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小无拆

作者: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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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0 章


      卜逯儿的忙碌在回京之后没有削减半分。

      越明鸥也忙,但是最近三公主在江医师那儿讨了好,志得意满并不觉得疲累。

      她们进城之时放榜已经结束,正如此前预料的一般,送去应试的几名学子并不是全部及第,落榜几位倒也不气馁,就当是提前积攒了经验,回争渡宫交由岑夫子继续鞭策,而中榜的几位则需要由越明鸥联合陈暮暗中打点去向。

      东嫤人在西南,她们当然私心想要将自己人往西南边境安插,但东部地区贸易发达、城镇富庶、民风开化,要兴办女学尽早培养未来的同党,自然是从东部开始更合适。

      直接将人往东部繁荣城镇派遣自是妄想,不过能往那边靠近也是好的,外放锻炼几年,未来能不能爬回朝堂就各凭本事。

      以女子之身赴考而无一人露馅,能得到这样的结果已经是皆大欢喜,经此一事,陈大人也算被绑上了贼船。

      好在三公主势头强劲,与月氏签订的盟约可谓大悦龙心,如今有了月氏新任哈坦汗的支持,就连早前对公主参政多有诟病的老顽固也不得不对越明鸥另眼相看。论起赏赉,越明鸥只提了带母妃出宫建府的愿景,可惜没能得到恩准。

      最后,圣上的恩典换了流水一般的赏赐和朝堂之上的器重。

      越明鸥对于此次将贵妃带离后宫一事没抱太大的期望,只是想趁此机会争取一番,既然顺帝不打算放人,那她也没有独立建府的必要,因此还是留在贵妃的寝殿中尽孝。

      三公主的想法很简单,将自己的地位提上来,能让母妃养尊处优地颐养天年也好,况且起居在宫中,许多事务的探听都远比宫外便利。

      如今除了户部事项之外,皇帝还额外交给她不少事情,何况还与派往月氏的水利师有事情要敲定,因此自打出了悬济医馆的院门之后,越明鸥忙得脚不沾地,一时间没多少机会再出宫。

      给中第之人张罗送行的事,自然就完全交由卜逯儿经手。

      各人贴切的身份、相称的去处、傍身的人手终于安置妥当,送行之举自然没办法再过明面,因此姐妹们在私底下悄悄饯别。

      争渡宫的一众影卫自小就习惯了别离,知道各自肩负着共同的使命,因此没有多少伤感,反倒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彼此祝愿一切顺利,随后前往不同地方的车马便陆续离京。

      送完离京的人还不算完。

      如今月氏与明越已经定下了通商的条款,自然有不少商贾要往塞北那边花心思,各地商户应当都十分踊跃,其中当属抢占先机的京城富贾们反响最为热烈。

      这种抓钱的好事怎么可能少得了晋王府小郡主的身影。

      郡主来飞鸢阁与卜逯儿商议如何拿下“皇商”委任状,正巧如今争渡宫多得是要花银两打点的地方,只是卜逯儿和越明鸥都不适合在此事上抛头露面,因此全权交给小郡主最合适。

      飞鸢阁与争渡宫本就互为表里、实为一体,卜逯儿作为飞鸢阁的主事,以个人名义往郡主的版图里掺了一股,这样一来,就能名正言顺让郡主在不知不觉中用抓钱的小手帮忙养一养争渡宫。

      郡主看逯儿自己不经营,反把争“皇商”委任的事情完全让给自己还出资又出力,一时间感动非常,交出手上的几条驿线给逯儿拿去用作上任姐妹们私底下传递消息的通路就变得理所当然。

      得利的郡主特别好说话,几条驿线送便送了,也不问用处。

      争“皇商”委任和打理驿线的事情处理起来繁琐又费神,卜逯儿成日往飞鸢阁跑,虽因着傅孟嫣惦念而日日回府,留在府中的时间却并不长。

      心尖上宠大的女儿出游近一年才回来,好不容易能日日相见却为了行商坐贾之事奔走操劳,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寻了个休沐的日子,拿“回来与好不容易得空的哥哥们吃个午饭”做由头,想趁机与女儿多待一待。

      卜逯儿答应得很好,只是在飞鸢阁被争渡宫那边递来的消息绊住了脚,总算处理完回来,早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想着这时候家人们该在各自午睡,因此没有去打扰,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走进院门就能看见檐下那颗树。

