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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侍者佝偻的身影连同那点惨绿的光晕,彻底没入门缝后的黑暗,如同水滴融入墨池。那两扇沉重的木门依旧维持着那道不祥的缝隙,仿佛凝固的狞笑。前厅内死寂无声,连之前那微弱的滴答声和布料摩擦声都消失了,只剩下四人有些压抑的呼吸,以及那从门缝中幽幽飘出的、更加浓郁的腐朽甜香与血腥气的混合味道,挑动着每一根神经。
“保持安静?”何初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用气音说道,“这、这怎么可能?我感觉喘气声都快成打雷了!”
岚的精神力场收缩到极致,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向门缝内探去,但反馈回来的依旧是一片混沌的、充满惰性的黑暗,仿佛那后面不是空间,而是某种粘稠的实质。“里面……很‘空’,但又很‘满’。我的精神力像陷进了泥沼,什么也感知不清楚。”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显然这种未知的阻力对她消耗很大。
白晓手中的圣光竭力燃烧,却只能在她周身形成一圈微弱的光晕,无法驱散更远处的黑暗,那黑暗仿佛有生命般,贪婪地吞噬着光线。“这里的负面能量很奇特,并非纯粹的邪恶,更像是……一种极致的‘疲惫’和‘放弃’。”
望序没有出声,她的全部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紫色的猫瞳在昏暗中微微发亮,捕捉着光线无法照见的细节;猫耳高频颤动着,过滤着一切可疑的声源。她左耳垂上的耳钉,纯白一面传来的冰冷刺痛感并未减弱,反而像是某种共鸣,让她对弥漫在此地的、稀薄的“寂静”力量更加敏感。她能感觉到,这股力量并非主动攻击,而是一种如同背景辐射般的、持续存在的 “压制” ,试图将一切声音、一切活力、一切“波动”都抚平、归零。
“失落之音……”她再次默念任务目标,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在这个被“寂静”力量笼罩的歌剧院里,所谓的“失落之音”,会不会就是那些尚未被完全“消化”掉的声音残响?是仍在抵抗着最终“安眠”的“回响”?
“跟上去。”望序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记住‘保持安静’的提醒,可能不仅仅是规则,更是……生存的关键。”她率先迈步,走向那扇如同巨兽喉咙的门缝。高跟鞋踩在粘腻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无言之触】手套似乎也起了作用。
岚、白晓和何初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紧跟而上,尽量放轻脚步,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穿过门缝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的水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更加令人心悸。
这是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圆形剧场。
她们正站在剧场的最高层,一条环形的、同样铺着猩红地毯的走廊上。向下望去,是深不见底的、被浓稠黑暗充斥的观众席,只能隐约看到一排排如同墓碑般整齐排列的、覆盖着白色防尘布的座椅轮廓。而剧场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被朦胧光柱笼罩的舞台。那光柱并非来自顶部的聚光灯,而是源自舞台本身,一种苍白、冰冷、毫无生气的光,勉强照亮了舞台的范围,却无法驱散观众席的黑暗。
舞台之上,并非空无一物。
有布景——那是某种类似古城堡内部的残破结构,歪斜的梁柱,破碎的彩色玻璃窗,但所有的色彩都显得灰暗、褪色,仿佛被漂白过。
有演员——或者说,是演员的“影子”。
数十个身穿各种时代、各种风格戏服的模糊人影,在舞台上缓慢地、无声地移动着。它们的动作僵硬、重复,如同生锈的提线木偶。有的在做出歌唱的姿态,嘴巴张开,却没有丝毫声音发出;有的在演绎着激烈的戏剧冲突,挥舞着手臂,表情(如果那模糊的面容能称之为表情的话)扭曲,却同样是一片死寂;更有一些,只是静静地站在角落,如同背景板,身上落满了灰尘。
这是一场无声的戏剧。一场在苍白光柱下,由影子般的演员演绎的、不知名目的哑剧。
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甜腻腐朽的气息,在这里变得更加浓郁,几乎令人作呕。而那股无处不在的“寂静”压制感,也变得更加沉重,仿佛有无形的重量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人连思考都变得迟缓。
“那就是……演员们的安眠?”何初用气音惊恐地说道,指着那些无声移动的影子。
就在这时,那个提着惨绿灯笼的佝偻侍者,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们前方不远处的走廊上。它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干枯的手指,指向下方观众席的某个方向,然后再次迈开那僵硬匀速的步伐,沿着环形走廊向前走去。
它的意思很明显——她们的“座位”在下面。
四人顺着侍者指引的方向,沿着一条陡峭的、同样铺着红毯的阶梯,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阶梯很窄,两侧是冰冷的、雕刻着繁复但模糊图案的石壁。越往下,那股甜腻腐朽的气味和“寂静”的压制感就越发强烈,仿佛正在深入某个巨大生物的肠道。
终于,她们来到了侍者所指的区域——观众席中段,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小包厢。包厢用厚重的暗红色绒布隔开,里面是四张高背天鹅绒座椅,同样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当她们踏入包厢的瞬间,舞台上那苍白的光柱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
而那些原本只是在无声移动的演员影子,动作齐齐一顿,所有模糊的“面孔”,似乎都转向了她们所在的这个包厢!
