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

作者:折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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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涌


      “姐姐,你要走了吗?”时松紧紧地盯着即将出门的人,满脸焦急。

      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对习娘道,“习娘,你照顾好她。还有,记住我同你说的。”

      习娘会意,点头,“你放心,我都记着呢。至于人,你安心把她留在我这儿,多双筷子的事儿。”

      许烟是跟着武林那些人来的,在他们那处总归得不到细心的照顾,何况许烟的价值现在并不大,放在他们那里不放心。

      时松再次开口,“姐姐,你带我去吧,我现在会武,还是这里最厉害的,我能帮上你忙的。”几年了,他一直苦练,就是为了得到机会报答她,现在正是时候。

      “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里的人,若你跟着我离开,他们的保障便少了一分。”她自然知道时松如今功夫了得,正因如此,他才更要留下,而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撇下这里的人。

      犹如当头一棒,把时松打醒,她说得对,这里更离不开他,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些年,他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若是为了报恩离开,那当真成了为一己之私铁石心肠的人了。

      见他这副呆愣的模样,知道他是想明白了。

      许烟待在习娘身旁,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愁眉紧锁,心中烦忧郁结,希望她能保全自己。

      习娘没有忘记她的嘱托,对待许烟倒是上心,带着人去了收拾整洁的房间住下,“姑娘莫怪,此处简陋了些,也没个人伺候的,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

      许烟笑着点头,比起那些日子的奴隶生活,这样已经很好了,“叫我许烟就好。这里很好,我很喜欢。”

      许是到了新的环境,且这里让她感到舒适自在,放下心里的防备,轻松不少。

      “那成,我去备些吃食。”

      房中余下许烟一人,没有熏香杂气,布置也是朴素整洁,却是能让人软和下来,隐约还能听见孩子的读书声。

      ……

      “姑娘,你当真想好了?”

      跳动的烛光映得人影斑驳,透过纱窗隐约可见。

      许烟的手上拿着烧红的银针,脸上的震惊之色未散,紧紧地捏着针尾,手心渗出冷汗。

      “无妨,你尽管下手。”

      许烟看着她挽起衣袖,虽然手上的光洁早已不在,布着几条惹眼的伤疤,但她却是不忍在上面多添,本是拿惯绣花针的,如今却是怎么也下不了手。

      见她如此,也不强求,“把针给我,我按着图案做。”

      许烟犹豫,“姑娘,或许不这么做也能进去呢?”这东西一旦留在身上,就不是那么容易拿掉的。

      “现在容不得一点闪失。”以她的武功,潜进去是没有问题的,但她要做的远不止这个,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必须得做,哪怕自己再如何厌恶,那也不过是个图腾罢了,刺就刺了。

      许烟知道她的脾性,拗不过她,挽起袖口,露出一节手臂,上面刻着的图腾显得格外狰狞。

      仔细端详了形状样式,在心里过了一遍,和记忆里的逐渐重合,这图腾见过几回,对照着在自己手上一针一针地划刺。

      许烟看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明明针刺的是自己,但她的手臂却是肉眼可见的在抖动,不管经历了什么,她终究还保留着几分心软,说不得是好是坏。

      反观自己,倒是丝毫没有感觉,针扎皮肤固然会疼,但比起那些刀剑鞭笞,着实不算什么,等过了那阵刺麻就好。

      血雾糊住了模样,但差别不大,总算落到最后一笔,收针,完成。

      许烟赶忙拿过一方帕子,正欲递过去,却被回绝,“把那盆水拿过来。”她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稳稳当当地捧了过来。

      “姑娘这是做什么?!”许烟看着她把一整罐盐到了水里,惊的险些打翻了桌上的瓶罐,方才还想着姑娘怎么把盐取来了,不曾想竟是这样的用处。

      盐过伤口的滋味果然令人难耐,明明伤痕细狭,但经过盐水的浸没渗入,生生把痛感扩大了好几倍,这般清晰,毛孔缩张,出了一层薄汗。

      血色晕开在盐水中,显得混浊,拿起许烟方才递来的帕子擦拭干净图腾处的水渍,往上面抹了早已捣磨好的青绿粉末,很快便成形了。

      亏得佘岭殇广纳天下人,只要有所价值,都能替他办事,否则她也不能单凭图腾和片面之词就混进去。

      “等等!”

