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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冰花
店老板:“给我出去打!”
楼夙警觉,心里暗暗下决心,绝对不会再相信师父了!
哪个师父费尽心思引徒弟和别人打架啊!
解依山盘腿坐在静山的桃树下,知道自己要挨骂。
但那个不逼一逼永远不会拔剑的大徒弟,他总得试试几斤几两才敢放他去闯荡啊!
同辈剑道第一人,谢三问,不信他看不出来玉雕上的剑意。
少年轻狂,骄傲的少年都不会认为自己会比一个废物还差。
楼夙挡在大师兄身前,藏幸剑横立,有一夫当关的气势,可惜让他大师兄一瞬漏了底细。
“靠边站,你挡道光了。”
楼夙:他不管了,管不了,活该让人打,爱死不死!
“楼小夙,缺心眼的!”傅东风推开人敲他脑瓜,说:“这里是稷泽,你大师兄我是乐游首徒,不说一呼百应,起码喊一声能叫上人来的,你能不能别一副我要被人打死了的表情?”
谢三问很有耐心看师兄弟之间胡闹,和他们浮玉山不一样,他和莫素衣大多时候都说不上话。
“是切磋,点到为止,谁让你家大师兄不上问剑台的?”
浮玉山弟子惊讶,没想到大师兄要和傅东风切磋,言语间竟有一丝遗憾不能在问剑台上与他交手,难不成乐游山大师兄真是藏拙的天才!
傅东风打破了他们的幻想,无意识地摸后背,道:“我不会仙法,剑法多年未练,不是你的对手。”
谢三问:“你当然不是,你那二师弟堪堪能做对手。”
浮玉山弟子弱弱道:“大师兄,那你这就是在欺负人,在乐游山的地盘上欺负人家的首徒,会被围殴的……”
谢三问挥手赶他们走,说:“那你们还不赶紧去搬救兵,谁留下我揍谁。”
弟子们轰然一散。
傅东风道:“搬救兵最多一刻钟的功夫。”
一刻钟,足够谢三问出剑了。
傅东风见过的,一剑之威能削下半个山头。
他无奈苦笑,不修仙怎么可能赢得过,做梦呢吧!
清阳剑像是知道主人心想,它不服气,在他的手中嗡鸣。名剑意气风发,不输任何神兵利器,剑主却不曾做过一日神采飞扬的少年,可傅东风不是生来就是废柴。
如若不曾有变故,做得那九重宫阙万人俯首的君主,倘或仙骨未经磋磨,亦可做仙门以剑为言的正人君子。
又或者,非富非贵寻常人家,可去街巷撂地变戏法、赶集卖糖画,稍有余钱做个木匠、玉雕师……都是行得通的人生。
他却一直活得窝窝囊囊,瞻前顾后。
他不觉得憋屈,清阳剑无法忍受。
剑与剑擦身刺耳的嗡鸣,树影间灯影无风摇晃,霎时光影低掠,霜冻的地面上深浅不一的剑痕纵横,傅东风手腕震得发麻,谢三问不做声伸张手指。
只论剑法,傅东风输在生疏,谢三问也没有赢得很轻松。
谢三问说:“我要用仙法了,你有什么本事尽可以都用上。”
末了他加了句,“不拘仙道外道。”
他想,乐游山不让名副其实的大师兄参加问剑,应当就是怕他所用之术为仙门所不容。
虽然这猜测说准了一部分,但不全是这样。
傅东风任何非常之处都是见不得光的。
谢三问不知他的身份,楼夙知道,沈征来的那日最后交给大师兄的银簪子,大师兄没有转交给师父,他问过师父,大师兄也从不曾把沈征的话转达。
——吾皇望贵仙门依山长老勿要忘了当年之约。
什么约?其中之一是,无论姬曜凌还是傅东风,仙山不得教授其仙法。
即便这个约定无人知道,也没有外人知道已死的姬曜凌就是乐游首徒。
那能担保自始至终都无人知晓吗?谁敢把希望寄托在纸能包住火上?
倘若傅东风崭露头角,来日他的身份戳穿,乐游山五长老的背信之名,无可推脱。
所以啊,傅东风最好是天下人尽皆知的废柴。
但和谢三问的打斗便不用顾及许多,他是骄傲的浮玉山首徒,仙门皆知的天之骄子,没人会去猜测,天之骄子输给了废柴。
很显然,谢三问不会输,也不会说,乐游首徒是个不逊色的人物。
这场打斗的结果在他人眼中已有了定论,浮玉山欺人太甚,在乐游山的地盘上欺负乐游首徒!
浮玉山弟子们知道是自家大师兄挑事,慌忙间不敢惊动长辈们,只好找乐游山那几位还算靠谱的亲传弟子。
故而,张翠微和韩香絮连面具都没摘跑来后,见到的就是肩膀胸前各有剑伤,向外渗血的大师兄,楼夙扶着人。
罪魁祸首谢三问迎风而立,鬓发稍乱,翩翩风度不损分毫。
浮玉山弟子代为道歉,脸红脖子粗,为他们大师兄说了不少话,一再声明谢三问绝非有意刁难。
张翠微抿唇皱眉,韩香絮眉间冷若冰霜,说不出谅解的话。
钟酉和何元初赶到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场面,何元初最近开的药没什么副作用了,连忙去给大师兄上药去。
她传音楼夙问:“到底怎么回事?”