没有眼睛,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冰冷的、集体的注视。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它们……发现我们了?”白晓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圣光下意识地凝聚在掌心,却又被她强行压下,生怕破坏那“保持安静”的规则。
望序按住了她的手腕,摇了摇头。她能感觉到,那注视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 确认?确认“观众”已经入场?
果然,那些演员影子只是“注视”了短短几秒,便又恢复了之前那缓慢、无声、重复的表演,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佝偻侍者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四人坐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座椅上,感觉如同坐在针毡上。周围是无边的黑暗与死寂,只有舞台上那苍白光柱下,一群影子演绎着无声的戏剧。这种极致的静,比任何恐怖的音效都更能侵蚀人的理智。
时间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小时。
突然,舞台上的情景发生了变化。
那些原本分散的、无序移动的演员影子,开始向着舞台中央汇聚。
它们层层叠叠地堆挤在一起,扭曲、蠕动,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苍白的光柱变得更加刺眼,几乎让人无法直视。
然后,在那光柱的中心,在那堆挤的演员影子深处,一点微弱的、彩色的光斑,如同风中残烛般,挣扎着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极其细微、仿佛来自遥远虚空彼岸的、缥缈的女高音,断断续续地,穿透了那厚重的“寂静”压制,钻入了所有人的耳膜!
那声音是如此微弱,如此不真实,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但它确实存在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渴望,在唱着一段无人能懂、却又直击灵魂的旋律!
“是‘失落之音’!”岚用精神传音惊呼道,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它还在抵抗!”
望序的心脏也猛地一跳。她左耳垂上的耳钉,那混沌的一面开始微微发烫,仿佛被这微弱的声音所吸引、所激励。而那纯白的一面,传来的冰冷刺痛感也骤然加剧,显然对这“噪音”的出现极度排斥!
这微弱的歌声,就是任务目标!是这片死寂领域中,最后的、不屈的“回响”!
然而,这“噪音”的出现,显然也激怒了某些东西。
观众席那无边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无数双猩红色的光点!
密密麻麻,如同苏醒的虫群,布满了整个观众席!
那些原本覆盖着白布、如同墓碑的座椅上,一个个扭曲、干瘪的身影,缓缓地坐直了身体!它们撕扯掉身上的白布,露出下面腐朽的、穿着各种年代观众服饰的躯体,以及那一张张空洞、只剩下贪婪与厌恶表情的脸孔!
它们齐齐地转向舞台中央那点微弱的彩色光斑和缥缈歌声,张开了嘴——
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股更加庞大、更加令人绝望的 “寂静”浪潮,如同实质的海啸,从观众席上轰然爆发,向着舞台中央,向着那点挣扎的彩色光斑和微弱歌声,碾压而去!
它们不是用声音去压制声音,而是用更加纯粹的、代表着“终结”与“安眠”的 “寂静”规则,去 “抹除” 那不该存在的“噪音”!
舞台中央那点彩色光斑剧烈地闪烁起来,如同暴风雨中的孤灯。那缥缈的女高音发出一声更加凄厉、更加不甘的尖啸,随即变得断断续续,几近湮灭!
“不好!它们要毁了‘失落之音’!”何初失声喊道,也顾不得压低声音了。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白晓站起身,圣光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迸发出来,试图对抗那席卷而来的“寂静”浪潮,但那圣洁的光芒在接触到那无形的规则浪潮时,竟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
岚的精神冲击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无法撼动那由无数“观众”意志汇聚而成的规则洪流。
望序死死盯着舞台中央那即将熄灭的光斑,感受着耳钉上传来的、混沌面的灼热与纯白面的冰冷刺痛,脑海中闪过希让教导的“共鸣”与“引导”。对抗这庞大的“寂静”规则是徒劳的,就像在“回响深渊”和希让的领域里一样,唯一的生机,不是对抗,而是 “利用” 和 “放大”!
这微弱的“失落之音”,本身就是一种“变量”,一种“噪音”!她要做的,不是去保护它,而是去 “引爆” 它!用这“噪音”,去冲击这片死寂的规则!