      “坊主。”走在首位的黑衣人被叫住,恭敬唤了一声。

      那人踱着步,扫视了一圈来的人,视线落到一女子身上,“来做什么?”

      “这是尊主的意思,让我们来取东西。”这话并无可疑,此人已经多次对接轻罗坊,自是不敢欺瞒,他想问的,自然也不是这个。

      “我瞧着,这些人有点眼生啊……”他故意拉长声音,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

      那人回到,“有几个新来的,正好空着,其他的事情不可交给他们,就让他们过来搬搬东西。”

      “是嘛?”他这么回着,却还是没有让他们进去,走到女子身旁,站了一会儿,一把揭下她蒙在脸上的黑纱。

      面纱冷不丁地被人摘下,那女子显得惊惶,连忙跪下,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身体抖如筛糠,一句接一句地求饶。

      为首的黑衣人也不清楚他闹得是哪一出,但人毕竟还压他一头,“坊主这是?”以为他是对这女子有意,又道,“如若坊主看着顺眼,那就让她留下吧。”

      他当然没有那意思,这女子也不是他想的那人,只是身形和眼睛相似,听着她连连求饶的哭腔,只觉得心烦。

      “进去。”他挪开一个身位,让罗士把他们带进去,那女子逃过一劫,哆哆嗦嗦地起身,还被后面的人扯了一把,她连忙跟上。

      那女子自然不是她,不过是拉着遮挡了一番,这轻罗坊的坊主是认得自己的,她没有那么傻,大咧咧地让人给逮住,正巧借了一把那女子,自己则往黑衣中还藏了几层,方才也一直在角落低着头,不会惹人注意。

      这轻罗坊当真是别有洞天,处处暗藏玄机,和之前的密道不同,这里通向的地方亦不同。

      占地甚广,像是一处石堡,几个罗士把守着。

      石门打开,一箱一箱的东西被黑布遮盖,竟是堆满了整座石堡,随着箱盖的揭开,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全是打磨好的兵器,只是还未开封。

      为首的人一声令下,余下的人纷纷上前,搬抬他所指的那几箱。

      原路返回终于知道刚刚那微弱的器物碰撞声是为何,想来是另一处打造兵器的地方,只是这些东西并不统一,刀枪剑戟都有,毕竟佘岭殇召集的人本就不羁,适合什么给什么便是。

      一队人带着箱子回去,离皇宫很近,但是送进宫的都是用熟了的人,并未让他们这些“新人”去。

      至于他们,像是来打杂的,偶有任务下派,也不过是些粗活。

      正在前院清点送去的东西,见得一人慌慌张张地进来,之前没有见过这人,于是跟上,发现他要找为首的黑衣人,“大人在偏室,我带您去吧。”

      那人正是着急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示意她带路。

      到了偏室,那黑衣人就在里面,“你先下去。”说着让来报的人进去。

      应了一声,退了出来,她当然并未走远,还好她听力自小就比旁人好,里面说的大抵是能听见,原是佘岭殇说不定武林那群人,闹起来了。

      这个结果她倒是大概猜到,那些人可是比循规蹈矩、恪守礼教的达官显赫难搞,有血性、够刚烈,大多都是从厮杀里出来的,怎能忍受佘岭殇的欺骗,何况他们知晓神符的蹊跷,更是不会顾忌。

      不一会儿,里面两人出来,“你去把其他人叫到前院集合。”那人见她守在门外,这里只有她一人,便唤了她去。

      很快,前院就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由他们两人领着到了宫外,还未进去,就能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气氛,隐隐可见一片肃杀。

      “我们可要现在进去?”为首的黑衣人询问来报那人,没有确切的信息他也不敢贸然进去,毕竟尊主说过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宫。

      那人点头,“尊主说了,你们进去后就守在宫门。”

