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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于尽
十日时间眨眼便过,在魏新和徐如林的帮助下,黎锦光躲躲藏藏换药一事竟也瞒了个滴水不漏。
出兵在即,黎锦光站在阎贺云面前,主动献上一吻,“将军定要平安而归,我便留在这等你回来。”
阎贺云只借着刚刚的亲吻又顺势重新吻了上去,久久才松开,拇指捻着红唇,低声道:“等我回来。”
话音落,阎贺云转身走出帐外,翻身上马后,又不舍得盯着黎锦光看了片刻,这才率兵直奔那鸦巫族的老巢。
三十几位能士已有人掐算出那些鸦巫族的巫师已被反噬的所剩无几,仅有几位苟延残喘的也被其余能士用了法子扼杀住。于此,鸦巫族让人闻风丧胆的巫术一事才终于得以控制,此时便是最原始的兵与兵刀与刀的厮杀,鲜血,嘶吼,燃着一颗热烈的心迎敌而战。
锣鼓敲响,人马浩荡出发,黎锦光驻足留在营地,举目远望。
“你别担心,那人向来百战百胜。”魏新安抚道:“我再留在此处陪你两日,有我和那臭和尚在,他在前线打仗也安心不少。”
黎锦光点点头,低落不已:“多谢。”
魏新失笑:“你若再跟我们说谢,那便真的太见外了。”
黎锦光便不再说谢,目光望着那渐渐远走的身影,突然问道:“魏公子,你觉不觉得我守在这等将军回来,像不像等在家中的女子?”
魏新:“……是有点像。”
“那我就不能为他做些什么?”黎锦光勾唇一笑,侧目而视:“我是男子,我想与将军并肩作战。”
“万万不可!”魏新吓了一跳,瞧着四周士兵忙碌自己的事儿,便压低声音道:“你忘了你后背那一道伤了?别去添乱,阎贺云那人做事心中有数,你若不安生,他怕是顾及着你以致分心。”
黎锦光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帐中去了:“我就说说而已,瞧你认真的,不过真希望这天下不再有兵荒马乱,将军也能安安稳稳度过下半辈子,颐养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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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锦光这段时日便留在能士的帐篷,三十几位能士离开了大半,拿了将军以及魏新等人承诺的好处,黎锦光一一向各位辞别。不知为何,那老道却留了下来,指尖不断掐算,面色沉重。
黎锦光这些时日便觉得心中隐隐不大安稳,虽日日能收到将军遣回的兵带来的好消息,但黎锦光心口总有一股说不出的郁气。
“你不要整日忧心忡忡,”魏新给人倒了杯热茶,道:“你这些时日肉眼可见的消瘦,等阎贺云回来,还以为我和臭和尚没照顾好你。”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黎锦光就有些郁闷,他瞧着眼前成日出双入对的两人,气不打一出来:“你们二人少在我面前晃,我兴许能多吃下几口饭。”
魏新瞧着紧贴着自己的臭和尚,确实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当着黎锦光的面这般与他亲近实在有些不妥,想着默不作声把臭和尚推开些,徐如林却握住他的手,淡淡道:“你没来之前,他们两人也不曾避嫌。”
黎锦光:“......”
行吧,自作孽不可活。
三人说说话后,黎锦光确实又宽心不少,正好魏新又谈及想和他下一盘棋之事,黎锦光刚想点头,帐内一直闭目打坐的老道突然又呕出一口心头血!
坐在帐外的三人齐齐一愣,黎锦光率先反应过来,拉开帘子冲了进去:“老道!”
老道正捂着心口,气息微弱,地面上触目惊心鲜红一片,黎锦光连忙赶过去给老道顺后背,忙问:“怎么回事?”
老道浑浊的眼看到黎锦光的身影,不知为何,便露出一丝悲伤,他颤着手,一把握住黎锦光的手腕,心口剧烈起伏,好似要说什么话。
“你要说什么?是不是将军出什么事了?”黎锦光急的额角微微冒凉汗,可这老道也不说话,只直直盯着他看,这让黎锦光很不解,看这老道的眼神,倒不像将军会有什么事,反倒是自己大限将至。
徐如林道:“把人扶到榻上。”
几人便齐齐小心把老道放在榻上,魏新端来一杯水让老道服下漱口,老道一人躺着喘息好半晌,气息才将将平缓下来。
片刻后,老道哑声道:“我暂且无碍。”
徐如林观察老道面相,竟已有灰败之相,又查探一番老道脉搏,半柱香后,徐如林皱眉不解:“你窥探天道?”
“这是违背天道的反噬,”徐如林点住老道身前的几大穴位,老道的脸色才慢慢缓过来些许。
老道:“不错,我几次掐算天道之意,这身子骨,本也挺不了多久......咳......”
黎锦光皱眉问:“何为天道之意?”