她猛地站起身,无视了那汹涌而来的“寂静”浪潮,将全部的精神力、意志力,以及体内那新生力量对混沌的亲和,都灌注到左耳那枚耳钉之中!尤其是那混沌的一面!
她不是要去压制耳钉中纯白面的“寂静”力量,而是强行 “点燃” 那混沌面的力量,将其作为一种 “催化剂” 和 “扩音器” ,与舞台上那微弱的“失落之音”产生共鸣!
“再响一点!”望序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紫色的猫瞳中仿佛有混沌的星璇在旋转,“让它们听听……什么是真正的‘噪音’!”
仿佛是回应她的意志,耳钉混沌的一面骤然爆发出强烈的暗色光芒!一股精纯而活跃的混沌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望席引导的方向,跨越空间,猛地注入了舞台中央那点即将熄灭的彩色光斑之中!
“嗡——!!!”
那微弱的彩色光斑,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体积瞬间膨胀!光芒变得刺目耀眼!那原本缥缈断续的女高音,仿佛挣脱了所有的束缚,发出一声石破天惊般的、充满了无尽悲伤与愤怒的咏叹!
这声音不再是微弱的存在,它化作了一道有形的、彩色的声波洪流,如同决堤的银河,带着毁灭与新生的矛盾气息,狠狠地撞向了那碾压而来的“寂静”浪潮!
轰!!!!
无声的爆炸在规则层面轰然响起!
彩色的声波与无形的寂静浪潮猛烈冲撞,相互湮灭,又相互撕裂!整个歌剧院都在这无声的规则对撞中剧烈震颤起来!穹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墙壁上的壁画剥落得更加厉害,那些观众席上的干瘪身影发出了无声的尖叫与咆哮!
舞台中央,那彩色的光斑在爆发出最后的辉煌后,终于彻底消散。那石破天惊的咏叹调,也戛然而止。
但,“寂静”的浪潮,也被这决绝的反击,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短暂的、极其宝贵的瞬间,那沉重的“寂静”压制,消失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
“铛!!!”
一声洪亮、悠远、仿佛能涤荡一切污秽的钟声,不知从歌剧院的何处,骤然响起!
钟声回荡在死寂的歌剧院中,如同黎明的号角,驱散着黑暗与沉沦。
那一声钟鸣,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歌剧院内凝固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绝对死寂。洪亮、悠远,带着一种古老而庄严的韵律,层层荡开,冲刷着空气中那甜腻腐朽的气息与沉重的“寂静”压制。
钟声响起的那一刻,舞台上那苍白冰冷的光柱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剧烈地闪烁、明灭,最终啪的一声彻底熄灭,将舞台重新归还给黑暗。那些原本汇聚在舞台中央、堆挤蠕动的演员影子,如同被惊散的鸦群,发出无声的尖啸,身形扭曲、淡化,最终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观众席上,那无数刚刚苏醒、散发着猩红目光的干瘪身影,在钟声的涤荡下,动作齐齐一滞。它们脸上贪婪与厌恶的表情凝固,转而露出一种茫然与畏惧,如同被阳光照射到的夜行生物。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缓缓地、僵硬地重新坐回座位,拉起身上的白色防尘布,再次变回那一排排沉默的、墓碑般的轮廓。猩红的目光次第熄灭,观众席重新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
弥漫在整个歌剧院内的、那无处不在的“寂静”压制感,虽然并未完全消失,却如同退潮般显著减弱了。空气似乎都变得稍微清新、流动了一些,虽然依旧阴冷,却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结……结束了?”何初瘫软在布满灰尘的天鹅绒座椅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毫无血色。刚才那规则层面的无声碰撞,虽然短暂,却消耗了她巨大的心神。
岚的精神力场重新展开,虽然依旧受到阻碍,但比之前那种陷入泥沼的感觉要好得多。“‘寂静’的力量在消退……不,不是消退,是被那钟声暂时压制了。”她看向望序,眼中带着惊异与探究,“你做了什么?那钟声……”
白晓手中的圣光也稳定了许多,她看向望序左耳那枚已经恢复平静、但似乎光泽更加内敛深邃的耳钉,轻声道:“是望序姐……引导了那股混沌力量,与‘失落之音’共鸣,似乎……触发了某种隐藏的机制。”
望序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喘息着,感受着体内力量的消耗与灵魂的疲惫。刚才强行点燃耳钉的混沌力量,与那“失落之音”共鸣,几乎抽空了她大半的精神力和新生力量。但效果是显著的,她不仅暂时化解了危机,似乎还窥见了这歌剧院更深层的秘密。
那钟声……绝非寻常。它蕴含着一股与“寂静”截然相反,却又并非纯粹“混沌”的力量。那是一种更加秩序、更加古老、带着某种“审判”或“净化”意味的规则力量。
“我也不知道那钟声是什么。”望序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但我感觉……它可能是这座歌剧院本身的某种…… ‘免疫系统’ ?或者,是某个更古老的存在留下的后手,用来制衡‘寂静’的侵蚀?”
