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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错
带上血检报告，小浈头也不回地坐上了一辆的士，果断开口：“快走快走。”
司机问她去哪儿，小浈说你先开车。
司机师傅还以为她欠了医院钱，急需跑路躲债，但那不属于他管的范畴，只问：“你付的起车费的，对吗？”
小浈：“……对！快开车！”
话音一落，的士就如同离弦的箭，嗖一下子飞出去，将路边的亚裔医生落在原地扮演电线杆。
的士驶出这条街道后，小浈才报了一个地名，不让计价表的数额进行无意义地飙升。
她动了动被衣服层层叠叠包裹住的身体，脊背间传来被束缚的不适感，闭了闭眼睛，小浈伸手想拿手机，却摸了个空。
这时才记起手机被落在了房间里。
这个事实让小浈心累，她由衷感觉这个医生并不专业，哪怕他言之有理，但仅凭最后那一句‘找个男朋友就好了’，她就感到荒谬。
月经失调和男人有鸡毛的关系。
车速很快，医院和别墅的距离也并不远，过了十分钟左右，她就抵达目的地下了车——好在身上有现金，否则还真付不了车费。
有惊无险地顺利下车，小浈将血检报告整理一番后踏进玄关。
阿亚率先发现她回来，抬手打了个招呼，然后问：“检查怎么样？”
“心脏和肺都没什么问题。”小浈简要概述一下，又说：“精神方面需要注意，医生开了药…希望有用。”
她说起后面两句话时脸上露出几分落寞，倒没有多么忧愁，而这种表现是矛盾的，毕竟一个人在得知自己病情时总会忧愁，在情感方面受挫才会落寞。
小浈截然相反，好似困扰她的并非病情。
“精神方面…你睡不着是太焦虑了？”瑟琪琢磨着问，小浈脱掉外套，闻言，抬起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我好像没有焦虑。”
“浈也犯不着焦虑吧？”阿亚反驳瑟琪的观点，有理有据道：“她工作能力很好，总是有奖金。”
瑟琪翻了个白眼：“谁说焦虑只会针对工作内容的…情感问题啊情感问题！忘不掉某个人之类的也会焦虑的好吧。”
‘忘不掉谁’这句话在今天已经出现了第二次，小浈忽然沉默下去。
“浈？你说呢？”瑟琪带着求证意味的视线落在小浈身上，“忘不掉前男友？”
小浈像是被这句话踩了一脚，如果她是一只猫，尾巴肯定炸毛了，“我没有前男友。”
一旁择着菜默默旁观的菲米瞄了她一眼，阿亚嘲笑道：“就浈那种闷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非对方抢劫到她家，否则谁有机会跟她发展恋情啊？”
“哈哈哈什么入室抢劫般的爱情…”瑟琪被逗得前翻后仰，笑得快要上不来气。
小浈低头整理着外套，默默想，还真有人入室抢她。
不过她没有说，打了个招呼后便上楼回了房间。
枕头边的手机因为没电关机了，小浈翻出充电器将手机充上电，独自在床位呆坐了一会儿，等手机有了一定的储蓄电量后，才捞过来开机。
邮箱里有一封未读邮件，点开查看，是路德维希更改的行程表，本是空闲的明天被重新规划了一遍，要去温哥华走一趟。
手指在屏幕上翻跃，除了个别APP发出的推送消息之外，没有其他信息。
小浈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午餐还有半个多小时，她几番犹豫，最后点开拨号界面，输入了一串数字，点击拨通。
冬季时，加拿大中部与英国的时差为六个小时，此时英国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因此，这通国际电话很快接通。
电话接通几秒，对方没有开口说话，所以小浈便率先出声：“巫哀，是我。”
“…小浈。”对方陈述，“你还舍得联系我，我都快怀疑你死哪儿了。”
小浈垂眸看着地板，道：“安定好了，不过之前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情，也在养喉咙的伤，抱歉。”
巫哀问：“工作怎么样？我问的薪酬。”
“挺可观的。”小浈说，“不过没有什么假期，但也还好…你呢？”
“…凑合吧。”巫哀轻飘飘道，“让我猜猜，你想问什么事儿对吧？”
小浈咽了一口唾液，揪着床单的指尖泛起白色，干笑一声，“我瞒不过你。”
“你真是太没用了。”巫哀说这句话时似乎咬紧了牙关，过了好半晌，她才在小浈的无声等待里说出下一句话：“他没死，你是满意呢还是满意呢。”
小浈不自知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做到了哪种程度。