      如今已经立夏,院中的梨花早在上个月就凋尽了,回来时只见得郁郁葱葱的绿叶,在太阳底下闪着油亮亮的光。

      这梨树去年东嫤回来那阵儿还特意照料过,换了药肥也修剪了枝桠,翻年后个头竟又往上窜了窜。

      归家的人目不转睛地望着树顶上繁茂的冠,在阴凉处缓步前行,一双眼睛跟随叶缝间闪烁的日光眨动,把青天碧叶都收进眼底,身上的疲累就尽消了。

      风明明还在树冠里搅,搅得像有爬上树的顽童在里头乱钻,树荫里的人却平静,似乎从沙沙的响声里得了什么安慰,面上竟浮现出笑意。

      卜逯儿推门进了屋,打算趁天气好,把妥善保管在箱子里的礼物都拿出来晒一晒。

      先是几个早年落刀粗糙又稚嫩的木雕,任谁看了都没法认同这几个木雕和它们的参考物有半分关联,可时隔多年,卜逯儿就是能将它们一个个都认全。

      再是那套“悬枝戏蝶”的木具,东嫤回来亲手教过怎么拆解、怎么组装,平时拆了收在匣子里,现下卜逯儿自己轻巧地组装起来,任那十五只蝴蝶在风里扑棱棱振翅。

      最后是从月氏带回来的两幅毛毡烙画,厚厚两卷铺展开来,显出烙烫留下的笔画,勾勒信马由缰的一对璧人,也印下傍檐茁壮的一树碧华。

      越明鸥送的那幅已经挂好了晒起来,和东嫤一起作的这幅卜逯儿正要往高处挂,却听院外一阵脚步声,转头正巧碰见仆人进来,似乎对卜逯儿此时身在自己院中十分惊讶。

      “小姐原来回来了!”

      “回来了,”卜逯儿应着声,放下了手中的画卷,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是东小姐来了信,刚送来,”那仆人将信交给逯儿,又兴冲冲问,“夫人早念着小姐回来,等了一阵儿刚睡下,可要现在去和夫人说?”

      “不打扰娘亲休息,等她睡醒了再和她说吧。”卜逯儿接了信,只觉得指尖同心尖一样烫,按捺着独享片刻旖旎的私心,恐怕暂时没有额外的心力顾及娘亲。

      仆人应下来,又退了出去,院中不再有任何人打扰,卜逯儿这才拆了信封,边展信边算着两地的距离,在心里盘算东嫤是在什么时候寄出的这封信。

      信上的字体一如既往张牙舞爪、龙飞凤舞,写的东西多,字就小,不算工整的字体就不似书卷上的文字一般容易辨认,但这对时常温习那字体样式的人来说不算难事。

      这封信显然是东嫤在进军营之前写的,信中的内容总结起来其实也就几件事,无非是简述了原定的计划会稳步进行,说自己在西南无任何不适应,也报平安让逯儿安心。

      其余的就是嘱咐逯儿好好照顾自己,说进了军营便无法再同往常那样频繁递信,进出军营的信件都要被打开来仔细检查,叫逯儿不必急着回信,等自己找到绕过军营联络的办法来信后再回不迟。

      可就是这些简单的事项在思念的笔触下化作了絮语,将薄薄两页纸填得满满当当似乎尤嫌不够,浓重墨点落在正文的末尾,该有万千思念倾诉不尽,最后依依不舍凝练成两个字——近安。

      卜逯儿知道自己从塞北寄出的信件该是在东嫤将这封信寄出之后才能送到她手上的,想到当时在焦躁的心情中写下的许多急切的问候都要被外人看见,一时间有些脸热。

      转念摩挲着两页纸又一阵心安。

      她当初一在月氏与西羌接壤的边境落了脚,就将信寄出去了,两封信件无可避免地存在时间上的错差,偏偏这封信上絮絮叨叨的话提前将诸多问候都一一应答了,使落笔时焦急的心提前得到了抚慰。

      卜逯儿噙着笑,又将信件从头到尾细细读了一遍。

      院外突然传来了傅孟嫣的声音。

      “逯儿!”

      正潜心读信的人听到呼唤抬起头,才看见傅孟嫣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忙放下手中的信件,起身迎了上去。

      “娘亲,怎么这时候醒,休息得好吗?”

      “我小憩了会儿,本来就不困,倒是你,”傅孟嫣在女儿的陪同下进了屋子里坐下,看见她才回来又张罗着晒东西也不知道休息,又是一阵心疼,“天天在外面忙碌,回来了也不得闲,怎么不睡一会儿,吃过饭了吗?”

      “在外面饿的时候就吃过了,”卜逯儿从月氏回来后不曾废寝忘食地做事,因此再忙碌也不至于拖垮了身子,“也不累,趁现在天气好,把东西拿出来晒晒,免得生蠹虫。”

      傅孟嫣闻言看了眼晒着的几样东西,笑着打趣道:“都是嫤丫头送的几样东西吧?”

