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一觉醒来二弟成精这件事

　　盐渎县，自大企兵败之后便无人管理那些“盐牲”，早已失去人性的盐牲们仅有极少数被仙憩楼人士妥善安排至商会劳作，多数则拉帮结派占山为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仙憩楼差人多次进行围剿方才安定。而盐渎县则由诸葛庭接手，为免百姓受槐树林鬼怪干扰，特向东迁移三十里。

　　在外过了一夜后，第二日近了响午，叶天籁一行人才抵达新盐渎县。途径旧盐渎县时还能看到不少难民与穷苦之人住在无人的旧街，但到了新县区后便肉眼可见的繁华了起来。临近冬至，街上不少摊贩在售卖水饺，扬州的晚秋尚且闷热，人们以凉茶就水饺大快朵颐，路边吃饭的人身上还挂着盐粒子，赶着快些吃完回去干活。

　　刻心已经能自己走路了，虽然赶路时还得骑着老黑，但下地吃个饺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一行人一路上只吃野菜野果和干粮，嘴里早就淡出花儿了，又抢不到叶天籁的鸡骨头，进了县里没走两步就落座在一家小吃店了。

　　“伙计，饺子都有什么馅儿的？”叶天征虽然表面不显山不漏水，但最饿的就是他了。甚至于伙计向他走来的步子都觉得实在磨蹭，恨不得自己跑过去点菜。

　　七嘴八舌下，一行人点了一斤鲜肉韭菜，一斤鲜肉大葱，一斤虾仁韭黄，本还想点一斤驴肉馅儿的，但老黑急眼了只得作罢。大家伙也顾不得烫，狼吞虎咽之下三斤饺子眨眼就没了，又叫来伙计再点了三斤才吃饱。唯独小白使筷子不利索，也没吃过饺子，一共才抢到四五个，还是叶天籁给夹的。

　　“这盐渎县若不是那旧街尚在，还当真看不出以前是那般地狱场。”又给小白单独叫了一斤饺子后，叶天征端着凉茶正享受，四周环顾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由感叹其繁华。

　　“产盐之地自然繁华，只是之前因这份繁华而生的银子都进了朝里。”刻心喝不惯价格低廉的粗茶，抿了一口就皱着眉毛放下了。

　　小白的身材与年龄并不相符，或许是因为童年的饥饿，十二三岁的孩子仅有七八岁那般高。饺子与凉茶都是领这个孩子欣喜惊奇的，而一直向往着的中原大地的城镇这也是初次造访。其街道整洁又不失热闹，各色美食小吃临街叫卖，一起劳作的盐农有说有笑，都和家乡的光景截然不同。

　　本就词汇量不多，这会小白更是只顾的四处张望的同时往嘴里笨拙的塞饺子。叶天籁笑话小白那乡下人进城的模样，叶天征却提醒她小白去过的地方可比她要多。天籁不服气的顺了顺肚中的一斤水饺反驳：“我以后还要去很多很多地方，走到天底下的每一座城，吃尽天下珍馐！”

　　“这丫头的天分确实令人羡慕，只可惜生性活泼了些，日后天征小兄弟可要多费心了。”一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刻心就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方才的水饺不过四十文一斤，虽比起附近更亲民的素饺，这家摊子已经算的上品了，但刻心依旧在饥饿的狼吞虎咽之后的饱腹中对饺子颇多不满。

　　说来刻心一路狼狈，这大富人仅在与叶天籁初次相见时有那富贵相，其余时间总是在被揍成猪头和被捆成螃蟹之间。这会看着几人饱腹的满足相，说话的语气不由得带了几分高高在上，倒出奇的不令人反感。

　　“劳烦刻心前辈惦记了，话说回来，刻心前辈行走江湖亦有数十载，是近年来才对经商之道有兴趣，还是以商出身后入武林？啊，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饭后闲谈的气氛轻松，刻心也不吝啬透露更多信息：“这说来话长，简而言之是儿时穷怕了，我和家妹都被卖到时任开封一位理事家做奴，后来那理事对家妹不轨，我还和家妹逃出来加入过丐帮。后来就在这江湖上摸爬滚打，做做买卖，但世道不允老实人做买卖，不知不觉也学了些功夫，入朝已是大企兵败之后了。”

