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过寨

　　千乐歌只觉有人死死压住了自己的肩膀，侧头，青年那惨白的面容泪水滴滴往下落：“对不起！！对不起！”

　　而后拿起了那手腕大小的铁钩，狠狠朝她左肩插了下去。

　　她本已做好了准备，但那剧烈贯`穿的疼痛还是将她整个人打的抑制不住的往前栽了下去。

　　她咬牙稳了稳心神，抬头去看那白衣的人，目光冰冷。

　　那白衣少年饶有趣味的看着她，而后勾起了一丝邪恶的笑：“双玄针可不是这样用的。”

　　她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有些颤抖的手扶住了她的右肩，温热的泪水源源不断打在她脖颈间，那姑娘哽咽道：“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我没法子……我要救我娘……”

　　她力气太小，千乐歌只觉那铁钩刺破肌肤，慢慢往里划开，偶尔重偶尔轻，仿佛凌迟。

　　千乐歌痛的呻吟了声，望着地面，张了张嘴，已痛的说不出话了。

　　那少年更不耐了：“本官说双玄针不是这样用的，你两没听见！？”

　　见他又要折磨那躺着的两人，千乐歌只得喘息的侧头冲那两人低低开口：“抽出来！”

　　她深吸了口气：“你们，要同时，下……，才能保证进去的深度角度一样……”

　　她定了定神，感觉她每一次说话，都牵着骨肉在痛，侧头对那青年道：“她力气太小……帮她——”

　　那青年面色惨白，看着自己那一手的血，这是要抽出来重新扎进去？

　　那白衣少年见状，目光略有了一丝不耐：“大姐姐，你可真是好心啊。”

　　千乐歌已无心再听他说什么，她以往不是没受过伤，自觉惯能忍痛，但却还是头一次这样无法挣扎拒绝，还要逼着自己接受的时候。

　　只得强忍着，感觉那青年使力，将那铁钩又抽了出去。

　　她只觉那块肉仿佛都被撕裂出去了，终于痛的忍不住佝偻起了身子，咬着嘴唇感觉到了血腥味，大口喘息了起来。

　　她耳中开始轰鸣作响，却还是低声，去告诉他两怎么落针，怎么使力，力求让自己能少受点罪。

　　直到肩膀两侧那冷铁狠狠扎入肉里，她察觉灵府灵力再冲不上来，锥心刺骨的痛源源不断的传入四肢百骸，再也顾不得其他，失了理智，痛苦的叫出了声。

　　她脑中浑浑噩噩，只能听见一道极开怀的爆笑，嘻嘻哈哈哈带着回音响在洞中，但她脑中轰鸣声大作，已听不太清晰了。

　　她不知过了多久，只记得每次被痛醒，那少年便站在面前，摇晃着那铁链，一定要把她激怒，痛苦的惨叫了才心满意足嘻笑的出去。

　　更多的时候，是那红衣的女子，偶尔会来喂她水，免得她真死了。

　　她原来还尚可以忍受，但过了几天，这无穷无尽的痛已折磨的让她有些发疯了，这镜中世界若无人开启，没人能找到她。

　　她只得收敛心神，去想该怎么出去，该如何结束这漫无边际的折磨。

　　在某次，那红衣女子再喂她喝水时，她抬头看着她那方容颜，嘶哑开口：“李文君。你是李文君……”

　　那红衣女子没说话，掐着她下巴，急急将水倒了进去。

　　千乐歌被呛的咳嗽起来，却还是断断续续道：“你妹妹……死了，你觉得你对不起她，所以……你成为了你妹妹？”

　　她低低笑了一下：“李文君，你妹妹，不会做这种事，她不会想你替白狼做这些事……收手吧……”

　　那红衣女子像是怒了，将水碗摔在了地上：“都这样了还满口胡言！！”

　　千乐歌看向地面，虚虚吊着一口气：“你并未作恶……，那些白骨，是……他的狼吃的吧……，你若真失了神智……早大开杀戒，不会留着……”

　　她道：“我知……，你知道自己是谁……你妹妹早已消散回不来了……”

　　千乐歌垂着头，感觉嘴里的血腥气愈发重了：“去照照镜子，照照那面鸳鸯镜……，你不是你妹妹，你妹妹早死了……你若想让她安息……便，收手……”

　　再抬头，那红衣女子已不知去向了。

　　前面瑟瑟发抖的众人还关在那铁栅栏里。

　　那白衣少年从不拿吃的喝给他们，也不放他们出去排泄，洞里恶臭连绵，混着血腥气，令人作呕。

　　千乐歌定了定神，专心等着那红衣女子来。

　　每一次见面，她都会提醒她，她不是李文竹，而她的仇报了，这一切可以结束了。

　　说她的爹娘，说王姑娘，说李文君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她妹妹死在哪里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某日，她再有意识，又是被痛醒的，有人在拔她肩上的双玄针。

