独时,无论她怎么问,花玥也没有回答她这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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