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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会尽力的
80
会议最终不欢而散。
平静的校园生活在第二天被骤然打破。
花禾是女生的消息不胫而走。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谣言,没人去理会。然这桩新闻却愈演愈烈,最后连校领导都有所耳闻。
身处风暴眼中的主角花禾,却仿佛早有预料,从早自习伊始便再未出现过。
肖老师是第三天才知晓,还来不及惊诧,便被潘老师拉去开会。
参加会议的除了221班任课老师,便是校长与副校长等层级领导。
众人到齐后,校长娓娓道出整件事情始末。
原来他与花禾父亲相熟,一早便知花禾是女生,也清楚花禾年幼时的遭遇。禁不住老友多番央求,他最终同意帮花禾隐瞒性别。
未入社会,仅是学校层面的资料,原不算什么难处理的事。
然这事瞒得一时,瞒不过永远。校长原本也正头疼,眼看花禾将年满18岁,身份证也需办理,高考这种大事肯定是瞒不过。
可就在那天,花禾自己将这事道出口。
说出的话,覆水也难收。
道完也罢了。谁知竟被有心人传出!眼瞧有燎原之势,这才不得已召集关联老师开会,商讨看怎么处理。
得知真相的老师们目光沉沉。
花禾平日表现不佳,因而老师们对其印象不甚好。可总归是个未成年学生,少时经历这种无妄之灾,都不免心生同情。
连关系不好的老师都是这般心态,更何况肖老师。
外表洒脱顽强的少年,内里是个女儿身,年少时又亲历这类腌臜事。
肖老师已不敢再往下细想。
但凡再往深一点,她心里就细细密密涌起一阵酸涩。
——————————————
咚咚咚——
肖老师徐徐敲响眼前的防盗门。
没有回应。
肖老师复又敲了一次。
仍然没有回应。
难道花禾不在家?
可方才已去过赵宏图他们说起的网吧,并未找到人。如果不在家的话,花禾还可能去哪里呢?
就当她准备给赵宏图打电话问问时,吱嘎一声,门开了。
来人穿着浅色家居服,朝门外微探出身,抬眸触及肖老师目光时,原先冷淡的目光显然一怔。
“肖老师......”花禾语气不掩诧异。
肖老师眨了眨眼,扬起温柔的笑同她打招呼。
“老师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花禾略点点头,忙闪开身让她进屋。
两人行至屋内。只瞧客厅干净整洁除了她俩空无一人。
“你....爸妈不在家吗?”
“他们去店里了。老师你喝什么茶。”
“热水就好。”
花禾端来热水,肖老师接过后客气道了谢。见花禾表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阴郁低沉,心里舒口气的同时,柔声试探问:“这段时间,怎么不去上课呢......”
她眸光微闪,仍垂着眸,显得乖巧:“感冒。”
这借口找的很随便。
肖老师一顿,续又说道:“许久没去上课,怕耽误日后学习进度呢,开学时不是还好好的要努力学习吗,不能半途而废呀。”
这次来花禾家,一是她担心花禾的状况。二是领了潘老师的任务,劝花禾回去上课。
肖老师絮絮说了一番。
她以为,花禾是对少时亲历之事心存阴影才会扮作男生。眼下女扮男装一事暴露,生怕戳到少女已渐愈合的伤口,措辞小心,想好生劝慰。
转目一瞥,却见花禾目光恍惚,似在出神。那番话犹如过耳风,掠不起她心中半点波澜。
既然和风软语起不到作用,肖老师犹豫一瞬,便转了话风:“花禾,那些事都过去了,况且错不在你,你不必为此.....”
谁知花禾一息后便如刺猬竖起防御,她敏锐地抬起眸,语气有些冷硬:“那些事?哪些事?”
不怪花禾先入为主、恶意揣测。
周夫人既想调查,年幼时花禾经历的事,自然能查的一清二楚。
而肖老师从头到尾都没参与那天的会议,眼下却一副促膝长谈、安慰之状。
看样子是知晓了什么。
那是否意味着旁人都知晓了?
花禾心里发寒。
所以办公室逼迫她说出性别一事还不够,连幼时经历也要让众人皆知吗?