      卜逯儿笑着点点头。

      傅孟嫣看到没来得及收的信件,又问:“这信也是嫤丫头递来的?”

      卜逯儿沉着应声,将信纸收进了信封里。

      傅孟嫣晓得东嫤幼时离京便月月不断给逯儿送信,因此不多问,只是顺口说起东嫤远赴西南一事让祝妍一面骄傲一面心焦,但好歹是出去闯荡一番,不由感慨看着长大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有了担当。

      卜逯儿只是笑着,时不时应和一两声,也将自己在外忙碌的事情挑着明面上能说的部分简单说了,好让傅孟嫣放心。

      眼见着她没有什么憔悴模样,傅孟嫣也不再说什么体谅辛苦的话,知道她有自己醉心的事业,只是叮嘱着她不用心急,有任何难处都有家里能帮衬。

      闲话间放松下来,傅孟嫣此时才注意到没来得及挂上的那幅画,此前不曾见过,因此有些好奇。

      “这是什么?”

      “是在月氏的时候我与阿嫤互赠的生辰礼。”

      傅孟嫣正要细问,却被让风吹晃的挂在骄阳下的另一幅画的影子打了岔,顺势便被那幅画吸引了注意。

      “这幅也是?”

      “这是当时明鸥送给我和阿嫤的生辰礼。”

      卜逯儿顺势将挂着的那幅也取下来,给傅孟嫣细细欣赏,一边解释两幅画是用了什么工具、如何作出来的、又分别画了什么,一边也被自己的话勾起回忆在喜悦中重浸了一回。

      傅孟嫣凝神听着,听到趣处抬眸想与逯儿交换一个逗乐的眼神,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正值碧玉年华的少女眷恋的神色和怀春眉眼里不自觉流露的温情,她没敢往深处想,只是莫名警醒逯儿如今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却因为在外奔走而错过许多才俊。

      有心之人顺着话便起了头:“看这幅还以为公主是要祝你们早日找到眷侣。”

      卜逯儿笑了笑,没接这一茬,反倒将那晚受到的惊吓当作玩笑讲给傅孟嫣听。

      傅孟嫣果然受了惊吓,仔细询问逯儿当时如何。

      “娘亲不必担忧,我喝过不少安神的汤药,早已不受惊扰了,如今还能当见闻说与娘亲逗趣。”

      傅孟嫣拍拍心口,恍然间又惊觉长在膝下的女儿如今竟也这般大了,遂继续了方才被打断的话题。

      “如今京城与你同龄的女子大多已经许了人家,逯儿可有中意的郎君可待相看?”

      卜逯儿知道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之前二皇子一事是自己没松口才挡了回去,但这不代表爹娘愿意放过自己的婚嫁之事。

      素手在毛毡上抚了抚,浅笑道:“娘亲就不要打趣我了。”

      看这暧昧的态度,傅孟嫣以为有戏,心中不免欣喜,追问道:“看来是有意中人,是哪家的才俊?”说完又觉得不妥,自家掌上明珠连皇子都看不上,门第有什么重要,不过是做个身份的事,“倒不是忧心出身,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快与娘亲说说!”

      傅孟嫣的心情过于激动,一时间自己也说不清是为女儿感到高兴,还是因不敢深究的情景其实无谓而宽心。

      “倒不用担心什么门第,”卜逯儿看着母亲冁然的眉目,在对方逐渐愕然的目光中轻声打破了她努力维持的那点幻想,“只是恐怕为世人所不容。”

      短短一句话,让傅孟嫣一颗心直坠谷底,“为世人所不容”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崩弦之声,震得她耳鸣脑嗡。

      果真吗……

      自小相伴的情谊在分别六年重逢后竟会变质,她不是没有察觉两个小家伙之间相比旁人总是过分亲近,只是以为那不过是比寻常情分更深厚的金兰之义。

      但是还有谁能让逯儿说出这样的话呢?她都不必追问,几乎是听到“门第”就都明白了。

      作为一个主动给夫君纳妾留后的守旧女子,傅孟嫣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有违纲常、悖离人伦、罔顾礼法、大逆不道的规训,甚至一瞬间就能想象到世人的白眼与嘲讽、批驳与斥骂、侮辱与诋毁。

      她不要逯儿经受那些折磨!