徐如林沉默片刻,幽幽解释:“有人根据卦象未卜先知,也只能短暂占卜就近可能会发生的大事。而窥探天道之意,便是要准确掐算出小到一人一事,大到国家社稷兴亡未来无限的发展方向,若掐算之人不满卦象的结果,擅自改动分毫,便会出现天道反噬。”
老道听到这话,点了个头,便又把目光投向黎锦光身上,微微叹息:“不过老道我能力甚微,实在是……改变不了什么……孩子,我……咳咳咳......”
“别再说了,”黎锦光道:“只要将军能无碍,我付出什么都甘之如饴。”
老道又是重重哀叹一声,随即闭上眼,不再说话。
三人心情都不太好,这老道显然是掐算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这事态究竟会如何发展,暂且未知。
三人早早回到各营帐休息,黎锦光心中越发不安,可越到这个时候,他便越是不能擅自行动,他怕弄巧成拙,最终因他害了自己和将军。
就这样彻夜未眠到天亮,黎锦光刚起身,便听见不远处有快马飞奔而来的声响,仿佛是每日将军派回传递消息的士兵,可他细听之下竟又有些不确定,此次回来的马匹数量众多,恐怕是有大事要发生。
他紧忙下榻,早早便等在帐外,魏新徐如林两人也听到声响,听了昨日那老道的话,三人心中都像扎了根刺一般,不安又难熬,只盼着不出什么事才好。
可往往事与愿违,三人站在帐外,竟老远便瞧见为首骑着马的那人竟是程启,程启目眦欲裂,脸上身上无一不是污血,仔细一看,他身后还绑着个昏迷不醒的人。
黎锦光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脚步不自觉上前,瞬间红了眼眶。
他身后的人,竟是将军!
再也忍不住,黎锦光脚步轻点,飞快赶到程启身前,程启从马上下来,牢牢把身后的将军扶住,两眼通红,泪如泉涌,嘶声大喊:“快!快找军医!!!将军中了那卑鄙小人的邪术!!不不不,快去叫那些能士来,快!”
阎贺云面色惨白,唇色紫红一片,两眼紧闭,眼底下还有淡淡的乌青之色,显然是中毒之相。
黎锦光吞咽下喉咙涌上来的酸涩,齐力把人扶回了主营帐躺下,黎锦光前后检查了一番将军身体,发现并没有外伤出血。可眼下他无计可施,不知怎么能让将军清醒,急的只能在原地颤抖着站着。
有人前去请老道,黎锦光便微微侧头,问那程启:“将军怎会如此?”
程启抹了把脸,惭愧万分:“我们本以为那鸦巫族的巫师只会操控之术,那日把那群黑袍之人杀绝之后便放心下来,以为这次再碰到也会有应对之策!可没成想,那剩余的巫师此番竟亲自上阵,我等砍杀无数,却不成想有一个巫师借着众人拼杀之际,冲到将军身后,竟以自杀的方式从心口挖出来一血淋淋的东西,硬是塞到将军口中。那巫师一死,其余巫师也齐齐倒地受伤,片刻后便抽搐而死。”
“而将军一直坚持到杀光那一片人,才晃了晃身形,倒在了我等身后,”程启哑声道:“将军昏迷之前下了死令,若他日后若有不测,便让牛力强驻守前线,按照以往的计划,势必要把鸦巫族的人勦灭干净!”
程启落下两眼泪,哽咽道:“都怪我等一时不察,让这群小人有机可乘!那群巫师定是抱着同归于尽的信念,也不知给将军吃了什么!!!”
程启声音落下,帐中久久没人说话。黎锦光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去捏开阎贺云的口,瞪眼细瞧。可将军的口中只是漆黑一片,不见半点那巫师放入的东西。
“怎么办才好,”黎锦光慌里慌张站起来,在帐中翻了半天,除了找到给他备下的金疮散,竟没有一粒解毒的东西。魏新拉住六神无主的黎锦光,忙道:“你先别慌,等那老道来看上一看,若是需要任何能解毒的丹药,我这便立马命人去寻。”
“对,对,”黎锦光点点头:“你人脉广,快去救他,可我、我能为将军做什么......”
此时军医先一步被人拉过来,听闻将军是中毒,军医忙慌里慌张地前去查探阎贺云的心脉,手指一搭,顿时愣住,磕磕巴巴地道:“将、将军心脉不跳了......”
心脉不跳……那不就是……
黎锦光瞬间抓狂,一把挣脱开魏新,连面具掉了都不自知,把军医推到一旁,自己上前去摸将军的脉搏。
可时间渐渐过去,黎锦光的脸从震怒不已,慢慢变得毫无表情。
是没心跳了......
又把将军向来火热的手掌放在自己脸庞,片刻后,黎锦光便无声落下两行泪来。
不热了,连温度都没有了,还有那团向来骄阳似火的红光,他也竟看不到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还能怎么救将军啊......
“你醒醒,你醒醒啊,你别吓我......”
黎锦光捧着阎贺云的脸,额头抵着额头,眼里的热泪滴落到阎贺云苍白毫无生气的脸上,又渐渐滑落,好似一颗星星失去了鲜活的生命,消失在黑暗尽头。
就这样尘埃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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