见花禾表情显而易见的僵硬防备,肖老师哽住,忙对其解释。
她一一道明情况,又将不好的传闻隐去。
得知这些事是从校长处所知,且仅有几个老师知晓后,花禾表情缓和下来。
她清楚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因而在办公室里道明性别一事,也曾有预料会传出去。
但这不代表她乐意将幼时经历闹得人尽皆知。
“花同学,眼下发生的一切,你都没有错。”
纵观整件事件始末后,肖老师愈发心疼眼前这个女孩。
无论是幼时所经历的,还是那日办公室里直言拒绝堪称羞辱的赠与。
“其实也无须过多担忧。因为眼下你经历的,只是漫漫人生中一道坎。走过了、经历了,也就成长了。”
“可前提是,你须得亲身经历,亲身解决。说过的话,就要负责。哪怕过去选择隐瞒是你父母做的决定,可你当时没有反对不是吗?”
“所以,不要逃避、不要恐惧,眼下这件事,你要自己去解决。”
到底与花禾相处了一学期,肖老师一眼就瞧出,花禾不来上课根本不是生病,而是想暂时规避这一切。
“.....老师,我从没想过逃避,也不是恐惧、担忧。之所以不去上课,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们。”
缄默几个呼吸,花禾声线低低诉说着。
那日道明性别,确是真心实意要说。
事到如今,也未曾有过后悔。
只是,她的确没想好要如何面对朝夕相对的好友,与同学们的异样目光。
听她语气毫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这让肖老师耳畔乍现学校里流传的风言风语。
肖老师微阖着眼,掩饰住喉间酸楚:“......肯定可以解决好的.....”
从入学到现在,花禾性子那般恣意不驯,仍有无数好友簇拥着她、女孩心悦着她。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精致的长相吗?
也许有,但绝不止此。
她潇洒、落拓,恰如日初升时明亮夺目,锋芒初露,斩获着诸人目光。
这一切切,不是一句“花禾是女生”就能简单埋没的。
“花禾同学肯定可以的!”
肖老师面上绽出笑意,温柔地轻抚女孩的头顶。
花禾一怔,直直望着肖老师的笑靥。
笑意淡淡,同那日选课代表时的如出一辙,满是鼓励与期待,如微风吹散方才心头的寒。
“肖老师,我知道了。”
花禾眸光回暖,逐渐坚定。
无论怎么追究,话是从她嘴里说出口的。
无论是谁传出的,这个局面已经造成。
其实花禾并不在意女生这事被揭露。
即便回溯过去,花禾依旧会选择在周夫人面前说出这话。她从未后悔。
只是事情发展有些超出控制,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眼下肖老师的安慰,无疑为其指明了前路。
见花禾如自己预想中重拾斗气,肖老师满是欣慰。
“要加油啊,花禾同学,你喜欢的人,可是很优秀的。”
她由衷说着。
周清濛的优秀有目共睹。即便她冷若高山雪,也依旧有无数暗恋者趋之若鹜。貌美是一方面,家世是一方面,优秀才是本质。
“肖...肖老师,你怎么.....”
方才还豪气万丈的花禾,一听这话,大半化作窘迫,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这个....”
肖老师好气又好笑。
“你以为你们能瞒住谁了。”
自以为瞒过众人,殊不知喜欢无须用语言说明,不经意间的怡然相视已能说明一切。
“前些天年级组长还跟我说,周同学怕是不能参加决赛,所以你作为我们学校的独苗,更要加油啊。”
那日机场送别,花禾便早有预料。眼下明明白白听见这话,还是有几分失落。
肖老师同样可惜。毕竟凭周清濛复赛时的表现,决赛名次定是前三名。
“老师,我会尽力的。”
花禾下定决心。
即便没有周清濛在台下,她依旧会好好准备这场比赛。
因为她知道,如若周清濛参加,第一名定是她的。
而眼下只她一人参赛了。那么.....无论是为自己,为十二中,还是为周清濛,这个第一名,她会尽全力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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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里,天光暗淡,浓云低垂。
课间的教学楼,走廊里人声沸腾。
即便花禾不来上课,也不耽误近期学生们的话题皆是她。
“诶,你听说没,花禾是女生耶。”
为着近日校园里的新闻,221班教室门口不时有学生经过,朝教室里打量着。
“怎么可能呢。”
这消息来得奇怪,来得诧异,来得迅猛,几乎所有人乍一听都觉得荒唐,不怎么相信。
是啊,怎么可能呢?