楼小夙摇摇头,把大师兄交给小师姐后,还不忘到赌石的店里把玉石带回山上。
今夜发生的事并未惊动任何无关人等,次日问剑清谈依然要继续。
眼尖的人注意到乐游山观战的弟子少了很多,他们的大师兄和小师弟,都没有露面,昨日出局的外门弟子也没有来。
难得的是,各家的掌门都来了,统共剩下了十二个人,问剑和清谈各六人,两场就能结束,下午不耽搁最后定输赢的一场。
问剑场,张翠微对浮玉山一名弟子,张翠微胜,同一场,白麓和雪圣子的比试更有看头,然而,他们都等着看一场两大仙门亲传首徒比拼的时候,白麓召来的鸟雀竟叼了一枝未开的春花给了圣子,渡海和尚拈花轻笑,跳下了比试台,自己认输了。
高台上的师长们都瞪慈眉善目的济世大师,没有看到注意到台上的白衣小姑娘懊恼地挥走了鸟雀,咕哝道:“本来打算这场就输掉的,和尚怎么这么狡猾还能直接认输……”
第二场,谢三问对韩香絮,谢三问胜。
虽然不甘心,但韩香絮知道自己和谢三问之间的差距很大。
如此,仅剩了张翠微、谢三问和白麓。
清谈那边就结果来看与问剑别无二致,剩下了何元初、莫素衣以及一名红枯山的弟子。
济世大师等雪色僧衣的圣子站回到身侧后,并未斥责,颇具佛性道:“风不动,山不动,人不动。”
之后的比试跟他们仙室山没有丝毫关系了。
但剩下了三个人,没办法一对一比试,赵延年是本次规则的制定者,他自然要管到最后。
赵老头子说:“两人比试,输的一方再与第三人比试,若是赢了,第一场的胜者即是问剑清谈的头名,要是输了,第三人再与第一人比试,赢家即是头名,可有异议?”
红枯山的白麓从人群中站到最前方,道:“有,不用这样麻烦,红枯山弃权。”
弟子不解她的意思,白麓重复一遍,末了加上一句,“不仅问剑弃权,清谈的那一人也弃权。”
尚在迷茫中的人看了看张榜的比试,咝地抽凉气。
仙室山硕果不存,红枯山弃权,到了最后,竟成了乐游山与浮玉山这代弟子,剑道与天演一脉的比拼。
张翠微与谢三问,何元初与莫素衣。
白麓身边站着的那位临阵脱逃不知所踪了一日的红枯山弟子,她贴到白麓的耳边,絮语一二,白麓轻轻点头,又向赵延年道:“问剑与清谈的最后一场,实乃此次盛会的最不可错失的一场,时间充裕,能否交错先后,先行问剑,再办清谈,不至让观看之人留有遗憾呢?”
赵延年看向赵湖亭,红枯山弃权之事不小,阻止是没办法阻止的,弃权都行,人家提议问剑清谈都要看,更是无可厚非。
他清了清嗓子后,说:“理当如此。”
张翠微和谢三问登台,不待两人客套,台下的人声已经急不可耐,他们早就等着这一日了,上代剑道第一人的弟子,和这代传言中剑道天赋最高的第一人的比试,无论结局如何,这二人都已是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了。
不止他们,上次的问剑清谈,张翠微和谢三问的比试悬殊差距太大,闭关修炼水龙吟第四层,张翠微一直想再有个机会与谢三问交手。
剑影交错,霎时已百招。
长剑掀起狂澜,山上没有惊涛与骇浪,张翠微学的是剑法,不是依靠仙骨调动的水源之力。剑动,影动,四散的雪和水雾萦绕着朝歌剑流动,犹如源头活水,砯崖转石,飞湍急坠,万丈水墙卷起浪花,倾泻没过谢三问的剑锋。方寸之间,凝成尖锐锋利的冰花,侧飞带过一道血痕。
谢三问躲避之时,亦不忘以崩剑势削过绽放的海浪冰花。
碧海潮生固然厉害,却不够快,仙人之间的瞬息已能移动百里,故而冰凌之时划伤了谢三问,困住了他,可能会败。
但谢三问不是吃素的,海浪拍岸,他的岸宽如莽原,高入云霄,反击的时候亦是凶狠。张翠微觉得,这点就很狡猾。
五行相克之说,仙家不怎么在意,练的时间长了都不在乎这个,可眼下年纪相差一二的少年,自觉不比任何人差,却因为该死的相克要输……
土克水嘛,虽然无奈,但张翠微知道,倘若他能再强大些,水龙吟练得更厉害些,有压倒性的实力,自然不必顾忌谢三问的仙骨属性相克。
张翠微闭眼,这种时候认输太丢脸了,还是让谢三问打下比试台吧。
可他等了半晌,睁眼再看,却见对方单膝跪地,如岸高山溃散成尘沙,再挡不住他的海浪冰花。
张翠微不明所以,不敢撤招,又怕真的伤到了谢三问,连忙运起冰鉴,停下翻涌的潮水。
谢三问看着他笑,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他不甘心地说:“我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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