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映雪:宋时遇》

作者:云舒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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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伤复疼:温知夏按穴,暗生牵挂意



      入春后的临安总爱缠绵绵落些小雨,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听雪斋的竹窗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又顺着窗棂蜿蜒成细流,晕湿了窗下那方刚铺好的素笺。温知夏坐在案前,指尖捏着一支新磨好的狼毫,正对着谢临舟昨日送来的半幅墨梅图发呆——图上梅枝遒劲,花瓣却只勾了寥寥几笔,留白处题着半句“雪隐寒香骨”,余下的地方空着,像是在等谁来补全。

      “温姑娘,炭火添好了,您可别贪凉,仔细着了寒。”阿竹端着一个铜制的手炉进来,炉身裹着素色的棉套,递到温知夏手边时还带着暖融融的温度。她眼尖瞥见案上的墨梅图,凑过来笑道,“这是先生昨日画到一半的吧?他总说梅要配雪才有意境,如今没雪,倒像是少了点魂儿。”

      温知夏接过手炉拢在怀里,指尖蹭过棉套上绣着的小朵兰草,轻声应道:“是呢,我正想着,要不要试着补几笔雪色。”她话刚说完,院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哼,像是有人被什么绊了一下,又强忍着没出声。阿竹的耳朵比她灵,当即竖起眉:“这是怎么了?先生方才说要去后院浇梅,莫不是脚滑了?”

      两人匆忙起身往院外走,刚转过回廊,就见谢临舟扶着廊下的朱红柱子站着,身形微微晃了晃。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直裰,袖口沾了些泥点,左腿微微弯曲着,显然是旧伤又犯了。雨丝落在他的发梢,沾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平日里总是温润平和的眉眼,此刻却蹙着,唇色也比往常淡了些。

      “先生!”阿竹快步跑过去,想扶他却又不敢碰他的腿,急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您怎么又不叫人跟着?这雨天路滑,您的腿哪里受得住!”

      谢临舟摆了摆手,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却还是强撑着温和:“不碍事,就是绊了一下。你们怎么出来了?”他的目光扫过温知夏,见她手里还攥着那支没放下的狼毫,指尖沾着墨渍,显然是被惊动得匆忙跑出来的,眼底不自觉地软了软,又添了几分歉意,“倒是扰了你的事。”

      温知夏没心思管什么墨梅图,她快步走到谢临舟身边,目光落在他微微发颤的左腿上——那是他在边关打仗时落下的伤,去年冬天她刚来时,就见他阴雨天总疼得睡不着,后来她跟着阿竹学辨草药,才知道他平日里都是靠外敷的药膏忍着。可此刻看他的样子,显然是药膏也压不住疼了。

      “阿竹,你先去把先生房里的靠垫取来,再温一碗姜茶。”温知夏一边吩咐,一边小心地扶着谢临舟的胳膊,想让他往廊下的石凳上坐,“这里风大,先坐下来缓一缓。”她的手指碰到他的衣袖,能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绷得有些紧,想来是疼得在忍。

      谢临舟依着她的力道坐下,石凳被雨水打湿,透着凉意,他却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温知夏蹲在他面前,仰头问他:“是不是旧伤又疼了?我之前在现代时,听爷爷说过几个缓解腿疼的穴位,或许能试试?”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谢临舟愣了一下,才想起她偶尔会提起“现代”的事——那是个他从未听过的世界,有能记录画面的“手机”,有不用生火就能热饭的“微波炉”,还有许多他听不懂的“知识”。可此刻她提起的“穴位”,却让他莫名地愿意相信。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好,你试试。”

      温知夏先将自己怀里的手炉递到他手里,又让他把左腿稍微伸直些,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裤脚。他的裤料是细棉布的,卷到膝盖上方时,能看到一道浅褐色的疤痕,蜿蜒着从膝盖外侧一直延伸到小腿——那是当年被敌军的长刀划到留下的,深可见骨,后来虽愈合了,却落下了阴雨天就疼的病根。

      她的指尖很轻,先是在他膝盖外侧的“足三里”穴上轻轻按了按,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稍微加了点力道:“这里疼吗?”谢临舟摇摇头,她又往下移了移,找到“阳陵泉”穴,指尖转圈按压着,“那这里呢?”