她很清楚自己那一枪不会直接要了门净玄的命，但意外总是太多，它也总是发生——如若救援不及时导致失血过多，或血液堵塞了某个地方，都会致命。
就连当时冲自己开的那一枪，小浈也很难否认，她是在给门净玄留生路。
脱离掌控的复制体有自主意识，会有着简单攻击的能力，何况手里还有枪支。
指甲抠着指腹的皮肉，小浈没有直面巫哀质问般的话语，只是说：“我今天有空，去看了医生…精神状态不太乐观。”
巫哀怪异地嗯了一声，“为什么？”
小浈说：“睡不着。”
“焦虑？”巫哀知道她糟糕的睡眠状况，但不知道她现在也仍然这样，只能猜测：“你不会在想他吧！”
这个‘他’字被着重强调，小浈顿时感到一丝无地自容，欲盖弥彰地左看右看，又惊觉巫哀看不见她的掩饰，只好说：“睡不着的时候会想很多东西，正常的。”
“狗屁。”巫哀骂她，“我简直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既然离不开为什么又要离开。”
“我没有离不开，巫哀。”小浈说，“他骗我一次，我骗他一次，他杀我不成，我也没有杀掉他…扯平了。”
巫哀哇了一声，笑了：“你还真是很会算账呢。”
“我没做错。”小浈低声道。
电话那头的巫哀安静两秒，说：“小浈，你要不还是回去吧，回英国去。”
小浈张了张嘴，突然感到不对：“为什么叫‘回去’？你不是在英国吗？”
巫哀不自然地笑了两声，破罐子破摔似的坦白：“我没在英国，生命要紧呢。”
小浈问：“你在哪儿？”
“马尼拉，”巫哀说，“菲律宾，风景还挺棒。”
“怎么突然到马尼拉去了。”小浈的手指松开，注意力落在另一边，“发生什么了？泽罗呢？”
听筒里传出细微到极致的电流音，她等了半天才听见巫哀说：“我不想讨论这个事，小浈，这没有很重要。”
小浈问：“你不想说。”
巫哀嗯了一声，听得出里面的坚决意味。
小浈便也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退而求其次道：“你没有存款，来我这里吧，巫哀，我养你。”
她说得很清楚，语速利落，就像她当初用门净玄给的钱拿去给巫哀当生活费那样。
巫哀的呼吸声凝滞了两秒，后道：“我没有那么没用，小浈，不用担心我。”
“做什么都需要钱。”小浈说，“没有钱会饿肚子的，很难受的。”
听筒里传来巫哀的笑声，她没有急着说什么让小浈放下心，或者，她现在的情况也确实捉襟见肘。
“…如果我有什么难处，我就去找你，好不好？”巫哀轻声道，“我现在还好。”
小浈立刻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我不会换手机号码。”
“好好好…”巫哀像是在点头，声线有些不太平稳，接着又道：“你真的不打算回英国吗？还是说，你在担心门净玄的态度？”
小浈浅浅地呼吸两下，诚实道：“…没有谁离不开谁，我和他之间已经两清了。”
“含糊其辞。”巫哀一语道破小浈回答的真相，“你一直在敷衍这个问题。”
小浈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晴光潋滟，太阳的光辉被云层遮蔽了一些，白色的积雪令人瞳孔缩小，她眯了眯眼睛，才说：“是，我想不清楚，我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
“过得很好也还是睡不着。”巫哀嘲笑一声，字字诛心：“过得很好为什么精神方面还会出问题。”
小浈被她的问题弄得烦躁，总感觉巫哀在对自己赶鸭子上架，她匆忙撇开话题：“你有什么困难就联系我…我去吃饭了。”
巫哀说：“你回去吧。”
小浈说：“我挂了。”
说完，通话被单方面挂断，小浈捏着手机在窗边站了好久，等到楼下传来菲米阿姨的喊声，她才拿起一件薄外套下楼去。
下午小浈又去了一趟做检查的医院，CT报告已经出来了，捏着纸张草草看了两眼，没出现什么严重的问题，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她走路返程，脊背仍然在疼痛，并非痛得钻心裂骨，总之就是不舒服，让人无法忽视。
小浈走走停停，想起中午边的那通电话，记起巫哀给出的答复，她拿出手机看了看锁屏上显示的时间，然后裹紧了衣服。
担心门净玄的态度？
有什么可担心的。小浈无声惨笑，那是期待和对方有以后的人才会担心的。
门净玄给她钱，为她办理身份证明，这些都指明了一个事实。
他松手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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