　　叶天征可不是听这些家常来的，纵使是茶余饭后亦想多打探一些消息，这种一颗脑袋全靠自己拎着的老江湖的经验对他们两个雏鸟来说很是宝贵。

　　“哦？刻心前辈还有个妹妹，倒是从未听你提起过，家妹还安在否？”

　　“大抵是吧，有七八年未曾谋面了。”刻心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脸上的神情不由地放松了一些：“我们理念不同，家妹武学天赋又远高于我，我光顾着做生意，她觉得烦闷，自己闯荡去了，每到中秋或是年关偶有书信。话虽如此，做哥哥的还是蛮担心的。”

　　刻心的武学天赋可绝非常人，未及不惑的年纪能做到永捷众的位子，还是以后来者的身份，其一身武艺囊括各大门派，况且武艺向来并非刻心所侧重。远高于他的天分让叶天征感受到了一丝没由来的危机感，他不晓得叶天籁和自己的天分在这偌大的江湖中又算什么，天下人又何止万万计，自是山外有山的。

　　纵使叶天征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刻心还是猜到了他的一些担忧。

　　“不过，天籁丫头的天分即便在我一生所闻中也极为罕见，不仅天生神力，更有混元内力傍身，且……眼下所表现得恐怕只是那丫头实力的冰山一角罢了。”刻心说到此处，不由得脸颊疼痛了起来，回想起在海中被叶天籁毫无章法如同戏耍一般的暴揍的毫无还手之力，语气变得尴尬了些许：“鲛鱼行于陆，又可使得几分力？”

　　“那，以前辈所见，天籁的天分排得上几何？”叶天征话说至此，叶天籁也有些激动地以肘撑桌凑了过来。

　　刻心些微思考了一会道：“可谓万里无一。但莫要高兴太早。”

　　“前辈的意思是？”

　　“于武艺而言，天分是最重要的，但以行走江湖而言则并非如此。我见过无数天赋极佳的年轻人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英年早逝，留存者可谓十不存一。这天下以险恶居多，比起天分，更重要的是运气。老天爷向来不会多怜悯半分苦命人，亦不会少吝啬半分好命人。正所谓天道不公。我亦如此，数次生死危机，能活到如今绝非因我武学天分高或是用功更刻苦，单纯是我命好罢了。”

　　相比于叶天籁的失望，叶天征瞬间理解了刻心这番话背后的含义。虽说大企已然兵败，但天下动荡与危机并未减少，以至于存活与否更看重运气，这并非是个好世道。纵使天赋异禀，走在这江湖路上，最重要的依然是小心谨慎，绝不可心高气傲。

　　刻心见叶天征明白的快，恐其仅理解皮毛，继续补充道：“即便武功大成亦不可狂妄自大。实不相瞒，现任九众首蝎尾蟹大人曾是九众首的副官，当年大企灭察合台汗国后进行屠城，察合台汗国人将当代九众首引入禁地蚊谷……武艺那般高强的人，却在小小的蚊子手里丢了性命。都小心些，总没坏处的。”

　　对于一代高手殒命于蚊子手中，几人无一不对蚊谷提起兴趣。尔后，刻心一一细说起，除了每丈余地域便有数万只蚊虫的蚊谷，还说起一些江湖趣闻，如男人最津津乐道的邪派合欢宗有以房事修炼的邪法，却不是因为正派讨伐而没落，反而是因为大企强征壮丁寻不到男人；扬州城曾有一贵族比武招亲，江湖中来了不少赫赫有名的高人一决高下，最后是天山宗是高手赢下比赛，却在摘下姑娘面纱后落荒而逃；拜月神教在江湖人眼中神秘而邪乎，前教主却因为磨镜之好荒淫无度，被番人女奴染了病去世等。

　　脱开说书人口中的江湖，没有多少圆满却更加饱满，啼笑皆非的事亦可发生在赫赫有名之人身上，这一桩桩一件件事让众人怎么都听不腻，说到刻心都累了，日头也眼看着只有一个时辰了。倒是店老板也没有将这群吃个路边饺子吃了半天的人赶走，过了饭点便将摊子上的碗筷撤了，老人们带着孩子打起了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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