她的话让其他三人陷入沉思。这座永夜歌剧院,似乎远比看起来要复杂。
就在这时,那个提着惨绿灯笼的佝偻侍者,再次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们包厢的入口处。
它依旧戴着那张光滑的白色面具,但这一次,它的姿态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完全的僵硬死板,那微微低垂的头颅,似乎带上了一丝…… 恭敬?
它用那生锈齿轮般的语调,缓缓说道:
“演出……中断……”
“感谢……贵宾……的‘掌声’……”
“院长……有请……”
院长?
四人心中同时一凛。这座诡异歌剧院的院长?会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侍者说完,便提着灯笼,转身沿着环形走廊,向着剧场更深处走去。这一次,它没有催促,步伐依旧僵硬,却似乎多了几分引导的意味。
“去吗?”何初看向望序和岚,脸上写满了抗拒。
“我们没有选择。”岚冷静地分析道,“任务要求我们找到‘失落之音’的核心并守护它。刚才那声音虽然爆发,但核心未必被摧毁。而且,触发钟声后,这里的规则似乎发生了变化,‘院长’的邀请,可能是唯一深入了解并完成任务的机会。”
望序点了点头,岚的分析与她所想一致。她摸了摸左耳的耳钉,感受着其中重新归于平静、却似乎与这歌剧院产生了一丝微弱联系的力量,率先跟上了侍者的脚步。
“走吧,去见见这位‘院长’。”
侍者引导着她们,没有走向舞台,也没有深入观众席,而是沿着环形走廊,绕到了剧场的后方。这里更加昏暗,墙壁上连昏黄的壁灯都没有,只有侍者手中那盏惨绿灯笼散发着唯一的光源,映照出脚下斑驳的地毯和两侧冰冷、布满污渍的墙壁。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年灰尘和旧纸张的气味,取代了之前那甜腻的腐朽感。偶尔能看到一些紧闭的、漆皮剥落的房门,门上挂着模糊不清的铜牌,似乎写着“道具间”、“化妆室”之类的字样。
最终,侍者在走廊尽头一扇毫不起眼的、厚重的橡木门前停了下来。这扇门与歌剧院整体的奢华风格格格不入,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简陋。门上没有标识,只有一个老式的、黄铜制成的门铃拉绳。
侍者伸出干枯的手指,拉了一下门铃。
“叮——咚——”
一声清脆、带着回音的铃响从门内传来,在这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后,橡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后面一片温暖、明亮的光芒。
与歌剧院其他地方的昏暗阴冷截然不同,门后的光线是柔和的暖黄色,带着一种…… 人间烟火的气息?
侍者侧身让开,对着门内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四人对视一眼,带着满腹的警惕与疑惑,依次踏入了那扇门。
门后的景象,让她们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并非想象中阴森恐怖的院长办公室,而是一个…… 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略显杂乱的休息室。
房间不大,铺着磨损但干净的地毯。靠墙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塞满了各种乐谱和书籍的书架,旁边是一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立式钢琴,琴盖打开着,琴键光滑。一张宽大的旧书桌上,堆满了手稿、墨水台和几只造型古典的羽毛笔。壁炉里跳跃着真实的、温暖的火焰,驱散了歌剧院特有的阴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旧书页以及咖啡的味道。
一个身影,背对着她们,坐在书桌后的高背椅上,似乎正在伏案书写。他(或者说,它?)穿着一件有些皱巴巴的、深色的天鹅绒睡袍,头发是灰白色的,有些凌乱。
听到脚步声,那个身影停下了书写,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苍老但并不可怖的脸。布满皱纹,眼神带着一种饱经沧桑后的疲惫与温和,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他看起来就像一位退休的、沉浸在艺术世界里的老教授,与这诡异歌剧院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欢迎,几位尊贵的客人。”老者的声音温和而沙哑,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安心的磁性,“请原谅这里的凌乱。我已经……很久没有接待过活着的访客了。”
他的目光扫过四人,最终落在了望序身上,尤其是在她左耳的耳钉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惊讶,有追忆,还有一丝…… 释然?
“我是这座歌剧院的……看守者,你们可以叫我梅耶。”老者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却带着一种旧时代绅士的优雅,“感谢你们,唤醒了‘黎明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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