　　她侧头，看着那席红嫁衣，已痛的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那女子将她扶了起来，又将锁着的人都放了，道：“你们走吧。镜中世界我破不了，能不能活，看你们自己的命吧。”

　　她面上落下两行清泪：“我以为文竹还在，他说他可以让文竹回来的，可是这样久了，她从来没回来看看我——”

　　她轻声道：“也许她在怪我，怪我为什么这样久没去陪她……”

　　千乐歌捂着肩上的伤，看着她那身红嫁衣渐渐变淡，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强撑着身体，带着那些人极快出了洞。

　　再没有人叽叽喳喳说什么话了，每个人都面色疲惫，每个人都在手忙脚乱的逃命。

　　千乐歌只觉脑中眼前都一阵阵发晕，走了不知道多久，看着那近在咫尺森林边缘，甚至已能看见山下镇上寥寥的烟雾。

　　正是黄昏，仿佛有饭菜的香味慢慢传了过来。

　　众人都松了口气，步伐也加快了些。

　　千乐歌面上表情还未松完，便又骤然冷了下去。

　　一头黑狼昂首阔步堵在了前方，那白衣少年仿佛鬼魅，一动不动坐在上面，像是已在这里等很久了，嘴角有笑，目光阴冷：“啊，真是不巧，你们走错路了呢。”

　　他好像乐于看人刚看见希望，又碾碎的模样，看着他们嘻嘻哈哈的开怀笑着。

　　众人遭他虐待，早就怕极了他，见到这恶魔似的身影熟悉的狂笑，本能的瑟瑟发抖惊慌失措的往后面缩去。

　　便只留了千乐歌直直迎上了他的目光。

　　那少年居高临下看着她：“大姐姐，既然你到这里了，我便给你选择，你可以走，但前提是——”

　　他目光扫过她身后众人：“把他们都杀了。”他笑容可掬，“我便放你走。如何？”

　　千乐歌强撑着身子，方才那一顿狂奔乱走已花去了她所有的力气，现在站立都成问题，根本没有额外的力气来说话了。

　　那少年似思考了瞬，了然点头：“你没有力气了？那我来帮你杀。”

　　便兴致勃勃的从狼背上跃了下来，拿出了那根玄铁似的笔。

　　途径千乐歌身侧时，千乐歌伸手，擒住了他的手臂，声音轻颤：“休想……”

　　这二字落入那少年耳中，他面色一下子便阴郁了下去，阴恻恻道：“你还没受够呢！好好好！！好的很！！”

　　便一挥手打开了她，冷笑出声：“你不要这个选择，那把选择给他们。”

　　千乐歌被他那一挥，激的往后退了几步，扶住了一侧的树干，才慢慢止住了步伐，虚虚捂着胸口，在喘息，等眼前的黑雾散去。

　　再睁眼，看见他拿出了一只烧鸡，开始慢慢打开在闻。

　　他撕了下一只腿，慢慢拿着到了一个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人面前，在他眼前划了划：“想吃吗？”

　　四周的人，都闻到了那喷香的肉味，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他们已饿了好些天了。

　　那人直勾勾盯着那鸡腿，又惊恐的看了看他，没说话。

　　他慢条斯理的拿着那鸡腿，道：“可以给你吃，但是，你要求这个大姐姐回去，她答应你了，你就可以吃了。”

　　他目光玩味的扫过在地上的众人：“你们都可以吃。”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不知道他这是要闹哪一出。

　　那少年撕下一块肉，像逗狗一样逗着那人，看着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肉，而后一松手。

　　那人便仿佛真的像狗一般仰头接住了，含在嘴里囫囵两口吞了，就要来抢他手里的肉了。

　　那少年一脚将他踹了回去，冷声：“没听见我说什么？！”

　　那人立马朝千乐歌砰砰磕头哀求：“仙人！！仙人，跟我们回去吧！！我求你回去吧！”

　　千乐歌垂着头，没什么表情，只是面色白了一分。

　　那少年瞧着她，眼底有了些癫狂的神色，仿佛喂狗一样，将那鸡腿扔给了他。

　　那人即刻咬住，在一侧狼吞虎咽了起来。

　　四周的人都双眼发绿的看着他。

　　那少年看着她，带着笑继续道：“你们也可以求她，求了的，都有。”

　　四周的人见状，简直一刻没犹豫，顷刻间跪了满林子，砰砰的朝她磕头作揖：“仙人！！”

　　“回去吧！跟我们回去吧！！”

　　“仙人！救苦救难的仙人！你不会死不是吗！！”

　　“我们已要饿死了！”

　　“救命啊！！救命啊！”

　　千乐歌那方冰冷的眸终于颤了颤，心如死灰的闭上了。

　　白狼看着她这副模样，又开始嘻嘻哈哈哈的狂笑起来：“大姐姐！他们可是为了一口肉就把你放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了口吃的就要让你回去继续吊着啊！！你不杀他们，他们可要杀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将那鸡肉四散开，扔在地上，看着他们像狗一般的抢食，目光雪亮，叉着腰笑的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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