十二中序列第一的问题学生花禾,自高一入学开始,打架、斗殴、拉帮结派,不可谓不声势浩大,这阵仗直到高二才堪堪消停。
凡见过她踹人挥拳样子的,没人敢相信这具充斥戾气的身躯内里,竟是女儿身。
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往日被众人或遗忘或忽略的痕迹被一点点抽丝剥茧。
“难怪她不住校,听说之前去市里演讲比赛,她都是独自睡一间房,原来是怕暴露啊。”
“是啊,还有去年夏天天那么热,我们班男生经常约着去游泳,她就从不参加。”
“每次打篮球她都要在背心里加件短T,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来着。”
花禾因着秀气精致的五官备受女生们追求,也是有人暗中嫉妒的。
有学生一句接一句、煞有介事地讨论着,乍时只听一道雷鸣厉喝。
“放你娘的屁!”
众人被震得怔住。只瞧三个男生正怒瞪这处,说话的比左边的矮,比右边的胖。
“花哥在学校时怎么不听你们放屁?”
赵宏图怒气冲冲。
“谁规定篮球背心里不能穿衣服了?”高峰率先反驳。
“老子爱怎么穿怎么穿,穿棉袄都不管你们事!”
“就是啊,不去游泳咋了,跟你们这群臭弟弟游有什么意思?”段浪毫不掩饰眸中嫌弃。
“老子高一也不住校啊,那我也是女生了?”赵宏图大喇喇说着。
路过看热闹的人们噗地一下偷笑出声。
“如果真是男生,为什么不敢来上课啊?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男生振振有词。
“以前花禾也不来上课,有什么奇怪的吗?”
旁观者也有倾慕花禾的女生们,见赵宏图说的有道理,也都帮腔说话。
这是实话。高一学期,花禾就没怎么正经上过课,直到高二才堪堪好转。若按以前的行事,花禾不来上课实属正常。
见女生们帮花禾说话,先前那帮挑起事端的男生们有些吃味。
他们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随后心思一转仿佛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好整以暇地反问:“那你说,为什么她上卫生间都是进隔间上?”
“就是啊,是不是怕被我们发现她没有那个?”
这种私密性话题,让帮着说话的女生们涨红了脸,想找话怼他们,却不知如何反驳。
“你们男生真恶心!”
“哟,不还说你家花禾哥哥是男生么,这不是把你家哥哥也骂进去了?”
原先只是讨论花禾是不是女生,到之后几乎演变成辩论性质的激烈对话,一方声讨,一方抗辩。
看见女生们被噎地说不出话,先前说话的男生们大声嬉笑起来,极具恶趣味。
“吵什么吵——”
不等高峰三人输出,一道轻喝霎时响起,嘈杂的讨论戛然而止。
众人看去,竟是素来温和的学霸林壑发声。他此刻眉头轻蹙,正望着这处。
“你们不学习,别人也不用学习吗?”
林壑冷冷道。
其实现在是供学生们自由活动的课间,自然不限玩笑、闲聊。
众人心里清楚,却不敢出声违抗。
一是他们确实站在教室门口说笑,情绪激动间,肯定会吵到教室里学习的同学。二是林壑成绩这般好,早在同学心里有着堪比老师的威慑力。
讨论声渐渐低了。可无数个疑问仍在众人心间流转。
诚如男生们所说,若花禾真是男生,为何从不以私密状态示人?
又为何不来上课?
越回避,就越有猫腻。
林壑自然晓得众人所思所想,却对此无可奈何。
他能暂时平息诸人讨论,却无法平息众人心中疑虑。
无中生有的谣言,都能一传十、十传百,更何况.....是真相呢。
他心底叹了口气,随意瞥过众人,便欲转身回教室继续学习。
就在转身的一瞬,忽听得人群的一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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