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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七号……”
“七号。”
“七号！”
好一会儿，林柯才给这个失神的男孩的意识拽回来，七号蓝色的眼睛好像终于有了一点焦点，虚虚地落在林柯身上。
“发生了什么？”他摇了摇七号，七号由着他摇，像个失了魂的木偶。
林柯赶来时这屋里已经只剩七号了，他只知道出事了，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命人到处寻找陈念安，救世主却像是人间蒸发了。
他走近陈念安房间的窗户，除了门，也就只有这里可以离开高塔。除非他是从这里跳下去了？
林柯向下望了一眼，垂直的高度下高塔显得更高更陡，他怎么会从这里走？
直到他掰开七号的手心，在他的手里找到了一团纸。
是一封被揉成纸团的信。
林柯粗略一扫那封信，脸色便一变。
……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林柯心里也不好受，这会儿裴寂也不在生还者聚落，他不知道找谁去商量，只好把七号拜托给许晨恩。
许晨恩眉头一挑，好笑地说：“没想到你们还让病人干这个。”
“不用怎么照顾他，我们为他检查过了，他没受伤。”林柯带上门，“你陪他说说话吧。”
陈念安出事了。
林柯将那封信展给许晨恩看，许晨恩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半天才看出那是一份报告。
有人给陈念安寄了一份报告？是谁寄的？又是如何绕过了他们？
仔细看了那封报告，许晨恩沉默了好一会儿，心下了然。
是一份死亡报告。
那封信里还有一张照片。许晨恩摩挲那张照片，依稀看得出上面的少年有着和陈念安相似的眉目神情，只是年纪小些，显得更加瘦弱。
他还记得陈念安弟弟的名字……
陈遇安。
陈念安会在睡梦中喊出那个名字，有时是“小遇”。
那照片和详尽到残忍的死亡报告，都是那个许晨恩和七号都未曾谋面的孩子的。
原来那个孩子早就死了。
死亡报告上所述说的原因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被食罪灵撕裂吞噬。
七号颓然地坐在许晨恩床边，还是不肯开口说些什么。许晨恩凝视了他一会儿，却也觉得心情沉重，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这会儿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就像他得知达伦死讯的时候，那种悲伤并非所有人都可以感同身受。
假如不能感同身受，便只是陪伴就好了。
陈念安大约是崩溃了吧，或者去了哪里躲了起来，听起来像是脆弱的救世主干得出来的事。
一切的意义被推翻，陈念安的弟弟早就死在了不知名的地方。七号陷在巨大的震惊里，陈念安的离开更让他不知所措。
不知道静静地待了多久，久到许晨恩快要睡着，想伸手赶客时，七号突然出声。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了不少，他说：“许晨恩，我告诉你，你能保证不告诉别人么？”
“我不能保证。”许晨恩翻了个白眼，说。
“你要是想让我给你保守秘密，就别告诉我。”许晨恩打了个哈欠，朝七号摆摆手，“我不负责做你的树洞。”
他故意的。许晨恩这一手叫做激将法，专治不愿意开口的别扭小狗。
七号顿了顿，心想狗还是你许晨恩狗。
“我看到……安哥变成食罪灵了。”
他颤抖着声音说。
那时他所见其实只有那个黑漆的人形食罪灵，他看得出那是安哥的身形，一丝一毫都没有差别。
那食罪灵只是凝视着七号，却没有攻击他。
七号悄悄从腰边把匕首抽出来，却在犹豫着——
那是安哥？还是安哥的食罪灵？还是他们已经合二为一？
他犹豫的那一会儿时间，食罪灵便从那窗户跳下。七号眼见着他轻盈地消失在雾中，或者说，它？但他没法忍受用“它”去形容安哥，那显得安哥像是真的变成了怪物一样。
他暂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七号不敢第一时间把这个信息告诉林柯，便是害怕他们将陈念安看作怪物，无情地将陈念安划在对立面。
许晨恩吃了一惊，又觉得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说来简单，陈念安似乎本身心理状态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加上那封信的刺激……
“你看到他去哪里了吗？”许晨恩问。
七号摇头。
“让我们来赌一把，说不定你安哥还没完全变成怪物。”许晨恩从被子中伸出手，向着七号握了握，“不然他怎么没杀了你？”
屠龙者终成恶龙。
而恶龙也有偏爱的人。
许晨恩看着七号愣了下，眼里的神采又稍稍回来了些。
趁一切或许还来得及。
……
“出事了。”林柯小跑着推开瞭望台的铁门，对通讯频道里的裴寂说。
他不用仔细看，就能看到高塔几乎被安全屋组织的高层援军包围了起来。密密麻麻的重兵器，他还能看到头顶盘旋的直升机。
“高层也是下了血本。”林柯冷笑，他知道那直升机上随便降下一枚导弹或者别的什么重武器，他们的高塔就会轰然倒塌。
“裴寂，你那边呢？”
裴寂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复之前的沉稳：“我这边也有人堵在了基地附近……人不多，但是很耽误我们过去支援你们。”
“他们怎么会还有这么多装备和人力……”裴寂“啧”了一声，“是把所有希望寄托在这一战了吗。”
“比这更麻烦的是……救世主出事了。”
林柯细细地把事情说完，手指间夹的那根烟静静熄灭，一直讲到七号告诉他的，“陈念安疑似变成了食罪灵”。
裴寂在那边静静地听着，长长叹了一声。
她问林柯：“你觉得我们的世界还有救吗？”
这又是个林柯答不上来的问题，他只好狠狠地点燃下一根烟，说他是个粗人，不要问他这么哲学的问题。
林柯站在瞭望台上向下望，突然看着高塔下的一辆越野车似乎是燃烧了起来——那分明是一团燃烧的火光。
他着急地拿了望眼镜仔细去看，才发现那不是越野车在燃烧。
而是越野车在溶解。
在光中溶解。
……
“我早说了，那救世主没法控制那力量。”一位老人的讥笑声从许砚之桌上的全息投影设备中传来。
许砚之却眉头紧锁，沉声道：“这一招只怕是损人不利己。”
他面前的投影屏幕上出现了生还者聚落的景象。
从第一辆越野车被溶解开始，那光似乎在蚕食着一切。
显然，陈念安的力量似乎暴走了。或者说，那救世主现在已经没法称得上是人了？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敌友，但我们不知道他的力量上限是什么。”许砚之的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子，“我们没法控制他，只能选择消灭他。”
讥笑的老人在投影中洋洋得意地说：“但现在局面就打开了不是么？许砚之，你如此小心翼翼，还不如直接寄出那封信来得轻巧。”
那封信便是安全屋组织高层的底牌，之一。
如他们所料，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下一步便是向生还者聚落提出要求，转嫁矛盾。陈念安会是他们人类的敌人，而安全屋仍然是那个救世组织。
陈念安会暴走当然也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毕竟，当初杀死陈遇安的，不是别人，是那陈念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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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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