      可是,她不曾在逯儿脸上见到过那样缱绻的眼神、赧怯的笑靥、欣悦的神情,女儿是脱胎于自己的骨血,作为一个爱女儿胜过爱自己的母亲,她也不愿意让女儿经受被棒打鸳鸯的痛苦。

      她曾因子嗣问题遭受过,也妥协过,所以知道越是“为世人所不容”的事情,越希望得到家人的支持。

      傅孟嫣稳定心神,抖着嗓音,颤巍巍问出话:“嫤丫头知道……”

      “娘亲,”卜逯儿打断了这番问话,只是觉得世人不会将她与东嫤想在一处,就连娘亲都明明察觉还要遮掩,这样的境遇实在不公,由她自己说出来,心里竟有几分痛快,但这不该成为东嫤的瑕玷,“是我一厢情愿,阿嫤只当我是自幼相伴的知交,不该受此打搅。”

      “逯儿……”傅孟嫣登时起身,不敢想逯儿鼓起了怎样的勇气,又独自经受过何种磋磨,这话听得她难受,遂将女儿拥入怀中,声音里止不住地心疼,“傻孩子,真是傻孩子,我的逯儿,要怎么办……”

      女儿和自己一样倔,心有所属便不可能再接受任何旁的媒妁,难道余生都要守着遥不可及的指望度日,傅孟嫣心疼得带了哭腔,追问:“万一嫤丫头日后许了人家,你又要如何自处,难道……”

      “我本就无意婚嫁,娘亲不要归咎于阿嫤,即便是孑然一身也很好,如今女子亦可从商,不是除招婿外无事可做。”

      因为东嫤不曾与除卜家兄弟之外的男子接触,也从未表现出对儿女私情的兴趣,所以卜逯儿不曾做过额外的猜想,如今听了傅孟嫣的假设,也不禁心有戚戚,到底说了重话。

      “待我与你爹百年之后,难道你也要孑然一身孤独终老吗,”傅孟嫣一着急也说了重话,但到底不愿意再往女儿心上凿,轻声道,“你现在还小,日后或许会再找到愿意共度余生的郎君,如同爹娘一般携手白头也好不是?”

      像爹爹和娘亲一样吗,可针尖一样的心眼里只装得下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个人,不能换作旁人,更不能与旁人分享半分,若爹娘的情意矢志不渝可堪表率,那二哥又是怎么来的?

      卜逯儿抵触情绪直冲脑门,话到嘴边还是咬着舌头全数咽下了,就算再多不满,她也不能任由一瞬间的恶念化作利刃中伤爱护自己的亲人,何况人心都是肉长的,陆姨娘和哥哥们都待自己不薄。

      任性的孩子拥在母亲怀里,深吸一口气缓缓叹了,忍着舌尖锐痛近乎哀求道:“娘亲,女儿对那样的日后没有打算,眼下,就容我一回吧。”

      傅孟嫣看女儿瞬间低落,心里也明白,情思又不是麻绳,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呢?想到她日后恐怕要遭受创伤,又是抹泪又是叹气。

      谈话的气氛一时间凝滞,院外却传来轻快的呼唤。

      “逯儿回来了吗?”卜正阳边喊边往院门口迈步,一走进来就见院中母女两人抱作一团,一时不知前脚该不该往回收。

      那边傅孟嫣听到卜正阳的声音,知道这是做哥哥的想念妹妹,自己在这儿继续待着反倒影响孩子们的心情,遂快速整理了泪眼,与卜正阳打过招呼,便留孩子们自己消遣,捂着心口满腹心事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两兄妹一路送出去,直到看不见傅孟嫣的背影,卜正阳才转头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不想婚嫁,惹了娘亲伤心。”

      “原来如此,”卜正阳对此倒没什么想法,满脑子也只有玩乐的人哪里会把男婚女嫁当成什么人生大事,拍拍肩头安慰妹妹道,“没事儿,我不也没考虑这些嘛,下次拿二哥当挡箭牌,逯儿日后要是只想一辈子玩乐,二哥也能给你兜底!”

      武试中举谋了官职的人,说话就是硬气。

      方才还在心里拿二哥开涮的人此时有些羞愧,低声道:“方才一时意气用事,在心里埋怨了二哥,是我愚鲁。”

      “这有什么,二哥不是说过,会永远站在你这边!”卜正阳还以为妹妹只是腹诽做哥哥的也没谈婚论嫁凭什么先向妹妹施压,所以压根儿没当回事,笑着逗她开心,“说起来,我好不容易才能在大白天蹲到你呢,你最近可忙,成天也不见人。”

      “也没忙什么,只是和郡主一起琢磨了些生意,毕竟是合作,还是得上上心,”卜逯儿给卜正阳倒了茶,将自己的事情含糊带过,“二哥如今领了差事,可还顺心?”

