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画境

　　没有动用一兵一卒便保住了望天吼的地盘，也出乎我的意料。天魔的态度虽然有些狂傲，但毕竟我这一副容貌摆在跟前，他恭敬了几千年，一时间也改变不了这份敬重。我由此跟着天魔西征，还好阴魔留守，否则她一定驱逐我这个冒牌货。

　　我看着守卫颇严，光是随行我的人就有三四个，更别说天魔还一早警告，我若逃了，他便立马带军踏平望天吼的领地，杀了泓琴。在这蛮荒，我充分体会了一把弱肉强食的现实。他尊敬我三五天，终于一日把持不住，欲要轻薄，谁知拉开我的衣裳就看到我一身斑驳伤痕，也失去了兴趣，到处派人寻找治疗的法子。

　　原本我恼怒这抹不去的痕迹，如今却要好好感谢，得以让我暂时明哲保身。天元之火的烧伤抹去除非我学会它，尸毒必须要紫睡莲，这么娇贵的植物，是不能生长在蛮荒的。看他急躁，我无所谓劝诫，反正五百年后我会离开蛮荒，到时回了六界大伤小伤都可以慢慢治好。谁知他瞬间暴露残忍，说是要我一辈子待在蛮荒陪伴他左右，即便蛮荒生活比起六界来天差地别，但他也会护我周全，治伤只是迟早的事。

　　这样的反应让我不得不考虑除去他了，诚然他待我不错。

　　西征的一路并不平坦，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争战。一日我正坐在石头上等待天魔凯旋的消息，却想他居然掳回了一个女人。很难得在这蛮荒居然能看到这么人模人样的，我也不觉惊叹，问道：“她是谁？”

　　“她是帝轲的情人，原本的西天舞仙——月魁。”

　　我打量昏迷不醒的女子，一张容貌闭月羞花，额间一点蓝色堕仙印，别样风情。天魔扯了她的衣襟将她扔到床上，又是将我扶到床边，“你膝盖骨碎裂，我阅遍蛮荒，只有这个女人的灵骨最匹配你。”

　　“你……”

　　“我本想去找泓琴，想来他一个大男人的骨头怕是与你不适合，便看中了这女人。反正她只求一死，我便成全她。”

　　“她求死？为何？”据我所知，舞仙之所以被打入蛮荒，完全是因为他与帝轲相恋的结局。可是如今的状况完全不符合我的所见所闻，月魁奄奄一息，揪着被衾声泪俱下的喊着什么，我仔细一听，居然是师父的名字！

　　天魔冷笑：“你在六界待了数百年，知道这一号人物吗？月魁苦恋他，帝轲恨透他，倒不知这‘承渊’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要也跟泓琴一样，是个小白脸。”

　　天魔看我的脸上竟是惊讶与迷茫，忽地紧张的拉过我入怀，“你认识他？还与他很熟？”

　　我正要上前问月魁有关她与师父的事情，想必她就是师父的情劫，事关重大，我不顾天魔的拉扯，喊道：“我有话要问她！”

　　天魔钳制我的去向，横道：“先回答我！他是你在外边认识的男人？你是为了他被流放蛮荒的！”

　　我摇头，冷静下来，将事实澄清：“他是昆仑掌门，是如今的上清天尊，万众敬仰，断绝七情。”

　　天魔眼里的怒火越烧越旺，恨恨甩开我：“昆仑！又是昆仑！又是一个自命清高的混帐！”他看我倒地的身影，“有了前车之鉴你还要重蹈覆辙！”

　　我与他说不清，从地上爬起来，冲他吼道：“你才混帐！他是我师父，没有他的血，就没有我的成形。你再侮辱他，我跟你没完！”

　　“你又在骗我，你不是晴雪的言灵神咒诞生的吗？何以现在又变成了昆仑掌门的女儿！”

　　“你神经病，我与师父清清白白，我只是担心他的封神之旅，你在这里鸡飞狗跳干什么？真是好笑。”

　　“封神之旅？他是神之选？”