      这一次,谢临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眉峰微蹙,却还是轻声道:“有点酸胀。”温知夏松了口气,知道是找对了穴位,便放缓了动作,用指腹轻轻揉按着,又往上找到“血海穴”,一点点地疏通着经络。她的动作很轻柔,指尖带着手炉残留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去,竟比外敷的药膏还要让人觉得舒服些。

      雨还在下,廊下的雨声淅淅沥沥,偶尔有风吹过,带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阿竹取靠垫和姜茶回来时,就见温知夏蹲在石凳旁,专注地给谢临舟按揉着穴位,而谢临舟坐在那里,微微垂着眼,目光落在她的发顶,平日里总是带着疏离的眉眼,此刻竟软得像是要化在这春雨里。阿竹悄悄把脚步放轻,将靠垫垫在谢临舟背后,又把姜茶放在石桌上,识趣地退到了回廊尽头,只留两人在廊下静静待着。

      温知夏按了约莫一刻钟,手指都有些发酸了,才停下动作,抬头问谢临舟:“好些了吗?”谢临舟试着动了动左腿,果然比刚才舒服了不少,那股钻心的疼意淡了下去,只剩下些微的酸胀。他看着温知夏泛红的指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发暖:“好多了,辛苦你了。”

      “不辛苦。”温知夏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膝盖,才发现自己刚才蹲得太专注,裙摆都沾了些泥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裙摆,却见谢临舟伸手,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帕子——那是他随身携带的,帕角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和他画里的梅一模一样。

      “擦擦吧,沾了泥。”他的声音很温和,目光落在她的裙摆上,没有半分嫌弃,只有纯粹的关切。温知夏接过帕子,指尖碰到他的指尖,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分开。她低着头,用帕子轻轻擦着裙摆上的泥点,耳尖却悄悄红了——刚才按穴位时太专注,没觉得有什么,此刻静下来,才想起自己刚才离他那样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雨后的青草气息,格外好闻。

      阿竹这时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红豆汤过来,笑着打破了廊下的沉默:“温姑娘,先生,喝点红豆汤暖暖身子吧?这雨天最是湿冷,喝这个正好。”她把碗递到两人面前,眼神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我放了些冰糖,是温姑娘上次说喜欢的甜度。”

      温知夏接过碗,小口喝着红豆汤,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胃,也暖了刚才有些发慌的心。她偷偷抬眼看向谢临舟,见他正低头喝着汤,阳光透过雨丝,在他的侧脸投下淡淡的光晕,鼻梁的线条很柔和,唇瓣沾了点汤渍,又被他用帕子轻轻擦去。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昨天在书坊,柳娘跟她说的话——柳娘说,谢临舟这人看着温和,其实心里藏着太多事,平日里对谁都带着点距离,唯独对她,是真的不一样。

      那时她还没太明白柳娘的意思,可此刻看着廊下的雨、手里的红豆汤,还有身边这个因为旧伤疼得皱眉,却还想着给她递帕子的人,心里忽然就有了点不一样的感觉。像是春天里刚发芽的草,悄悄钻出了泥土,带着点怯生生的痒,又带着点藏不住的暖。

      下午雨停了,温知夏回到自己的房间,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补那幅墨梅图。她坐在案前,指尖反复摩挲着谢临舟给她的那块帕子,帕角的梅花绣得很细致,针脚里藏着他不常显露的温柔。她想起他刚才疼得发白的唇色,想起他看着她时眼底的暖意,心里忽然就有些发慌——她是从现代穿来的,迟早要回去,可若是真的回去了,她还会记得临安的雨、听雪斋的梅,还有这个会在雨天疼得皱眉,却会给她递暖手炉的人吗?

      正发呆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谢临舟的声音:“温姑娘,方便吗?”温知夏连忙把帕子叠好放进抽屉,起身开门,见他手里拿着那半幅墨梅图,身后还跟着阿竹,阿竹手里端着一个瓷盘,盘子里放着几样刚做好的点心,是她上次说想吃的杏仁糕。

      “上午扰了你修图,我想着,不如我们一起把这幅梅画完?”谢临舟举了举手里的画,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阿竹刚做了杏仁糕,正好配着茶吃。”

      温知夏看着他手里的画,又看了看阿竹手里的杏仁糕,心里那点发慌的情绪忽然就淡了。她侧身让他们进来,笑着点头:“好啊,正好我也想试试补雪色。”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案上的宣纸上,谢临舟握着笔,温知夏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笔尖落下,在梅枝旁添了几笔淡墨,勾勒出雪落的痕迹。阿竹坐在一旁,一边吃着杏仁糕,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临安城里的趣事,偶尔还会打趣两人几句,引得温知夏笑出声来。

      温知夏看着谢临舟专注的侧脸,心里忽然就想通了——不管以后能不能回去,至少此刻,她在临安有了牵挂的人,有了想做的事,有了听雪斋的暖炉、雨天的姜茶,还有这满室的墨香与笑声。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她低头,看着宣纸上渐渐完整的墨梅图,花瓣映着雪色,寒香仿佛要从纸上透出来。她悄悄抬眼,见谢临舟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又很快移开,却都在眼底藏了点没说出口的温柔。窗外的梅树抽出了新的花苞,春天已经来了,而她与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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