      “也不是什么要职,闲差罢了,刚进去忙得琐碎,且做着,”卜正阳喝了茶,躺在椅子上悠闲晃脚,“反正我可没有大哥那样的野心,得过且过呗!”

      “听娘亲说大哥今天也休沐的,没见着人,是还在午睡吗?”

      和从小不爱午睡的卜正阳不同,卜舒尘午睡的习惯可是从入学宫开始就养成了,不过今天却不同于往常。

      “他呀……”卜正阳拖长了尾音,似乎有些不满,“你知道大哥想要考入翰林的志向吧?”

      “知道,大哥自幼便立志替爹爹分忧,如今只待二试,听不少人夸赞翰林学士之位于大哥不过探囊取物。”

      “是呀,不过这也引得不少人盯上了咱家的这块儿香饽饽,偏偏大哥挑了里头最危险的一个。”

      “此话怎讲?”

      “朝堂上的党派之争我是不懂,但也知道无论加入哪一派都没法明哲保身,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最近跟大皇子走得近。”

      “什么?”

      “今天也是,在家里用了午饭就出门赴约了,又是大皇子相邀,”卜正阳抿不出来卜逯儿惊愕之下不可思议之感的来源,只道她是乍一听闻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感到震惊,继续解释道,“最近大皇子似乎拉拢了不少人,明明如今二皇子被贬出京,六皇子还在襁褓,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大皇子最近拉拢人的事情,卜逯儿是知道的,因为六皇子深得皇上喜爱,连越明鸥都不由介怀。

      当时与卜逯儿说起时,越明鸥的神色完全可以称为妒忌,说“父皇给六弟赐名为‘睿’,看来是对长成的都不太满意,才对襁褓之中的婴孩寄予厚望”。

      三公主本以为父皇不似世人一般轻视女身,却原来是自己不曾入过立储者的青眼,大彻大悟后只觉得荒唐,那一刻,连卜逯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好在所有的计划都在稳步推进,好在顺帝的旨意不会影响她们托举女子入仕的决心,甚至可以说,好在此举让她们及时清醒,不再寄望于虚妄的诏信。

      何况六皇子还能代替越明垒重新牵制大皇子,期间足够她们培养的卒子回来占据棋盘了。

      有执印使和江医师的安慰,越明鸥自然是很快就整理好心情重新投身事业,其实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而越明信那边,当然也会未雨绸缪提前拉拢壮大自己的党羽势力,没动作才不正常。

      卜逯儿对此并不忧心,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大哥居然会与大皇子搭上同一条船,若卜舒尘当真选择了大皇子,日后岂不是一定会针锋相对?

      “不过大哥那么聪明,应当会自己看着办的,反正还有爹能给他撑腰,我们也不用太担心,”卜正阳见她面色不豫,似乎在思索什么,以为自己递了个不好的消息,平白让妹妹替大哥担忧,适时岔开了话题,“他丢下我们出去玩呢,不说他了,你又在晒东嫤送的小玩意儿?”

      卜逯儿从思忖中回神,将那两幅画重新挂起来,应道:“天儿好,就晒晒。”

      卜正阳对这些玩意儿早就观赏甚至把玩过上百遍,要不是怕给逯儿整坏了,高低得盘出油来,说起儿时玩伴,一时间也颇多感慨。

      “没想到东嫤直接就去了西南,才回来几个月啊!”

      亲手把人送走的人不说话,只是听着卜正阳抱怨。

      “说起来当初我们在西南的时候处处不适应,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别碰上西南王女才好,依我看她俩的脾性估计不太对付。”

      知道两人已经对上的人还是不说话,好在卜正阳是个话痨,对着亲近的人没得到回应自己也能唱一台。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听闻戍边的将领年纪轻轻战功赫赫,治军严明行事坦率,”卜正阳又在晃脚,想到东嫤咋咋呼呼的样子,扭头就想跟逯儿逗趣,“东嫤也直来直去的,俩人说不定臭味相投……”

      说得兴起的人,被妹妹灼灼的目光盯得一愣。

      “怎么了?”卜正阳以为自己用词不当惹了逯儿不高兴,连忙解释,“我开玩笑……”

      “不,没怎么,”卜逯儿掩饰着抿了口茶,为自己方才猛一抬眸的冒失捏汗,但到底没忍住还是问了,“那位将领是何许人?”

      借用忙碌喘了口气才抚慰心焦,却被母亲的假设扰乱心绪的人,如今在哥哥的描述中陷入了另一种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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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1星期前 来自: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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