　　“是的，他是神界的唯一希望，马上就要登入黄昏圣殿了，我不能让一个月魁就破了自己的大计。我是他的血哺育出生的，他若成神，我便是神之子，我便可以改变六界现状——”我看向他，带着极大的诱惑，“指不定还能大赦六界，将你和阴魔带出蛮荒。”

　　“当真？”

　　我坚定点头。

　　“晴雪，你还是这么渴望成神？你果然一点也没有变，当初利用泓琴，如今连自己唯一的亲人也不放过。”

　　任他如何贬低我，我也只能这么回答，我自然不会说自己成神是为了匹配饮雪，否则以天魔的暴躁脾气还不现在就打断我的腿，将我永生永世的禁锢在他身边？

　　我将目光投向昏迷呢喃的女子，走到她身边，“你怎么会弄到她？”

　　天魔将前因后果全都告知与我，“帝轲深爱月魁，却得知她的心上人另有他人，承渊既然是唯一的神之选，那么想必让帝轲嫉妒愤恨，所以才一再挑战天规，想与他抗衡。结果他得罪天帝，来了蛮荒也不忘将月魁拉下水。据我所知，月魁一入蛮荒便被帝轲强行索要，看来在他身边已经受苦多日。之前她好不容易逃出掌控，运气不佳被我抓住了。”

　　我挑起月魁的下颚，晶莹的泪水滚落苍白的脸颊，吟哦不断承渊的名字，我随即覆上她的额头，打算施法，天魔拉住我说：“你想读心，看她的回忆？我跟你一起。”

　　我皱眉道：“你跟着做什么？偷窥一个女人的心思没什么好玩的。”

　　天魔不听劝阻，硬是与我一同元神出窍，去了月魁的幻境。

　　.

　　这里一片歌舞升平，美酒馨香，美人如云。

　　天魔走在我的身后，步步跟紧。虽然作为魔界中人，但他依旧反应过来：“瑶池仙会？”

　　我看向各席座位，只见三清上座，承渊一人占据世界的中心。因为是来到月魁舞仙的回忆，所以她的心思引领我们前进。一曲霓裳舞曲，让众人掌声如雷。我见着战神帝轲仅次王母下方，与翎若各占一边，倾心无限的痴迷着月魁的舞姿。

　　承渊有些走神，竟是独酌起来，一杯又一杯。宴席才到一半，月魁退下，幻境转移到瑶池仙畔。

　　半途中，翎若离席，私会饮雪，我已经百看不厌，司空见惯。天魔随我走动，问道：“方才那一身银色衣袍的便是承渊，你的师父？”

　　我“嗯”了声。

　　饮雪同翎若接吻，缠绵一阵，翎若便喜悦离开，恋恋不舍。饮雪原地等待，远处花林走来一抹银色身影。隐在暗处的月魁明显怔了一下。隔得太远，但是通过月魁施展的开旗咒便可听清，饮雪扯下嘴角，笑意冷淡：“天尊果真守时。”

　　承渊靠近，对饮雪丝毫没有感情，伸手而过，一副画卷便是平坦在手。

　　我看这四周没有一抹走动的人影，看来储君已经完全打理好，不留后患。

　　饮雪微窄视线，不言任何，也不出手接纳。承渊拉过卷轴，画卷顷刻铺展，劫字写在一角，画里的映像与这边一模一样，“为何？”饮雪开口，平淡温和：“天尊乃神之选，欲渡封神之旅，这画便是赠与天尊你的，能透知你的将来，倒不知天尊是否进去瞧过了？兴许还能帮上一点忙。”

　　承渊收手，画卷顷刻卷起，“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你究竟想说什么？”

　　“天尊的杀劫两重，情劫一桩，死劫——求不得，我未曾看到。”

　　“是吗？我也并未看得太清楚。”

　　“兴许是少了另一位主人公。”

　　“成不成神乃是天意，我无意苦争，你多费心了。”

　　饮雪微笑，接过画卷，“的确是我多费心了，天尊若不需要小仙便拿走是了。”

　　“等等——”承渊挥袖，皱眉道，“为何我的杀劫与情劫是同一个人？”

《敦煌画境前篇》
敦煌画境，上古传情——晴雪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