      “进。”黑衣人闻言大手一挥,让他们都进去,所有人进去后,宫门再次合上。

      “你们守好宫门,我进去通报。”那人说完没有再耽搁,直奔里面而去,留下他们由其他的人分配,仅有几个能够到里面。

      而她自是进不去的,但是看着来往的守卫,大概也能猜到几分,武林的人开始发难,软的行不通,佘岭殇这是打算硬来了,所以才会让他们全都过来,还有一部分则继续蛰伏,等着佘岭殇的信号。

      “你这无耻之徒!”一位门主看着紧紧包围在殿外的黑衣人,气的吹胡子瞪眼,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怒视佘岭殇。

      他们虽然是来这里质问佘岭殇的,但是也并不想同他撕破脸面,他们也想不到佘岭殇竟然完全不给台阶,所以也没有带什么人来,只是几个掌门门主加上江湖上说的上名的,至于门徒和其他人,并未到宫里来。

      佘岭殇依然稳坐在龙椅上,淡然开口,“放心,你们会安全离开这里的。只要别搞什么小动作……”

      他们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人简直是在羞辱他们,谁稀罕干那偷偷摸摸的事情。

      领头的掌门冷哼一声,知道佘岭殇是要和他们划清界线,也好,接下来就不用顾及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拂袖离开。

      其他人也愤恨地转身,随着他们的离开,黑衣人一路开道,分立两旁,比起来时的客气,此刻只剩无言的压迫。

      “尊主这是彻底放弃了他们?”

      佘岭殇从龙椅起身,碾了碾手上抹下的金漆,“他们本就无意合作,说白了,我们都一样。与其养虎为患,不如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好了。”

      难得佘岭殇笑了,却是格外瘆人,“仇衍,去帮我办件事儿。”

      他们还守在宫门,等到武林江湖那些人来,为首的人以手作线,隔开成两拨人,留出宫门。

      那些人受了一肚子气,也是想明白了,与佘岭殇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再无其他的心思,果断出宫。

      事情结束后,她重新被派回去,依然做着不甚重要的任务。

      “你们快点!放下手头的事情,赶紧到前院!”突兀的呼喊让在场的人都有些疑惑,“愣住做什么?赶紧的!”就这么被赶着去了。

      “跟我走。”

      没有多余的解释,直到出了门,肉眼可见的混乱,街上都是流民百姓,没差别地破坏能看得见的东西,这是要和佘岭殇对抗的意思啊。

      “你们几个,去把那些人押下。你们跟我来。”为首的人冷眼一瞥街上还在发泄的百姓,让人去制止,“等等,尊主说了,带去宫里。”而她,被分到了另一队,跟着他往皇宫的方向去。

      与往日不同,宫门大开,并未有人驻守,这又是哪出?

      心里的疑问没有持续很久,在元京城内作乱的流民百姓不断被带到这里,很快便挤满了人。

      他们的怨念早已到达顶峰,见佘岭殇迟迟不出来回应,以为他是怕了,有人不怕死的继续嚷嚷,“你个乱臣贼子!是敢做不敢当吗?我们被你害的家破人亡,你却在这当缩头乌龟!”

      显然,他的话没有起多大的用处,反而葬送了性命,被最近的黑衣人一刀抹了脖子。

      其他人见状偃旗息鼓,他们还是惜命的,本性里还是带着对死亡的恐惧。

      佘岭殇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人都送到了?”

      仇衍粗略看了一圈宫门前立着的人,“陆续在路上了,这里已经来了大半。”

      “很好。”

      他们不知道佘岭殇想做什么,却能看到他那高深莫测的神情,无端的让他们觉得遍体通寒,凭着本能似的开口,“你把我们弄到这里想做什么?”

      “不急,请你们看场戏。”

      众人哑然,自然是不清楚他的用意。

      这场谜底很快便揭晓了,竟是来的如此措手不及,风沙乍起,野兽的嘶鸣仿佛要将一切尽数撕裂。

      百姓惊起,如鸟兽散,但是却只能被桎梏一隅,往前,是宫门的野兽拼成的兽墙;往后,则是不知数目的野兽还在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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